第1章 美梦破产
云层之间,金光浮窜。
“陆师兄,那丫头没事吧?”女修朝遥远的地面担心望了眼。
“能有什么事,一个明心咒而已,看清自己凡夫的命,往后才能安生,免得总要生那邪心妄念。”
“邪心妄念”咬地极狠。
“师兄莫气,都是小孩胡言乱语。刚我的先天龟甲突然为她——”
“好了!”男修厉声喝断。
“新弟子刚招收,各峰都忙不开,还不带人回去!”
女修摸了摸怀中的占卜宝器,无奈低头,道了一声,“是。”
不入因果。
对峙未起便灭,全然落进男修背后一双怯弱的眸子里,细节纹丝不差。
眸子的主人是一个瘦成麻杆的五岁小姑娘。
她站在男修的剑上稳住身形,抓紧他手上的剑鞘,迎风而飞。
向后扭头,目光朝来时的苍穹之下奋力寻找。
举目浓云,寒潮翻腾……
暮色昏沉,檀木拔步床内一双杏眸倏地睁开眼。
睫毛翕张,好像丢了魂似的。
一丝猛烈寒风突然从拔步床前门挡板窜了进来,躺在床上的林缨足立时打了个寒颤。
喉咙快速发出一声又疾又快的低吼,像是从噩梦中吓醒了一般。
口腔仿佛干旱多年的盐碱地,舌苔强挤出一丝微沫,立马便被粘膜吸干。
本能去清嗓子,林缨足目光却被床顶上晃荡的两枚小球吸引,瞳孔逐渐聚焦。
小球乒乓球大小,表面似乎有什么花纹。光线暗,看不清,随风而动。
林缨足抬手使劲掐了掐眉心。
这是什么呀?
她又是在哪儿呀?
勉强在床上坐直了身,一只手覆在脸上,低垂着头。
心中暗自吐槽:再这么不要命码字,迟早要进icu。
噼啵——啵——
衰弱的神经像只警惕的兔子,瞬间紧绷。目光刹那锁定声音来源。
昏暗房间里一簇小火苗猛然摇晃。两息,回归寂然。
林缨足视线向小火苗四周逐渐扩大。
看清那烛台,眉头倏地一蹙。
探出脑袋仔细瞧。
烛台在她脑海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拈花飞仙造像,头顶圆光,脖饰项链,上身着紧身露脐围裹,下身一袭轻飘长裙,肩披细长帛带,双臂大展,逆风飞翔,低眸回视掌心一朵盛放莲花。
林缨足瞳孔一瞬聚光,肾上腺素暴涨!
掀被子、跳下床、跑向桌边,动作仿佛开了三倍速,全程仅用一秒,趔趄刹在青铜烛台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火舌贴着她鼻尖跳。
吞咽口水的声响打破屋内的寂静。
杏眸里翻涌着不可名状的激动与诧异。
这青铜!
这人物造型!!
北魏的??两晋的??
难道是——莫高窟!!!
发了!要发了!!香港佳士得立马安排上!!!
狂热的目光上下左右认真打量这青铜烛台,只觉得姿态飘逸,造型精美,颇具敦煌风范,极具艺术和审美价值。
火舌在那朵莲花花芯缓慢吞吐。
林缨足觉得这簇火苗诡异地吸引她,看一眼,魂儿都在细颤。
看这精致繁杂的器型,也不像是普通日用烛台,倒像是个礼器。
古人视死如视生,也不知是哪个大墓出土的。要是有铭文能佐证使用者身份,那身价又得翻两番。
想到这里,林缨足索性端起烛台上下寻找。
健壮的火舌随着她鉴宝的动作疯狂摇晃。
我擦,牛批!还真有铭文!!
瞅着盛火苗的莲瓣内侧赫然出现两个“字”,林缨足眼神逐渐亢奋狂热。
甭管这鬼画符是符还是字,她都要发了……
啥??
砖家让我上交,还给我私人定制了一面高端锦旗。
谢谢,不用了……这是我家传了八百年的“传家宝”……
林缨足这边脑嗨到爽,完全没听到门口正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小姐!”
“快把长生灯放下!!”
“慢——放,慢——放。”
人声惊恐,仿佛喉咙上横着把朴刀。
“哈??”林缨足一脸懵逼。
她扭头看向门口。
一个十岁左右、头顶丫髻、身着曲裾、手提六檐宫灯的小姑娘顿时浮现在眼前。
脑中天雷滚滚。
她这是——穿越了???
眼珠向斜下方睨了一眼,瞄向她的“传家宝”。
火苗因她斜握烛台的动作已经歪斜。
嗷嗷,她知道了,这是清明梦,清明梦……就让这个梦做地更爽一点吧,她要当富婆!当女帝!!她要走上人生巅峰!!!
下一秒!
“嗷!嗷!!”嚎出狗叫。
“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拈花飞仙烛台应声被甩飞,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滚烫的灯油从莲芯里瞬时飞洒,仿若天女散花。
飞仙烛台落地一瞬,健壮的火苗扑扇被撞翻,明灭交替。
同时同刻,林缨足两眼一抹黑,闷头倒地。
“来人呐!小姐不行了!”
“不是——小姐醒了……”
……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灯油乱洒、火苗扑闪那一帧上。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又一阵强烈刺痛,瞬时拽回了她的思绪。
两条柳叶弯眉仿佛毛毛虫一样蛄踊。
嘶。
嘶!
嘶!!
嘶!!!
……
哪个狗??tm扎了她十下。
“夫人,按照一年前的经验,七日为期,今日已是第十四日了——”男声顿了一下, “小姐要是再醒不过来,颜某只能试试在心头放血。不知您意下如何?”
啥经验?啥七、啥十四??
林缨足脑海警铃大振,错过了那夫人回答了什么,只立马筛出了重点——
心头放血!
这狗!庸医吧这——
她明明就大脑亢奋,精神活跃,能原地倒立、倒背三字经。神马玩意,说得她好像油尽灯枯了一样。
骂骂咧咧中,心口莫名感到一阵危险逼近。
我!
傻叉!碧莲!滚!!扎我你是狗!!!
电光火石间拔步床上杏眸再次贲张,双睛瞪如铜铃。
“你干啥!!!”
脑补自己要掀翻人天灵盖式问候,然而声音落地,却成了虚弱的、几不可闻的断弦残响。
宝娟,我的嗓子……
华美的拔步床内烛火通明。
林缨足目光瞬间捕捉到案上还在静静燃烧的“传家宝”,顿时满眼惊恐,仿佛大白天撞了鬼。
齿间发出倒嘶声。
什么鬼东西这??
怎么摇了两下就晕了呢?!!
那种感觉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手术全麻都没有它发作地快。
快!快!快!赶紧把这玩意十级安保护上。
视线从“传家宝”上惊恐又忐忑收回,不经意从床尾掠过。
瞳孔骤然放大。
啧!好美一姐姐!
这美貌,这气质,妥妥女娲毕生大作。
鹅蛋脸,嫦娥眉,瑞凤眼,皮肤白到在发光……脊背挺着,下巴微抬,那目光就不是看人的,是看——辣鸡!
又冷又御。
光叫她斜斜瞥上一下,就只想将脸蛋子都贴到人脚底板上摩擦,再高喊一声“姐姐,狠狠蹂躏我吧”……
林缨足睁大眼睛使劲看美女姐姐。
别说,只要气质美貌到位,男女老少,通杀!
??
那是什么眼神?
三分冷漠、三分疏离、四分爱恨交织?
……
有故事!
林缨足脑中遐想翩翩,突然,胸前什么东西一瞬闪瞎她的眼。
“嗝!”吓出惊嗝。
一根长针竖在她胸前,又闪又亮,活像给母猪打针那针头。
长针之后,还“藏着”一张俊俏的青年脸。嘴挂“核”善微笑,眼含如“炬”神光。
……
林缨足咽了口口水。
鹅蛋小脸由白变青再变黑,整个人恨不得原地钻进墙缝里。
好巧不巧,“扎猪针”这时再亮了一下。
林缨足嘴角抽了又抽。
心里直骂一声:mmp,面善黑心肝!
只见这青年扭头看了眼烛台,浅松了口气,朝床尾的人道: “夫人,小姐撑过去了。”
林缨足一怔,视线悠悠转向床尾,杏眸登时一眯。
姐姐竟是我后妈……
看这家具、看这后妈,穿越地还挺富贵……
爹,您在哪?女儿也想孝敬孝敬您……
想地十分狗腿,林缨足目光当即朝拔步床外四处寻找。
我爹呢?怎么屋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
这小白脸咋还贴在人跟前……
越瞅他越觉得不顺眼,敞着的亵衣下胸膛剧烈起伏。一个不小心,皮肉就撞到了锋利针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特喵钻心的疼,不愧是“扎猪针”。
张嘴就要爆粗口,“你……”
再次听到自己这快要喘不上气的颤音,林缨足气得要原地暴走,控诉的话哽在喉头,只能换成用表情表达她的十级愤怒。
生怕表达地不充分,还使劲将眼睛瞪地凶一点。
颜维看到床上的人瞪地眼都要翻白,眸中涌满歉疚,一瞬将银针收了回来,放在案上。侧身看向床尾不悲不喜的沈雪微。
“夫人,小姐可能是受到什么惊吓,调养一番身子就会好。”
他一边以目光示意沈雪微宽心,一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做出一副请林缨足伸出手腕的动作。
十个指头蛋子和心口还疼着,林缨足哪肯。
立刻将自己裹成一颗胖蚕茧,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在外面,死活都不配和。
突然,拔步床床尾穿来严厉一声训斥。
“不要闹了!颜先生是要给你治病,不要再耍脾气了!!”
后妈一脸严寒,林缨足满头问号。她连个全乎话都说不完,耍个鬼脾气。
谁强谁若不明摆着的,后妈你确定你没瞎??
全身都写着杠。
见林缨足摆足这反抗的架势,沈雪微脸色倏忽一沉,本就冷漠的脸一时几乎要结出白霜。
“人死不能复生,你爹没了便就是没了!不要再起那些痴心妄想了!!你要真还念着他,就别成天在外头给将军府惹事。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纵容你!出了事你就自己受着!”
???
!!!
林缨足一愣。
啥?我爹噶了???
我痴心,我妄想……
我那还未来得及谋面的爹呀,你死地好冤呐……
女儿捶胸顿足、泣不成声、泪干肠断、痛心疾首、万念俱灰、哀毁骨立……
试问:家产留否?可被恶毒继母转移财产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