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此星，名为武曲
月光皎皎，林秋水借着月色来至一处山脚下，一步跃入篱笆，直直的冲进了茅草屋子里。
屋子里正在看书的莲丫头被突然闯进的人影吓了一跳，嗔怪道：“臭乞丐！你懂不懂礼数！进来先敲门。”
林秋水来不及解释，拉过李涟漪的手就往屋外走。
莲丫头见其一脸凝重，意识到出了事，便也不再多说跟着他走了出去。
二人一出屋门，只见篱笆院外的竹林中传来一阵窸窣，五道人影踏月而来，悬停在竹林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屋门前的二人。
五人脸色上夹杂的寒意，似乎让这月夜都冷了几分。莲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
莲丫头早就知道最近几日林秋水每天都要去皇宫耍上一遭，她虽担心，但由于他每次都能平安归来，便也渐渐放宽了心。
可今日看来，他似乎是惹上了大麻烦。
李涟漪的目光在五人与林秋水之间来回打量，猜测着孰强孰弱，握在林秋水手指上的小手也不由的紧了些。
林秋水察觉到挠了挠小丫头的手心，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他的嘴角依旧是他那漫不经心的招牌微笑，让人心安。
“奸诈小人！用此等恶心手段戏耍我等，实在有背君子之为！”君子剑指着林秋水怒骂道，一想到林秋水那招“股惊风”就怒上心头。
谁知林秋水竟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张嘴便是一套连击：
“君子？你穿的人模狗样了点就称得上君子了？真是说话像放屁，憋着一嘴屎。”
“还有，放屁怎么就奸诈了？拉屎放屁天经地义！莫非你这个堂堂大君子生来没放过屁？还是说压根便没屁眼！那一定是祖辈上修来的。”
“呵！有屁不放，憋坏脾脏！我看你脑子也被憋坏了！一个屁能给你崩成这个熊样，君子大人……你真掉相！”
林秋水摇头晃脑的说着，说的唾沫横飞的，欠揍的嘴脸与厚实的脸皮组合在一起简直是杀人诛心，压根就不是这些“君子”可以匹敌的。
古人曾有言，君子有口有徳，是为弱之矛；小人没皮没脸，是为强之盾，以弱之矛攻强之盾，盾完胜。是故君子与小人对骂，君子不比小人。
林秋水是“真小人”，专治伪君子！
君子剑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脸都憋红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急得抓耳挠腮。而其他几位公子更是连话都插不上，只能眼看着他挨骂。
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抹血水从君子剑的口角中溢出，这是被林秋水气的怒血攻心了！
冷面剑一把扶住身旁的君子剑，脸色愈发阴沉。
“油腔滑调！大家别跟他废话！快拿下他！”
在他的心里林秋水的嘴似乎比他的拳头更危险。
下一刻，五个人影化身五道利剑朝着林秋水直直刺来。
林秋水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把丫头往屋内一推，一掌劲风合上了屋门，回头便是一道拳罡，生生逼退五人。
林秋水猛然一喝，全身上下爆发出强大的劲气。雄浑的气劲宛若实质，化作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气罡，把他整个身子包裹在了里面。
只见他双手微抬，气从手出，手随意动，意随气动，双手于他胸前玄妙变幻，衍生出一道道金色拳影，就这般，气罡中慢慢汇聚成了上百道拳影。
“咔嚓！”一声。
气罡破裂开来，漫天拳影朝着公子五剑砸去，拳头像雨水一般密密麻麻的铺展开来。
“乒乒乓乓！”
一阵轰鸣声传来，那是五公子手中的长剑与拳影碰撞发出的金属轰鸣的声音。
“这声音……”
公子五剑心中大受震撼。
看着手中震颤的剑身发出阵阵嗡鸣，仿佛砸在他们剑身之上的不是虚影，而是真真切切的拳头。
可就算肉身与长剑撞击在一起也不能发出金属轰鸣的声音呐，更何况那还只是拳头的一抹虚影！
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眼前之人的劲气精纯到了极致，精纯到了如同实质的地步。
“真是个妖孽！”
待漫天拳影消散，场中公子五人的身影慢慢清晰。五人身姿依旧挺立，只是额头的发鬓和头顶的帽毡都被打掉，蓬头垢面的，与乞丐林秋水的狼狈模样并没太大差别。
公子五剑立在那儿，神态各异，有惊讶，有凝重，有思虑，有打量。
短短几息时间，眼前的乞丐已经给了他们许多次惊喜了。很难想象，这个住破茅屋穿粗麻衣的乞丐竟然还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即便你很强，但是我们五人每个都有着天人境五停的实力，合力可匹敌九停武夫，你一个人对上我们还能赢不成？”
“各位，该拿出真本事来了！”陈禾对着身旁的四人说道。
话毕，四顾剑陈禾面目一沉，无可匹敌的剑势强横爆发开来。
一旁的冷面剑四人也不遑多让，四道剑势冲天而起，直直锁定林秋水的生机。
一瞬间，天空变色，乌云压聚，五道剑势似乎与天地相连，五柄名剑流光婉转气劲缠绵，散发着天地威压！
这便是天人境！
古往仙圣有言，气劲者，气体源流也，浩然之渺渺，汨汨而无穷。
它生于天地存于天地，携天地之威，而武者，不过是聚合气劲的一个媒介，通过把天地间留存的气劲转化到自己的体内从而达到使用气劲的目的。
寻常武者只能使用自己身体里的气；唯有当人与天地互通互融，才可化天地之气为己用，此类者，称为“天人”！
剑势牵动乌云挡住了整片天空，月隐星稀，蝉睡虫停，整个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天人……”
林秋水抬头看天，像是寻找什么，最终又失落的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双拳不为所动。
“猖狂小儿！剑悬头顶竟然还敢出神！”
陈禾怒喝一声，手中长剑携天地威压斩下。
林秋水本能的双手横挡，却小瞧了这下劈的力道，一整个人被砸进了土里，未等他反应过来胸口便又挨了一脚，整个人佝偻着身子贴着泥巴地滑行出去。
林秋水的头埋进了土里，全身沾满了泥土，让其本就破烂的“乞丐样”更显狼狈。
…………
竹林之上，一道人影默默注视着眼前战斗的景象。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影，那人深深抽了口烟枪，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声道：“唉……看来今日，又观星无望喽……”
“唉，看来今日又观星无望喽！”
无边夜幕之下，林秋水与一位老者并肩盘坐在山崖边。二人盘坐姿势相同，皆是抬头仰望，盯着这无边夜色出神。
老者正是朱宏如。“观星无望”已经是老者这一年来重复说的最多的话。
“秋水！天地间的气还是调动不了吗？”朱宏如缓缓问道。
林秋水摇摇头，眼神无光。
那时的林秋水虽然衣冠楚楚不似今日这般颓废，但从其落寞的眼神中已经可以看出其渐渐沉沦的征兆。
“你可知你的命格为何隐藏在天幕之下不再显露吗？”朱宏如问道。
“弟子不知。”
“一切还是源于你啊！孩子，心者，武之气门也。心扉不开，气劲难进难出，所以难以调动天地之气。说到底，还是你放不下呀！”朱宏如柔声道，目光中有不忍、有责怪，有叹息。
“你……还放不下晚晴吗？”朱宏如犹豫一下，仍然开口道。
短短几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林秋水的心上。他抬起头，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看向老者，像个犯错的孩子。
朱宏如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他握住林秋水僵硬的手，叹声道：“晚晴的死，我们从未怪过你！你不必如此折磨自己……”
“不，如果不是我，小妹……她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小妹……”林秋水抱着头颤声道，泪水溢满眼眶，顺着眼角滑落。
“唉……”
夜幕下万物沉寂，只剩下一个男人的哭声和一位老者的叹息。
黎明将至，老者早已离去。只剩林秋水一人沉睡在天幕之下。
“喂！醒醒！”
朦胧之间，林秋水只感觉一道身影于眼前摇晃。
“晚晴，是你吗！对不起，晚晴！”林秋水神情痛苦的说道，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身影却怎么也够不到。
“醒来吧！我不怪你，我现在需要你……快快醒来吧……”晚晴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旁传来。
“那我醒来后还会见到你吗？”林秋水颤声问道。
“不会……”晚晴语气一滞，“但我想要你醒过来。”晚晴的语气中多了一份不容置疑。
“你想要我……醒来……”
“好！……好！你别生气……”
林秋水哽咽着说道。他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又哭又笑，终于答应。
下一刻，泥地里的林秋水的双眼猛然睁开。
“喂，醒醒。”
莲丫头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只见她跪在地上，轻轻晃着林秋水的胳膊。
林秋水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丫头。
家庭遭遇灭门那日她没有流泪，跪在地上呼唤林秋水的时候莲丫头没有流泪，此刻见林秋水醒了过来，却不觉脸上划下两行清泪。
“你……你不能死……”莲丫头小手紧紧攥着林秋水的衣角，快要哭了出来。
“为何……”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和莲丫头遭遇灭门那日跑出来寻到林秋水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需要我……”
林秋水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的身影竟然和脑海中晚晴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晚晴？”林秋水小声唤了一声。
“什么？“李涟漪疑惑的看向地上的男人，似乎没有听清。
“好！我不死！我以后都不会死！”
林秋水咧嘴一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宇轩昂的气势迸发而出。
莲丫头看着眼前的人影，突然发现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眼中有了光！
下一刻，只见林秋水气势猛然攀升，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三米的光柱，那是气劲凝聚所化。
下一刻，这道滔天光柱拔地而起，直直插入云霄。一瞬间，风卷残云，风云变化，整片天空的乌云被尽数吹散开来。露出了夜空本来的模样。
………
竹林之上，暮夜白转身欲要离开，还未抬脚，便以余光察觉到身后异动映天半白。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抬头仰望。
只见夜空中群星黯淡，月落无光，唯有一颗明星高高挂起，一闪一闪，于无尽暗夜之下熠熠生辉。
若要问他为何对这颗明星情有独钟？
“无它，只因此星，名为武曲！”
暮夜白欣慰一笑，悠然离去。
…………
“怎么回事！他的气势怎么突然变了……”
“这……单单是站在那里便引得天地异象，这是天人该有的气势？”
“你……你莫要吓我……你不会认为他是……神仙吧！”
公子五剑横剑于胸前，被这滔天气势逼的齐齐后退。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林秋水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我为林秋水，当世武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