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后风起
荏苒光阴，明月秋花，岁月一转，又是匆匆十年……
七月盛夏，昨晚也是下了一夜的大雨，直至今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了。
干裂的土地在得到了雨露的浸润后再次焕发了无限的生机。
“我就说昨天下雨吧。”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杖笑呵呵走出了一间颓败的茅草屋。
这名老者原是落风王朝的邻国天羽王朝的宰相公孙洐。
在很久以前，公孙洐还只是一个归元境初期的修士，境界虽然不低，但也说不上特别高，原本是万不可能担任宰相一职的，但因他才识出众，治理地方叛乱屡建奇谋受到了当朝吏部尚书陈信安的赏识力荐才得以一路升迁有了大展手脚的机会。
后来，公孙洐也不负陈信安的知遇之恩也是一路高歌猛进的凭着政绩成为了当朝要员。
再后来公孙洐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功绩，所以他就想着自荐自己任职已空多年的丞相一职。
那一天，天羽王朝的王上面对公生衍的申请时脸色一直都是深沉无比的。
而朝中的百官却是笑嘻嘻的怂恿着他继续申请。
也正当公孙洐以为大家都会支持自己的时候，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陈信安却出来反对了他。
陈信安说公孙洐才智疏浅不配其位理应驳回其无理的请求然后官降三级留待考查 。
公孙衍当时就对此很是不理解，还有一丝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陈信安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唱反调。
直到后来……
当他在宰相的位置上被无数人弹劾污蔑控告各种罪状尽加己身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位置坐不得，因为王曾有意此位留于贤孙圣子，非外妖卑臣可染指。
可是为时已晚，孙洐被王上派人革职查办，家财尽数被抄，到头来也是落了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之后，他的修为又尽数被废，还是在陈信安的力保之下才被定了一个流放的结局。
也就是在那时他一夜白发，身已垂垂老矣。
“哎，老头，昨日个儿下了大雨好险没把咱的茅屋吹出个大窟窿！”
一个长相清瘦的小男孩突然抱着一堆柴火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留下许多汗。
“呵呵，不是早些天就跟你说了叫你加固房子吗我有风寒自然是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公孙洐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腿。
“你这老头。”小男孩一把将柴火放下叉着腰一脸气呼呼的不满道：“我哪知道你乌鸦嘴这么准，你不是不知道，这里的条件，我们不要生火做饭吗？剩下的还要拿去卖钱，哪来那么多的柴火去加固房子啊。”
“哈哈 难为你了 ，待会儿我去镇上说书处讨些钱财来。”看着眼前的小孩公孙洐更加无奈了。
这个小男孩是个孤儿，名叫陆友青，人很是心善，在公孙洐困危之际曾出手救过他的命，并一度照顾着最初病危的公孙洐直到他的病好。
“还是别去了吧，我听别人说你上次去说书被街上的恶霸揍了，咱也没啥本事替你报不了仇，还是不要再去了吧。”陆友青皱了皱眉，不想让公孙洐再去说书了。
“不成，这都快揭不开锅了，再不出去到时候我们就都没得吃了。”
公孙洐黯淡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无奈，说着便一个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了。
看着公孙洐跨着老弱的步子，陆友青也是暗自叹了口气，一把扶过公孙洐道：“今虽个天儿好了些，但路还是不好走，没我你怎么走”
“好好好。”公孙洐笑了笑没有矫情，抚慨陆友青瘦弱的小手，心里感觉多了一份安心，及以一丝温情。
……
泥路上坎坷，公孙洐身子更是病弱，路才走了一小半，他便停下来歇了好几次。
“呵呵，今天是个好天气。”公孙洐抬眼望了一下晴空万里便再次伴着拐杖闭上了眼。
“诶，怎么又歇下来了真拿你没办法。”陆友青见公孙洐又停下来，也只好一同坐了下来陪他唠唠嗑。
“老头，你说咱们穷人以后能有出路吗”
公孙洐愣了许久，才有些释然道：“哈哈，若逢时，有本事傍身自会有出路。”
“那是什么时候我好想知道啊，我看到了好多人因为吃不上饭而活活饿死了，可他们也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呀，可能任何时候都不是我们的时代吧。”
陆友青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吃苦耐劳一辈子也只能在淤泥中一直挣扎，而有些人却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世享华贵。
“唉——”
公孙洐只是轻叹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世道本如此，很多时候起点就已经决定了终点。
“走吧。”
公孙洐起身敲了敲拐杖上的泥开始继续一路的坎坷。
……
过了许多，当公孙洐再次抬头时，他已经能感觉到周围开始变得逐渐热闹了起来。
人群的声音在公孙洐的耳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对于他而言这里有一种让自己忽远忽近的感觉。
“老头，到了。”陆友青看了一眼街上的繁闹，不禁心叹一声镇上的一切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心生疏厌。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公孙洐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就要想一个人找个人多的地方开始说书。
“多保重，下午我卖柴过来接你。”
路有青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早已是烈日当空，心中也有一些不由自主的烦躁了起来。
然而就正当陆友青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住了，看向了不远处。
“咦老头，前面好像有三个贵族子弟朝我们走来”
“贵族弟子”还不等公孙洐反应过来，他的眼前便突然有一阵清风拂了过来。
“你好，公孙衍先生，幸会，在下李寻念。”
李寻念走了过来，朝公孙洐友好的笑着打了个招呼。
而公孙衍却是从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努力的微微抬头看着李寻念，用眼神细细的体会对方的气息，一直沉默不说话。
一时间，双方无言。
这老头该不会是得罪了对方吧？陆友青看着他们都沉默一片，本能的以为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因为有许多贵族子弟，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一个比一个狠辣不仁。
毕竟上次老头被打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那一次明显是对方故意针对老头好欺负。
弱者悲哀，强者持横，或许阶级的针对不需要理由，许多上位者从骨子里就是瞧不起下层人。
虽然这三个人衣着简洁，但也同样气质出众，陆友青心里很清楚不可能跟自己同为平民。
深知这一点的陆友青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挺身而出为公生洐解围，再不济要是真的打起来了陆友青还能背着他跑。
陆友青不信几个弱不禁风的贵族子弟，还能跑过他一个天天做劳务的乡下人。
“各位大人，这是我家老爷子，若是他有哪里得罪你们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陆友青身子弯得很低，很担心对方突然暴起，所以他一直都在提防着只要对方有什么不对的，他就立马拉着老头跑。
“哈哈，阁下是修士吧，不知为何知道我一个无名老头的名字”公孙衍一扫平时的颓意，尽量风轻云淡的笑着回应。
公孙洐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仇人或者是有心算计利用自己的人所以他必须镇定装作自己依旧有底子的样子。
“老先生勿要在心中多虑，我等并非是过来为难你的。”
李善影虽然不知道李寻念为什么要见这么一位老者，但他还是能从这位老者的言行举止之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凡。
况且这个人也是李寻念要见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客气一番。
“那不知诸位找我有什么事”
无论对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公孙洐始终都是一个态度——平淡而又客气，可能这就是他当初被众人落难之后所获取的经验教训吧。
我哪知道呀？李善影在心中对李寻念也是一阵无语。
要知道李寻念不想说的事情谁都不会知道，很多事情李寻念都是经常带着看似漫无目的的举止去做，派发任务大多时候也都是单线平行的。
就像这一次，李寻念也是突然走着走着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天羽王朝曾经的宰相，如今的……”
李寻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将话语顿了下来。
“哈哈，如今落魄的糟老头呀，阁下有事明说吧。”
见李寻念这般态度，公孙洐也算是明白了对面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要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因而他反倒轻松了起来，因为他除了烂命一条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请老先生替我做事，报酬好说。”
李寻念抬手一挥，一枚青色令牌便悬浮在了空中。
“落风令！”
看到令牌的一瞬间，公孙洐的脸色顿时有些沉了下来。
“阁下可知我是天羽王朝的人，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吧”
“这样吗”
李寻念也毫不在意公孙洐的反应，突然用很是认真加诱惑的语气说道：“老先生是天羽王朝的人固然不错，但老先生莫忘了，你亦是修道之人！”
“路在脚下，道在天上，这一世老先生不也一直在与世俱斗争吗，如今就这样碌碌无为的了却残生你当真愿意”
“我也知道，老先生是不愧于天宇王朝的，你的功绩哪里无法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呢但作为修行之人，你如若放弃，又真得无愧于心中的道吗”
“而且老先生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吧，你还有几年再去犹豫呢，我也是真心恳请老先生助我，希望老先生好生考虑。”
……
“这位大人，请容我考虑一番。”
面对李寻念的一番话，公孙衍动摇了，换句话来说他依旧不甘心，作为修道之人哪能如此甘心埋没呢？
他心里也明白清贫困苦的日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哪有清贫困苦可以磨灭自己向上攀爬的道心从来就不存在，清贫与困苦只能让他更渴望对权和利的追求。
他之前之所以什么都看得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因为生活的无奈让他感到没有希望，更让他觉得修行早已没有了盼头。
可如今机会却再次出现了在他的眼中……
“友青，你怎么看”
公生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转身看向了陆友青。
“哈哈，我能怎么说，这当然是好事呀，难不成老头你还想跟我过穷苦日子呀”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陆友青也是有些尴尬的苦笑道，心里也明白公孙洐是遇上贵人了，自己和他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得知公孙洐以前是修士，陆友青也不在乎，因为跟他没什么关系不重要。
公孙衍看着此刻的陆有青也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李寻念笑道：“我已经没有了什么修为，若是阁下还能看得起我的些许才能的话，那么就请阁下多赏些钱财给这小子，他是个苦孩子。”
“老头……”陆友青突然听到公孙衍这么关照自己，也是愣神了一会儿便双眼开始有些湿润。
“没白养你。”
……
“开心点，今天不也是个好日子吗”
公孙洐是真的很在意他，希望以后他能拿着这些钱财过上好日子，但又不希望他卷入修行界中陷入生死之境。
然后他选择自己一个人继续追求自己的道，无论生死。
“放心，我会用资源修复你的根基，但你应该明白这个机会的珍贵。”
见公孙衍答应了下来，李寻念也是当下给了陆有青一个装满了钱的乾坤袋，这里面的钱可以让一个凡人衣食无忧的过上一辈子 。
“我走了，拿着这笔钱小心过日子，财不外露。”公孙洐很是不舍得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友青便走了过去。
……
“再会，以后你会来看我的对吧”
陆友青接过袋子内心很是复杂，高兴欣喜伤感……
“哈哈，那是，以后我又是可以纵横天下的修士了，谁要是欺负你了，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揍回来！”公孙衍一改平日的从容，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道。
“哼，说大话谁不会呀，你别到时候又落魄了，那时我可能都是有钱人了，嗯，瞧不上你呢。”
“嘿，你这小子，放心老头我不会再翻船了。”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了。”
陆友青没有继续拖下去，而是将钱袋藏好，深深的看了一眼这街只觉如今却是格外的悦目。
也许这就是……
哈哈，说不清！
再会了，老头。
陆友青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孙衍便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