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半张面具
此刻!无阙的身躯外流窜着一簇簇火焰,将他衬托得,就如一尊御火图腾般,挥斥九天之烈焰。
空气中波诡云谲,乱流冲撞在矿壁上,刮下一层层的黑岩粉末,众人纷纷逃离风暴中心,躲在角落处看着这惊人一幕。
须臾之间,铜陵火鬼都被化为精纯的源力,流淌在周天中,那种涨腹之感让无阙感到周天要裂开来,在矿洞中存留不知多少年头的矿灵,被一股脑吞噬了,让人不得不佩服艺高人胆大。
看着无阙转醒,众人跃然上前,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座古墓中挖出的石像般,眼瞳中充满好奇。
“小屁孩,你也太帅了吧”。
“呸呸呸”。
“什么小屁孩,分明是大侠,大大高人”。
小胖子一脸崇拜地说道!
无阙露齿一笑,看着大家都没事,紧张的心情得以释放一丝,不过在这诡异的矿洞中,任谁都不敢相信,危险就这么结束了。
“先师,你身体怎么样了”。
无阙看着孟竹筠走来,连忙上前查看他手臂。
此时他衣袖上被血晕开,一团团灿如玫瑰的血迹印在其上,脸色苍白,身躯要人搀扶着,才能行动。
“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虚弱的话语传出,让人感到心疼。
无阙试着往他体内输送源力,不过由于真火之气太过于炽热,差点没把他点燃了,无阙一脸愧疚。
“先师,你先好好疗伤,把身体养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这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无阙,仿佛是把生命交托给了他,那一刻他懵懵懂懂明白,什么是“守护”。
高个子游处之,将孟竹筠背在身上,众人继续的向矿洞内走去,一路上并没有发生意外,只是随着越加深入,气温在不断上升,大家恨不得把衣服拔下来。
走了二十分钟后,矿洞内传来一阵璀璨的火光,像是一汪岩浆在奔腾,流动,火源之气异常暴躁,无阙透过雾障看到矿壁内镶嵌着瑰丽的红宝石。
待众人走近后,孟竹筠开口说道!
“这是地煞火晶,难得一见的天地源石,铜陵火鬼就是它孕育出来的矿灵”。
“这地煞火晶有什么用呢?我们带出去岂不是发财了”。
这时一个叫莫少然的儒生看向源石,眼神中满是贪婪,开口向孟竹筠问道。
“读书之人,忌娇、忌色、忌贪,这三把利刃悬头,犯之一戒,必惹来滔天祸非,你们要把它烂在心里”。
孟竹筠看向他的学生,一一叮嘱着。
莫少然,面对圣师责备的目光,脸上尽是羞愧之意,不过内心的贪婪却丝毫没减少,他衣袖此时还藏了一块脱落在地的源石。
无阙细想,明白了蟊贼让他们进来的目的,说的好听就是挖矿石,说的不好听就是来给矿灵饱餐一顿,看守人根本没指望他们能把地煞火晶带出去。
无阙把想法跟众人一说,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怒气,自己一个大活人竟然被当作养料去投食,实乃不如猪狗啊!
无阙也不耽误,火链爆射而出,如疾驰的飞矛,横横的插落在源石上,一时间,火焰压塌着火焰,强光四射,神芒交纵,一股炙热的气息似海浪扑来,众人躲闪不及,衣服燎烧起了火焰,惊慌间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自己。
源石被火链崩碎,散开一地!就待众人要捡起一些拿回去充公时,无阙眼角瞟见一块巨大的地煞火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发现是半张面具。
它流淌着青铜光,表面已锈迹斑斑,单耳直立,悬鼻突起,透雕獠牙,形状凶煞,断裂处粗糙不平,边缘竟是血色的,隐约中好像有一片血海在流动。
突然一片青铜光大崭,将所有人都引入了,一个梦境中的世界。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一对佳人卧于席上,鸳鸯花盖犹遮面,红烛剪影映妖娆,情侬耳语戏春声,宽衣解带赴云雨。
人间值得一说,无外乎于此!
一夜共枕,清晨起来,女子悄悄的爬下床,穿戴整齐之后,趁着天刚露鱼肚白,往着集市赶去。
一路上,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对她调笑道!
“绣娘好生福气,找了个强壮的郎君,还能那么早下床,不知那床榻有千翻滋味,吸引人呦”。
“黄家大婶你可不知,褪雏的鸡仔,空有力折腾,但哪里有老鸡有门道啊”!
面对众人的调笑,女子羞红了脸,拎起脚尖往回跑,身后还不停传来打趣声。
画面一转!
空旷的院子外,此时站了一队兵士,他们手持长戈,面容冷峻,捧着一本花名簿,正羁押着男子。
带头的兵士,口中宣读道!
“秦皇武治,扫六合,平八荒,功高盖世,史书流载,今再创不朽功绩,修筑万里秦城,以保山河社稷不被鞑奴侵犯,故征治下百姓,与吾一起完成大业”。
兵士宣读完昭约,不顾一群妇孺寡老的哭喊,就将一群男子锁了,拖走。
唤作绣娘的女子,紧紧抱着他的夫君,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她身躯被拖行着,血肉混合着泥土,滑出一条长路,最终还是在夕阳下诀别。
春去秋来,暑寒无期!
绣娘每日都守在桥头边,看着泥路尽头,祈祷着她的五郎能够回来,可惜柳树凋了叶,谷鸟白了头,人也悄然老去,却始终等不回心上人。
有一天她在河边捡到半张面具,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催促她带上,绣娘脑海中浮现出尸山血海的场景,她看到苍生臣服在自己的脚下,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力量”。
但她心中的良知在恻动,如果带上这个面具,她将不再是她,获得力量可以去救夫君,但自己会变成一个魔头,手上沾满鲜血,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唯一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开了她家的门,这次进来的依然是一群兵士,但不是将她夫君还回来,而是跟她说。
“你夫君已经患肺痨死了,特地过来通知你去收尸的”。
这一刻,绣娘的天塌了,她感到世界一片黑暗,丧失了所有光彩。
“这寡妇长得倒不错,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们”。
几个兵士满脸淫光地扑向绣娘。
衣袂飘飘,如花凋落,眼泪成线在流,她咬着牙关不发一语,看着身上的男人,她的心彻底死了。
漆黑的房间中,桌椅错落,地上躺着一个形如傀儡的女子,她穿着凌乱,光着脚,一步一步地朝着外边走去,她眼睛变成了灰色,没有一点光。
雄伟,壮阔的秦城下,山峦甘于衬托它的巍峨,自降一头,将其筑在头顶之上,供苍生瞻仰。
绣娘来到此处,全身已无一块完好,血肉暴露在空气中,恶臭扑鼻,但一些壮丁看到她是女子模样,还是对她上下其手,欺辱她一个弱小的人。
艰难来到一片殉葬岗中,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蛆虫遍布,恶臭熏天。绣娘翻动着一具具尸体,在找她的夫君。
再见已是生离死别,再回首,那人已不在人间,最痛的莫过于此,越是痴情不忘,越是难消情愁。
看着老槐树下还剩半截尸体的身影,右手腕上的红绳已被磨得漆黑,但还是可以看到交接处,是一个心形连扣,那是成亲之日,自己亲手给他带上的,这一刻万千悲痛涌上心间,她用尽全力扑倒在那具尸体上,将头埋于他的胸口,只是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了,也再听不到他温柔,喊着“娘子”的声音了。
他袒露的身躯上,满是细密的鞭痕,以及猛兽撕咬,所留下的啮齿痕迹,不过那张脸她仍记得,还是那样刚毅迷人,纵使沾满污浊,也抹不去内心,那人生最美如初见时的惊艳。
绣娘笑了,她笑得很凄凉!她笑这苍天无情,她笑这人道不公,他笑这人弱欺弱,我也笑自己,痛恨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世间哪有我愿等,天可期。
为善我能做你梦中的新娘,为恶我能护你一世无伤,可惜我的五郎,我宁愿对不起天下人,也不愿对不起你。
从今天起,我要让这个世界,给你谢罪。
绣娘带上了面具,突然天空下起了血雨,无数的白骨从脚下冒出来,叠起一盏白骨王座,腥风刮起,杀戮随之蔓延。
这一天千万人喋血,秦皇被凌迟于金銮殿上,血雾三月不散,天地哀悼!
从此一代“劫情女帝”横空出世,豢养仙娈百万,淫虐诸天,以杀戮镇压万古,曾刀劈凰巢,以凰种为侣,强闯生命禁区,只为看三生花开,等一人归,那一段风华,掩去古今多少神话,压得世间多少天骄抬不起头…
青铜光散去,众人从幽幽梦境中醒来,仿佛经历了千万年岁月,跟随女帝征战一生,如今才黄粱一梦方醒!
此时,地煞火晶内的面具消失了,众人感到奇怪,矿洞内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而所有人都没有走动过,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不过没有人敢去探查!
回想起女帝戴上面具的神威,所有人脊背发寒,那血流成河的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