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 章 求救
在沉雪山与无月谷的边缘有一座连通两地的山洞。
之前这个山洞阴寒湿冷，一面白雪皑皑，一面日月无光，如今却与之前大为不同。
山洞顶上装着无数璀璨的夜明珠，石壁光滑，许多造型精致华美的长明灯镶嵌其中。
更引人注目的是山洞中坐落着几栋房子，围成一座精致的小院，黛瓦白墙，院子里种满了灵植。
这是修仙界造价不菲的空间法器，能够任意缩小扩大范围，拿在手中就是个微型庭院，最大时候，能够占地十里甚至上百里。
此时，庭院中有一对少男少女正争执不下。
女子脸色略白，倚靠在床头，少年手中端着一碗汤。
这二人就是失踪的秋水莎和秋水时。
秋水时带着秋水莎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到他们。
可是从秋水莎醒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对秋水时不假辞色，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他不愿意还手，秋水莎却丝毫不顾及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下手又狠又重。
和她说话，只能得到三个字，“放我走。”
这是秋水时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于是秋水时强灌了一副药，暂时封去秋水莎的修为，让她没有离开自己的能力。
可是她却又有了新的手段，开始绝食，不吃不喝。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
对于秋水莎的修为来说，这己经是极限，再不喝水，她会活活渴死。
秋水时看着她嘴唇干裂，脸色憔悴的样子，无奈至极。
他只想和阿姐再不分开，又不是要害她，阿姐怎么就不明白，还要以死相逼呢？
“我说了我不喝。”秋水莎说道。
“阿姐，你不吃不喝会死的，这么多天了，你身体扛不住的。”秋水时哀求道。
“我如今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秋水莎面无表情反问。
秋水时试着把碗口抵在她唇边，被她闪过，他怒不可遏，把碗甩在地上摔碎。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无月谷长年布满瘴气，沉雪山终年大雪，离开我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他想在她眼中找出无助慌乱的痕迹，可惜她如顽石一块，看也不看他。
“我只想让你依赖我，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宗主之位，可以一辈子避世不出，可以和你一起研究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解药，可以和你一起治病救人。”
他蹲下身，眼中起了水雾：“求求你，阿姐，你不是对我最好了吗？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愤怒之色从秋水莎眼中一闪而过，但她却什么也没说。
“阿姐，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豁出性命也会为你做到，好不好？”
秋水莎看向他：“放我走。”
“不可能！”他失望至极。
从她眼中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她总是这样，永远向着自己的目标走，他跟在她后面，想让她回头看看他，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
他永远在追着她的脚步，希望她能慢下来，她为什么不能和天下的其他女子一样，偏偏要这样……
“阿姐……”他呜咽，毫无顾忌地抱头痛哭。
秋水莎手指微动，闭了闭眼，睁开眼睛，重新恢复漠然之色，而后道：“你如果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你依旧是我最爱护的弟弟，我既往不咎。
否则，你我之间，今生今世都是陌路人。”
秋水时抬起眼，长而翘的睫毛被打湿，“阿姐，我真的错了吗？”
“错了。阿时，你现在改还来得及，阿姐依旧是最疼你的阿姐。”秋水莎也红了眼眶。
阿时从小就依赖她，她离开魔宗最舍不得的也是他。
可是他是未来宗主，她没办法带他一同离开。
更何况，阿时对她的爱和她对阿时的也不一样。
她能轻易原谅他的过错，却没办法满足他的心愿。
秋水时从地上站起来，摇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我没错，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会离开我。”
“阿时……”
“我没错……”秋水时失神地望着她的脸庞，声音弱了下去。
“阿时，你困不住一个你真正爱的人的。”她低声道。
秋水时走出房门，从外面锁住，整个人却抵在门口，对着岩壁上的灯影发呆。
秋水莎怔怔望着门口倔强的身影，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其实她也在心中千万次的问自己，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阿时这样对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阿时明白过来，放弃执念，她要怎么才能让一切回到从前。
只是没有人可以给他们答案。
天地苍茫，万古悠悠，情之一字本就无解。
傍晚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秋水莎在房间呼唤：“阿时，我渴了……”
在外面发呆一整个下午的秋水时立即站起来打开房门，手脚麻利为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
秋水莎露出个笑来，似乎不再和他生气。
“阿姐饿吗？吃些东西可好？阿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做的。”秋水时垂目低声问。
见他如此卑微讨好，秋水莎也忍不住心软，笑了笑，“我想吃雪玉糕。”
秋水时迅速抬眼，触及到她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这个我不会。但我从外面打包了，放在储物袋，不会坏。”
说着，手一扬，一盘晶莹如玉的糕点就出现在床头桌子上，他又掐法诀轻轻一指，糕点被加热，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
秋水莎刚想伸手拿，他又递给她一丸丹药：“阿姐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东西，先服下这个，吃东西才不会脾胃失和。”
“你……”他总是这样第一时间为她着想，令她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秋水莎接过，服下丹药，拿起雪玉糕吃了起来。
她边吃边点别的菜品，这才发觉，秋水时有多么细心，他准确无误的拿出了所有她点的菜品。
甚至说有几样是他做出来放在储物袋里面专门保鲜等她吃的。
一直觉得阿时是个冲动莽撞的小孩，可是，他真的很会照顾她。
她又刻意探问了一些细节，发觉秋水时对于她的吃穿住行考虑十分详尽，一方面说明他蓄谋已久，一方面也说明他真的顾及到她的全部喜好。
原来，他是以这样珍而重之的心对待着她。
越是这样想，秋水莎心中越是难过。他们本来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你也尝尝。”她拿了块糕点给秋水时。
秋水时又惊又喜，接过，慢慢咀嚼起来，吃了一半，又不好意思地偷偷低头吃了一颗丹药。
她才恍悟，在她绝食的同时，他也一样滴水未进。
真是个傻子……
恢复了一些气力，秋水莎又道，“阿时，你说这里是沉雪山，想必雪景一定很美吧？
你陪我去外面走一走，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下雪了。”
秋水时抿唇，欲言就止。
他怕阿姐借机逃跑，又舍不得这么多天以来的和平相处，好像一切回到了从前如果他拒绝，阿姐又不会理他了吧？
“阿时，怎么了？你不愿意？还是怕我跑？我现在没有修为，又不是没有脑子，这样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跑得出去？”秋水莎移开目光，苦笑道。
“阿姐现在还没力气吧？要不晚一会儿再出去？”
“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困死在房间中吧！我现在只想看看雪，一刻，不，半刻也行，天天待在房间里，太闷了。”秋水莎沉下脸。
秋水时一看到她这样，立马慌了，忙道：“我是担心外面天寒地冻，阿姐的身体受不住，我们在外面呆一刻，只呆一刻，好不好？”
“好。”秋水莎唇角上扬，又道“早知道要来这里，你是不是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冬衣？”
一件华美的红色大氅出现在眼前，外面一层是锦缎，绣着几朵并蒂莲花，风帽上一圈白绒绒的狐狸毛，看上去就十分暖和。
穿着妥帖，他们就向洞口走去。
望着山顶与石壁数不清的闪闪发光的宝石，秋水莎都呆住了。
这得花费多大的心力去做这个？
阿时制毒方面天赋极高，如果把收拾住所的精力用在制毒上，说不定又能研究出许多东西。
阿时哪怕是修炼也一样，天资很高，才能够成为毋庸置疑的毒宗下一代继承者。
而在秋水沙感叹之余，秋水时在不停的向她介绍以后要怎样规划布置这个山洞，并保证绝对不会输于任何地方。
更重要的是，无月谷向来神秘，他们二人都是制毒高手，对于毒物的辨别深有造诣，如果能深入无月谷，一寸一寸地研究毒性，一定会有所收获。
他想一想就很高兴。
以前的时候他和阿姐突发奇想研究过一种避毒屏障，如果加以改进，或许能够进一步深入无月谷。
秋水莎看着他的样子也很高兴，以前的阿时又回来了，对于毒之一道深爱无比。
她早就该想到，如果让阿时选一个地方长期居住，那一定是在无月谷的旁边。
走了一阵，她感觉到寒气明显加重。
洞口出现，十分刺目的白色隐隐约约。
漫天的大雪飞舞，冷的人快要站不住，秋水时站得离她极近。
“我听燕红提说过，她曾在雪中修炼几个月，实在厉害。”秋水莎蹲下身，握了一把雪，整个手都在发抖。
“阿姐，你怎么又提她，我不喜欢她。”秋水时也想随她蹲下。
秋水莎却一把握住他的手，“冷不冷？”
说完，另一只手捏了个雪球扔进他衣领。
秋水时没料到她会如此，被冻的猝不及防。
秋水莎却借机跑远了。
他十分紧张，奋起直追，却发觉她是往山洞跑，便又开始慢下来，弯着腰滚了个大大雪球。
秋水莎狼狈逃窜回山洞，他紧随其后。
天色昏暗，在秋水莎握住的雪慢慢变作一张纸，上面有几行简短的红色字迹，而后，纸张缓慢消失。
此刻的秋水莎心中忐忑，燕红提曾经说过，她是琼龙族圣女，万一有一天秋水莎遇到危险，可用此万里求救符与琼龙族族长龙熙联系，他必定会来施救。
那时候，她不以为意，万药山中哪会有危险，还要魔界的人来救援。当时觉得燕红提过于杞人忧天，就只收下一张。
如今，她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敲开花，只希望求救符能够送达。
……
琥州城欧阳府。
这几日，要说琥州城的姑娘们最恨的一个人，非欧阳家的丫头莫属。
简直恨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这位欧阳姑娘明明姿色平庸，双腿还残疾，偏偏被檀公子一见钟情，不顾外人目光，不顾流言蜚语地天天往欧阳府探望。
这姑娘到现在也没打听出闺名，她不与琥州城的任何人家来往，简直孤僻的可怕。
于是，在茶余饭后姐妹聚会的时候，众人悄悄为那姑娘了个轮椅姑娘的诨号。
有人无意间看到檀郎推着轮椅姑娘，檀郎语笑晏晏，那姑娘眼神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一句话不说。
这不会是个傻的吧？
当然，这也就算了，更让人难受的是，她出门，身边必有一位世外高人随行左右，身手了得，长得还俊朗，比之檀郎毫不逊色。
这姑娘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
燕红提对这些毫不知情，她现在不能修炼，却有许多事萦绕心头。
她将找到九师伯的事告诉了师父和帝景真人，但是九师伯如今不愿意回到宗门，一定要找到害她的大师伯。
秋水莎还没有消息。
她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够起死回生？那对夫妻是何人？
天上到底是什么神仙，为何要这样对待下界的人？
这些事情都毫无头绪，线索中断或者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檀子素几乎每天都来，不这位公子竟是个话唠，说东说西，还极力邀请她出去逛一逛，对她热情的过分。
她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得了他的青眼。
龙行止对于她的疑问只有两个字，“傻瓜。”
对于她想来个李代桃僵的计划，更是被他全盘否决。
说也奇怪，那日之后，那位姑娘再也没有来过。
问檀子素，檀子素说她最近回了师门，得过段时间才能来。
这个说法，她深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