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龙台月夜
“大王，您刚才说……我阿姐……您将来的原配？！”我跟着赵迁从姐姐那里出来后，赶紧问他。
“寡人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嘛！更何况，你姐姐为了寡人差点失去性命，寡人岂能负了她！？”赵迁一脸认真的说！
“可是大王……”
“寡人知道，你是担心大夫们，是吧？”
“是！大王您如今好不容易收回了大部分权力，宗室百官之人，也才刚刚开始对您有所改观，臣怕……”
“你放心！这不还有几年呢嘛！更何况，寡人娶妻，同他们——到底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的！”
“可是，若日后我阿姐一直不能生育子嗣呢？大王您难道也……”
“寡人方才不是已经发过誓了嘛！你放心，若是她无子嗣，寡人就把这王位——传给兄长，或者是兄长的孩子！”他打断我说。
“大王，大王请慎重！”我是真的想不到，他可以为了我姐姐，放弃他这费尽心思才坐稳的王位！
“子澜，寡人是说真的！当初决定铲除赵佾的时候，寡人不是就下了密诏，说若寡人出事，王位就由公子嘉继承吗？再说这王位，本来就是他的，所以，若是日后要寡人把王位传给他，寡人绝无怨言，这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不，大王……好吧，但是臣想恳求大王一件事！”
“好，什么事，你说！”
“请大王——留家姐完璧之身！因为……我阿姐发过誓，此生绝不为妾！大王乃是赵王，若是他日，大王即将加冠之时，六国中有国家想要与大王结亲，就要那王后之位并且那时，赵国与此国的和睦尤为重要——那么臣以为，大王身为赵王，和亲联姻是大王之责也！若真的有那日，臣希望，大王可以放我阿姐，另寻佳婿！”我跪在地上说。
“子澜，子澜你快起来！今天你跪的够多了！”他从见我跪下起，就一直想要扶我起来！“子澜，寡人答应你！但是，寡人也想说，若是真的有你说的那日，寡人——定然会效仿秦王嬴政，此生不立后，却让你姐姐——不是王后，胜似王后！”
“大王！想不到大王，对臣和家姐恩重至此，澜——羞愧！”
“好了，别谢恩了！你是要帮寡人复兴赵国的人，岂能天天如妇人一般，动不动就哭啊！”赵迁说着一笑，擦掉了我脸上那感动的泪水……
晚上，我们都睡不着，便坐在他的书房的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
“子澜，你说，寡人真的可以打败秦人吗？”
“大王，臣入赵，就是为了襄助大王，复兴赵国以对抗强秦啊！”
“嗯，那你说——咱们能成功吗？”
“大王，既然选择了要发奋图强，复兴赵国，那就必定是下了决心的，对吧？”
“是！”
“既如此，那大王也一定是对成功与失败都做了假设的吧！”
“嗯……是啊，寡人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好了，若是失败，该当如何！”
“是啊，所以——大王何必去纠结于能否成功呢？咱们君臣一心，全力以赴就是了！”
“是啊，君臣一心，全力以赴，不论如何——都要让世人，永远记住我赵人的气概！”
“大王，臣，景澜，本来只是楚国景氏一门的一个不起眼的庶支之子，没什么前途，若不是大王的知遇之恩，澜一辈子都会郁郁不得志！所以，澜——愿同大王，拼一把！”
“子澜，你的心意，寡人一直明白，只是这韩非的变法，真的可以成功吗？”
“大王，变法可以图强，秦人已经替咱们试过了！韩非之才，不在商鞅之下！更何况，眼下，咱们也没有别的良策了呀！公子非留在韩国，也是一生郁郁不得志，说不准那天，还会为秦人所害！我赵国眼下呢，也正好就缺一个韩非这样的大才，主持大局，何乐而不为呢？”
“你就真的没想过，要当丞相！？”
“大王，臣之志，从不在封侯拜相之上！臣之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大王之志得以实现，臣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太傅，教书育人，好好培养陛下的子嗣——臣便满足了！丞相——澜没这能耐！”
“嗯，好，寡人答应你！”
“多谢大王！”
“子澜，你说，当初，商鞅在秦国变法成功，可他自己，却成了兔子死后的那只狗，飞鸟尽后的那把弓！你觉得，他这一生这么做，值吗？”
“大王，值不值，只有商鞅他自己知道！他说值，就值！但是，臣以为，商鞅他是自己虽身死，可秦法却被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生，除了善终，别的名利，也都得到过了，应该不亏！”
“那你说，若是当初，他没有割了那嬴虔的鼻子，是不是就不会落个车裂的下场了呀？”
“大王，商鞅当初若是没有处置那秦太子的老师，那他的新法就不能服众，变法也就不能成功——届时，他的下场只会更加惨！毕竟，他与秦国老氏族的矛盾，是无法调节的，那些老氏族，在面对自己的利益时，什么国，什么王——都不放在眼里！就是如此的无耻，可秦孝公又偏偏也需要他们的支持，不能把那些人全部杀光了！更不能真的处置了自己的太子！”
“所以，法家说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就是说说而已喽？”
“大王，法家真正忠于的，从来不是法本身，而是君王！他们的一切行动，皆以君王的意思为指引！所谓法，也不过是君王统治万民的工具罢了！”
“既是工具，那便是，想用就用，不想用时就扔！”
“是！还不光是法——法家有三大派，即：法、术、势！韩非主张的，是三者要合而为一的用，以法约束万民，以术驾驭群臣，以势收服众人！”
“所以……最后，所有的权力皆会归于君王一身？！”
“是，大王，在如今这样的大争之世，君王的集权，还是很有必要的！您看楚国，方圆千里，带甲百万，可是泱泱大国，一盘散沙——其根源，就在于分治，中央权力都握在贵戚手中，地方的权力都在豪强手里，君王的命令，不好使；打仗时更是不能上下一心，而是所有人都各顾私利——如此之国，如何绵延！”
“子澜，你说得对，君王，就要把最宝贵的权力握在手里！只不过，看着商鞅的结局，寡人就总是在想，这些法家之人，为何总是得不到善终呢？”
“大王，法家之人，毕生之志，皆在于辅佐帝王，开创万世伟业，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失去了自我——以权术辅佐帝王的人，终将成为权术的一环！他们教君王如何成为孤家寡人，却同时，把他们自己，也和君王推的越来越远了！”
“所以，他们这一生，真的值吗？”
“大王，他们，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只在乎自己心中的大业，能否成功！他们把自己，活生生的变成了工具，只能说——罪在当代，功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