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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宴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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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因为那日差点被行刺,我回到驿馆以后,兄长就不再允许我出门了。待在那小小的驿馆,可真真无趣极了!

    除了无趣,其实我心里还在想她——霜儿,她现在怎么样了,那天她有没有受惊,她还好吗?

    ……

    “公子,春平君来了。”侍从突然进来,我被吓了一跳。而后立马反应过来,“春平君?!赵佾?!”

    我回过神来,立马出门去见他。

    我一出房门,就看见兄长旁边站着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子,没有像旁的赵人那样留着一把大胡子,身材也不算魁梧,皮肤白净细腻,道不像是生长在苦寒之地、壮年时又入秦为质的人——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哦,人家本来就是从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的王子呀!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可真不像是会与弟媳私通,还叛国的人——不过,可能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我向他行了礼,兄长便引我们去了前厅,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感谢我救了霜儿,我说着举手之劳这样的客套话,却也问了他霜儿是否受惊了,他说没有,我才放心。他还告诉我们,说后天我们启程回国之前,赵太后会在龙台宫设宴欢送,让我们准备好,说完事便走了。他走后,兄长立马拉着我去了屋里。

    “阿澜啊……那个……兄长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赵国公主啊?!”

    “啊!兄长,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兄长,怎会看不出来啊!自那天你在宫里看见了那丫头以后,就一直不对劲!上次踏青回来以后,你更是整天魂不守舍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出门——就是怕你做一些傻事来!”

    “兄长,我能做什么傻事啊!”

    “不管怎么说,后日去宫中赴宴,不许你提起那个丫头,如果遇到了,就把该有的礼数做了就是了,知道了吗?!”兄长越说越激动,两只手搭在我肩上猛摇,把我摇的头晕目眩的。

    “兄长,我知道。不过你对她为什么那么大敌意啊?!”我赶紧挣脱他说。

    兄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因为,她母亲——那个赵国太后,就是个无耻下流的倡女,当年,赵国的孝成王想要公子偃——也就是回来的悼襄王质秦,结果那倡女怕悼襄王去了秦国回不来,就设计毛遂,逼他劝说孝成王派赵佾去秦国,还顺势把赵偃拉上了王位;后来她还陷害当时的王后和太子嘉,让悼襄王废了他们,而改立她和她儿子;她后来还与春平君私通——说不定,那丫头就是……”

    “兄长……你……如何知道的……”

    “哼,谁不知道这些!那丫头有这么个母亲,上次明明是自己偷跑出来却还去她娘那儿哭,可见这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

    “兄长,你……”

    “阿澜,我知道你一心维护她。可是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是啊,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虽然容貌有了变动,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日后,我和兄长如约来到龙台宫,与我们一起的,是各国使臣——当然,不算秦人!邀请我们的,是赵王和太后,还有一众赵国宗亲和大臣。

    在还未开宴时,兄长带着我见各国重臣——其实基本上就是那日李牧将军府里见过的几位。一番客套话说下来,我早已感觉无聊至极!不过接下来我听说的,却又将我引入了沉思之中——他们说——赵佾,与赵太后……这也就算了,还有更重要的就是霜雁的身世……说到这里,其实很多老臣已经跑了,就剩我们几个年轻,不稳重的。

    其实这本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我也想不到,古人居然也八卦,唉!

    魏宏还说,其实今天的宴席,本是要请六国使臣的,是赵佾劝赵太后不请秦人,这才没请,但他又说,赵太后其实昨日就已设宴款待了秦人,而且规制比今天请我们五国的还要大,这可真是……唉,“弱国无外交”,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终于熬到了开宴,赵太后和赵王坐在主位,我看那小赵王一副傀儡天子的样子,就知道赵国为什么亡了;再看看那赵太后,果然倡女出身,上不了台面,也不知道是怎么生了霜儿这样的女儿的……

    “景澜公子,景澜公子。”赵迁叫我。

    我猛一下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公子不必拘礼!寡人听说公子辩才过人,今日宫宴结束后,还想向公子请教啊!”

    “大王好学,外臣敬佩!只是外臣才疏学浅,大王的“请教”二字,外臣实在当不起……您可折煞在下了!”我赶紧回答,说着客套话,其实心里已经慌张之极,毕竟他还是一国之主,我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宫宴继续进行,我只觉得无聊又害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难道是梦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掐了自己一把,可感觉到的只有疼,这下我更慌了,“本来以为是梦,想着可以在梦里看一看她,做一个好梦,也挺好。可谁知道自己如今不光见不到她,还卷入了残酷的斗争和灭国之祸里了!”想到这里,我真的感觉还不如……唉!

    宫宴结束后,赵王还是把我叫走了。他拉我来到一间偏僻的宫殿,还没等我反应,“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我吓得赶紧跟着跪下,求他起来,却连头都不敢抬!

    “大王,您这是干什么,您折煞外臣了!您快起来吧!”

    “公子——公子,求公子留下来,辅佐寡人!”

    “大王有那么多忠诚良将在侧,澜一介楚国宗室之子,才疏学浅,不通军务,身体也羸弱不堪,怎配得上“辅佐”二字啊!”

    “公子不必谦虚,公子那日在李牧将军府里的言论,寡人都知道!公子眼光毒辣,见解老道,所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公子,你若没有野心,怎会如此说!你想想,你若留在楚国,凭着那李园和楚王,还有各个世家大族在,你何时才能翻身啊!”

    “大王……”

    “公子——寡人保证,如果你留下来,辅佐寡人,帮寡人复兴赵国,寡人一定许你——封侯拜相,富贵一生!”

    “大王!想不到大王竟有如此野心,澜佩服,只是……封侯拜相——并不是澜所想要的!”

    “那公子……定是想要止兵戈,熄战火,平安一生,常有佳人相伴,是吗?!”

    “是,大王明鉴!”

    “那公子辅佐寡人,帮助赵国,便是在止兵戈,熄战火!”

    我听他这么说,心头不禁一惊,虽然他的回答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但是我震惊的——更多的是——他一个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末代君主,竟然不是史书中所说的那个昏庸无道的赵王迁——反倒更像是那个无力回天、生不逢时的“崇祯”皇帝一样!

    历史啊,历史,你差点把我骗惨了!

    他见我开始动摇,又接着说:“公子,你——一开始是不是也以为寡人是那个七国之人口中,昏庸无道的黄口小儿啊?!”

    “陛……陛下,臣今日听陛下一席话,顿感羞愧,想不到,陛下这是……”

    “公子,寡人之所以一直装傻充愣,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是因为这赵国的庙堂——你也知道,奸臣当道,母后独揽大权却不能明察秋毫,致使如廉颇李牧这样的将才被浪费,寡人看了也心痛啊!但是……太后毕竟是寡人的母后,寡人这王位——还是她为寡人争来的,寡人岂能做那种无孝无德的事啊!……”

    说着,他的眼泪就径直流了下来,我也早已因为他的话而红了眼眶!

    “大王!澜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澜年龄尚小,还未加冠,这事——不能自己做主啊!”

    他见我松口,脸色立马变得晴朗了,“这个公子放心,昨日,寡人已经见过尊兄了,他说,只要你同意留下来,他便跟着一起留下!”

    “兄长!我兄长他……”我定住了,他不让我出门,还和我说赵王太后的坏话,还表现得很不喜欢霜儿,可结果呢?他自己就先和赵王勾搭上了!难道……我心烦意乱,——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留下来了!

    我还是答应了赵王,他也允诺,会先给我们兄弟一个小一点的职位,但是——是有特权的职位!

    ……

    “公子啊!听伯父说,那日……你救了寡人的王妹,这事儿,是寡人和母后欠你一个人情!寡人听说,你今年十七了——那好,三年后,王妹正好十五岁,那时你也二十岁了,等你一加冠,寡人就下旨赐婚可好!啊,哈哈哈哈哈……”只见他话锋一转,和我提起了霜儿。

    “霜儿、我?我可以娶她!”我震惊之余,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王,他笑了笑,“对,等你加冠,寡人就赐婚,大概到第二年——也就是她十六岁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成婚了!”

    我和赵王迁正说着,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来了,他赶紧捂住我的嘴巴,又关紧了门,我正要问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他却直接靠到了我的耳边:“公子,不要出声,我们不能被发现!”说着,他已经悄悄拔出了随身的配剑,我惊愕地待着原地,他却要我也拔出剑来,我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拿着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带我趴在与隔壁相连的墙边。只听到一男一女的嬉笑声,我听着那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就感觉不对劲,果然,赵迁此时一脸严肃,手里的剑都感觉要被他握碎,他拿着剑的手止不住的在抖,另一只手则紧紧搭住了我的肩。我扒拉着墙缝看了一眼,果然——是赵太后和赵佾!

    我低头看向他,按理说他如此有心机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但是看他现在的表现却像刚刚知道的样子——而且不像装的——只见他的脸上已经涕泪交加,五官都好像扭曲变形了一样,脸、脖子,乃至全身都通红通红的——他全身都在抖!甚至,他还掐着自己,努力不哭出声来!他嘴里还止不住的念叨:“那个流言,那些流言,难道……难道是……”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隔壁男欢女爱的声音终于停了。而后与他们二人喘息声一同传来的,是一段对话:

    “哎呀,你别动了,我还怀着孩子呢!”那赵太后说。

    听到这里,我们两个都呆住了!

    “好好好,不动。唉,你说,如果这一胎要是个男娃的话——我扶他当赵王如何,啊!”赵佾回答到。

    “这……这毕竟迁儿也是我的儿子啊!”

    “放心,我不杀他。好吗?等我们的儿子坐上了王位,你还是太后……”

    “可是……你要怎么扶他坐上王位?”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个名目,让他在宫里长大,等他五六岁的时候,你儿子正好快亲政了,就让他禅位便是!”

    “这……那迁儿他……他怎么办?!”

    “你若真的心疼他,也行,到时候我让他弟弟给他一块封地,再给他找个大臣的庶女当妻子便是了!不过,如果这样,你要答应我,我封他多少里地,就必须同时封嘉儿和清儿两倍的地并且就在他封地的两侧——我也是担心嘛——毕竟他本来是赵王——我是怕他被别人利用!”

    听到这里,我止不住的看了看旁边的赵迁,他此时已经面如死灰——毕竟谁能接受自己一直敬爱的母亲居然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想要让一个未出生的婴儿取自己而代之呢?被生母如此看轻,他此时应该已经心如死灰了!他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哭,还和我说:“再听听,听听他们还在想什么!”说完,他的眼泪就又止不住了,但是目光却还是盯着墙缝那里!

    隔壁的谈话还在继续,接下来的更加炸裂:

    “赵佾,你这……还是容我再想想吧!”

    “太后,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谁让你的儿子如此不学无术呢?未来他还是要亲政的,你就不怕他把赵国带向末路吗?到时候,咱们保全不了他不说,就连我们自己,哦,还有霜雁,也保全不了啊!更何况那百万赵人呢?难道你想我们被后世唾骂吗?!”

    到这儿,赵太后应该已经被完全说服了,她流着眼泪,在赵佾怀里静静的躺着。赵佾抚摸着她的头发,哄着她——如果不看他们的身份和聊的内容,真的就还以为这是丈夫在哄妻子!

    此时,赵迁的眼里泛着泪花,轻轻的把剑收回剑鞘中,我也赶紧收回了剑。彼时,他已经瘫坐在地上,只听见对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赵佾,你那里真的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都安排好了,现在呢,你就先安心养胎,安胎药我悄悄让人送,就说是补药。等过两个月,你月份大了,就说生了病,要去邯郸城郊外养病,那里的行宫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去了就安安心心的,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宗室之子的身份,然后过继到我名下……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我当然信你,可是……可是当年秦王的生母赵姬,不就是因为这样,最后失去了两个孩子,自己也被幽静,她那男宠嫪毐更是……车裂啊!”

    “你放心吧!那秦王不是也那么多年没发现吗?要不是那嫪毐太过嚣张,没准一直不会被发现呢。更何况,那是秦王政啊!而且你又不是和赵姬一样不回来了,我也不是嫪毐,我不蠢!”

    “……赵佾,我是担心咱们霜儿!她出生时先王尚在,又是公主的身份,常年在内宫生活,却还是逃不过非议,这个孩子……我怕到时候两个孩子都有危险!”

    “没事,赵偃已死,咱们霜儿的身份不会被发现的!再说她毕竟是个女孩,过几年,咱们早早的给她在邯郸寻一个好驸马嫁了,就不会有任何事了!”

    赵太后终于打消了疑虑,点了点头。

    赵迁已经一刻也忍不了了,直接就要冲过去,我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劝他现在还不能……我们赶紧回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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