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众人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秦叙和编剧孟娴的脸上。
秦叙不喜欢演员随便改剧本，更加不允许演员给自己加戏。
一时间，也没有谁敢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秦叙。
孟娴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珩缓缓开口道：“秦导，我认同沈老师的建议，把这一段改了。”
“张爱玲老师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孟娴抬起头来，望向秦叙，“老秦，我也认同沈老师的提议。”
“好，那就按沈老师的提议，重新再拍一次。”秦叙朗声道：“原地休息二十分钟，道具组重新布置场景。”
现场又忙活了起来，道具组、摄影组、场务等人各忙各手头上的工作，化妆师给演员补妆。
沈以乔对一旁正在补妆的温珩道：“我没有想到温老师你竟然认同我的提议。”
“为什么不认同？”温珩笑道：“我是个认理的人。”
几分钟后，沈以乔的妆容补好了。
她侧过身看还在继续补妆的温珩道：“温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温珩轻“嗯”了一声，嗓音低沉性感。
“太子殿下他到底有没有爱过遥姬？”
温珩突然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反问道：“那你是希望他爱过，还是没爱过？”
沈以乔单手托下巴，似乎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撇了撇嘴，缓缓开口道：“我希望，爱过。”
温珩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理由？”
沈以乔：“因为遥姬她太可怜了，我想她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从小就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被六皇子捡了回去，以为有个家了，结果是把她推进深渊。
唯一对她好的人，却逼着她亲手杀了他。
温珩：“你的这个理由不成立。”
沈以乔：“为什么呀？”
温珩：“可怜，并不是被爱的通行证。喜欢东宫太子的人不少，难道他要一个个回应吗？”
沈以乔无法反驳。
现场人员重新就位后，场务再次落下场记板，开始第二次拍摄。
蒙面黑衣人首领手上的动作更快，随手一挥，又是三枚冰魄银针激射而出。
眼见就要射中太子殿下，红衣佳人瞳孔骤缩，声音又急又哑，“殿下，小心！”
话还没落音，只见她飞身而出，挡在太子殿下的身前。
银针刺入她的背脊，全身气力仿佛瞬间被抽走，整个人瘫倒在他的怀里，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他的白衣。
太子殿下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遥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张出现在她梦中千万遍的脸，可见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和那张阳春白雪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是天上皎皎明月，她是脚下肮脏污泥，怎么可亵渎了他呢？
想到这里，遥姬嘴角扯出无奈苦涩的笑，沾满了鲜血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怔怔地凝望着他，眼底的深情漫漫如潮水。
毒攻心头，气息渐弱。
她眼里的亮光一寸一寸黯淡下来，眼前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
嘴角的血止不住拼命往外溢，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殿下，保重！”
眼皮子缓缓合上，与此同时，失去力气的手重重地垂下。
过了好一会儿，沈以乔才听见秦导喊“卡”。
秦叙在监视器按下重播键，把刚刚拍摄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面渐露喜色，“很好，这条过了！”
“没想到沈老师一个圈外人，竟然能接得住温老师的戏，太厉害了！”
“别小看舞蹈演员，他们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花小鲜肉能比的。”
“温老师刚才演技大爆发啊，把我都看哭了。”
“温老师的演技毋庸置疑，双料影帝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吗？”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温老师和沈老师站在一起特别般配啊？”
“过儿和姑姑，能不般配吗？”
“什么过儿和姑姑？”
“温老师是《新神雕侠侣》网游的代言人，他在里面饰演杨过，而沈老师则为npc角色小龙女献舞。在知名论坛上，有网友提问：cp感最强的荧幕情侣是谁？温老师和沈老师的投票高居榜首。”
“真的假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呢。不相信的话，你自己去扒论坛。那个帖子都盖了好几千层楼高了，网友一直喊话如果要翻拍《神雕侠侣》，必须邀请温老师和沈老师饰演男女主角，要不然不看。”
“哈哈哈，这届网友简直不要太优秀！”
……
秦叙看了眼时间，对众人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收工！”
疲惫了一整天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乔，饿了吧？”秦叙笑眯眯地问，“你想吃什么呀？”
“大魔头”秦叙一改平日的凶神恶煞，突然变得眉目慈善和蔼可亲，剧组工作人员狠擦眼睛，严重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
再三擦亮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时，吃瓜群众疑惑八卦——
“这沈老师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秦导怎么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貌似我们的温老师都没有这种待遇呢。”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哪个金主爸爸的女儿吧？”
“应该不会吧，要是金主爸爸的女儿，能演女n号吗？”
“少八卦！被秦导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他，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
沈以乔想了想，笑吟吟地道：“我第一次来，对这儿不熟悉，还是秦叔叔你来挑地方吧。”
“行，地方我来挑。”秦叙道：“你先去卸妆换衣服吧。”
秦叙叫住正要往化妆间走的温珩，“你也一起吧。”
温珩看了眼沈以乔，微微点头。
秦叙带温珩和沈以乔去的地方是一个极东方气质的茶庄。
偌大的茶室，简约到了极致，却能沉淀浮躁的心性，给人一个诗意存在的空间。
中式茶室往往以简单朴素为基调，一处茶席、几张木椅、一套茶具，几颗温润的小石子，几根纤细的小花枝，山水悠然的画幅，删繁去奢的家居陈设，未加太多修饰的朴拙感，抹淡淡的留白，渲染出古色古香的意境。
琴声在耳，余韵绕梁，煮茶论道，啸聚同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个地方，沈以乔越看越喜欢，赞道：“秦叔叔果然好眼光！”
“难得你喜欢。”现在的年轻人，能有几个喜欢这种地方？
秦叙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我上一次来，已经是二十几年前了。”
这个茶庄是最具岭南特色的茶楼之一，以传统粤菜、精美点心出名。
白烟袅袅，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里。
温珩洗杯沏茶，分别端到秦叙和沈以乔的面前。
秦叙抿了一口茶，“青梅煎好的茶水，还是当年的味道。”
只是，他要等的人，永远不会再来了。
沈以乔知道他又在缅怀沈云澜了。
她放下杯子，夹起一块点心到秦叙的碗里，“秦叔叔，你觉得孟编剧怎么样”
“孟娴”秦叙问：“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我觉得孟编剧她挺好的，性格好脾气好，关键是对你也挺上心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这丫头！”秦叙哭笑不得，“你来剧组四个小时都不到，就随随便便把你秦叔叔推销出去”
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段话，感触颇深。”
“那本书上是这样说的，旧人和旧茶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如滚烫的水沏入茶杯里，茶味是越来越浓的，但总免不了，喝掉之后要重新倒。”
秦叙哪能听不明白沈以乔这是在劝自己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旧人和旧茶一样，已经成为习惯，就戒不掉了。”秦叙笑了笑，道：“我已经自己跟自己斗了很多年了，现在年纪大了，也看开了，随心所欲吧。”
“小乔，你觉得你秦叔叔人怎么样”
沈以乔正在吃点心，突然被秦叙这话噎住。
她眼睛瞪得老大，吃惊地看着秦叙，“秦叔叔，虽然我长得跟我姑姑很像，但你年龄都可以当我爸了。我们不适合……”
“……”秦叙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你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呢”
秦叙连在一旁偷笑的温珩都一起说，“我当然知道我这把年纪可以当你爸爸了。我的意思本来也是说想当你爸爸。”
沈以乔一惊，“你想……当我爸爸”
秦叙真的是爱惨了沈云澜。
“秦叔叔，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的。”
“好，你问。”
“我一直没想明白，你那么喜欢我姑姑，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她的事，你姑姑性子刚烈，执意要和我分手。”秦叙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分手后，她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去了美国。后来没多久，我听说他们结婚了，婚后一直定居美国。”
沈以乔惊讶问道：“我姑姑结婚了谁告诉你的”
“是你姑姑写信告诉我的，那封信，我现在还留着。”见沈以乔神色有异，秦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你姑姑她没有……”
秦叙问不出口心中的猜测。
“她那是骗你的。”沈以乔用笃定的语气补充道：“我姑姑她终生未嫁，无子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