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枫丹的最佳演员】
“这就是厄歌莉娅犯下的僭越。”
“身为原始胎海的心脏，却盗取了原始胎海的力量。”
“身为庇佑人类的神明，却创造了新的人类。”
周玄望着屏气凝神的听众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便是厄歌莉娅犯下的罪孽，纯水生物们三缄其口的僭越。”
“这便是每一个枫丹人自诞生之初便带有的「原罪」。”
“这是欺诈之罪，是伪装人类之罪。”
“为这份僭越降下惩戒的，是天空之岛。”
周玄的声音勾勒出一幕场景，
雕栏玉砌而成的天空岛悬浮在枫丹之上，似是神眼般俯瞰着大地。
俯视着犯下罪孽的神明，与祂私自创造的神明。
厄歌莉娅跪倒在大地上，纯水精灵们化作的人类，则跪在祂的身后。
这些刚刚诞生的人类，正在瑟瑟发抖。
在理解诞生的喜悦，这一感情之后，
纯水精灵们很快领悟了人类的另一种感情——————恐惧。
无法消解的，无法克服的，恐惧。
不想在重新回到水中，想要保持独立的人格，想要成为尘世戏剧的一员。
原本如水流在终将汇聚于一体的纯水精灵，如今却抗拒着归还于水。
天空岛上传来震怒与呵斥，
厄歌莉娅抬起头，用轻柔而慈悲的双臂将纯水化作的人类保护。
她向天空岛倾诉着，
告诉天空岛上的那位，祂身后的孩子们，毫无疑问是她的子民。
然而天空岛并不认可这些“水人”是人类。
于是，天空岛下达了审判，
“所有的枫丹人一出生，便带着「罪孽」。”
“不论正义的国度枫丹怎样审判，都无法消解。”
“直到枫丹白露的海平面开始上升，背负作孽的人们逐渐被海水淹没…”
“最终，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自己在神座上哭泣，至此…枫丹人的罪孽才得以洗刷。”
天空岛的审判声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听众们恍惚间明白，
这不是单纯的审判，而是直接刻在命运之上的预言，是未来终将发生的历史。
但很快，有比较机敏的听众发现了不对。
“等等，这个预言说的是……枫丹人？”
“啊？为什么？不应该只有水人有罪吗？”
“也应该只有水人才会溶解才对。”
听众们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他们的脊椎上便生起一阵寒意。
“各位应该明白这预言的含义了吧？”
周玄在台上拿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这个预言并非是惩戒，而是单纯的审判。”
“单纯令化作人类的纯水，回归于水。让原始胎海的力量回归于胎海。”
“至此，化作人类的纯水们，便洗清了自己的原罪。”
周玄没有继续说，但听众们都明白了周玄的暗示。
芙宁娜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然后她又站起身来，来到窗口之前，
看向沫芒宫之下，枫丹整洁有序的街道。
一位位枫丹人，正在这街道上生活着。
或是购物，或是玩耍，或是与恋人亲吻，或是与老友碰杯。
“有多少是……”
芙宁娜忍不住低声问道：
“有多少枫丹人是纯水精灵拟态成的……”
这关乎了当预言来临，枫丹人有多少能活下去。
“全部。”周玄在台上说道：“全部的枫丹人都是纯水精灵拟态而成的。”
台下的听众们，眼睛瞪的更大了。
一种古怪的惊悚感，自他们的心头升起，直直注入全身各处，让人不禁战栗。
“枫丹是正义的国度，也是戏剧的国度。”
“在那里，枫丹人认为，审判与歌剧并无区别。”
“但他们从未意识到，生活也与歌剧并无区别。”
“整个枫丹就是一场盛大的戏剧，其中每一个枫丹人都是天才般的演员。”
“他们用了几十代人，上千年的时间，扮演着同一个角色。”
“那便是扮演人类。”
“戏剧之国，歌剧之国，演员之国，枫丹是当之无愧的。”
“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故事。”站在包厢前的行秋感叹一声。
然后他补充道：“可是周玄先生讲的这个故事，却逻辑自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让我不禁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大厅内的观众们，也纷纷点头。
周玄的讲述，令人毛骨悚然，
一整个国度的人类，都是由纯水精灵拟态而成，实在是太惊悚了。
”哦？诸位难道觉得，我的这段评书是惊悚故事吗？”
周玄在台上哈哈一笑：
“确实，枫丹人是拟态的。”
“但他们的高尚与卑贱、伟大与平凡、仁慈与狡诈、善行与罪恶、智慧与愚昧……这些却是真的。”
“戏剧中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唯独戏剧佳作与否是真实的。”
“包含了这一切的枫丹，无疑是一步佳作。”
说道这里，周玄顿了顿，
“但枫丹的芸芸众生们，还不是这场戏剧中最佳的演员。”
“这场戏剧中最佳的演员，她的职责是……扮演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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