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沈睿和宁栋进到沈瑜客房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俩人颇有些意外。
陆大人手里端了半碗黑乎乎的汤药,正在低声哄劝:“阿瑜,徐大夫说过了,把这药喝完才行。”
而沈瑜眉头皱起,轻咬着唇,一副怎么也不愿意再喝的样子。
沈睿瞬时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
这场景简直没眼看。
再说,一碗药而已,阿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娇气了?
两人对陆琢拱手施过礼,沈睿上前几步,关切问道:“姐,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沈瑜说完,兴许是不好意思在两个阿弟面前跌了自己作为长姐的面子,无奈接过陆琢剩余的半碗药,苦着脸一饮而尽。
然后又赶忙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减轻口里的苦味。
客栈没有饴糖,不然她也不用这般纠结一碗汤药。
沈睿凑近看了一眼沈瑜的胳膊,问:“方至哥,我姐的胳膊怎么样?徐大夫怎么说?”
陆琢温声将徐大夫方才的诊断说了一遍,说完,又叮嘱两人:“明日一早你们便随雷捕头先返回乐安,回去后不可分心,好生准备以后的院试。”
他对沈睿和宁栋两人的应试很有信心,他们通过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府试之后的院试才是重中之重。
今天晨时差役已经护送应试学子的车队返回乐安,因沈瑜一直未醒,沈睿、宁栋和雷捕头一行人还在客栈内等候。
“那你和我姐什么时候回去?”
沈睿看了眼阿姐的脸色,面色苍白,左臂还固定着夹板,不觉有些担心。
陆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沉声道:“我们稍晚一些再返回。”
既然陆琢这样说,沈睿也无需担心什么,而且有他照护阿姐,沈睿更加放心。
他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但宁栋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沈睿便知趣地走了。
两人走后,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日渐西沉,漫天的余晖在天边幻化出瑰丽多彩的色调,奇特的光线透过菱格落在沈瑜的脸上,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女子本来苍白的脸色竟然变得昳丽动人。
陆琢凤眸微怔,继而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担心看得太久会心神波动。
“陆大人,香云现在如何了?”
沈瑜服过药后神志安稳,头脑比先前清楚许多,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袁启一案里牵扯到的人,尤其是香云。
“她如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不过据大夫说,她没有性命之忧,应当还有几日就能完全清醒过来。”
“那张全呢?他有没有犯事?”
“他是到袁家打伤了两人,不过袁家的人因做了伪证自知理亏,已经撤去了对他的状诉。”
沈瑜“哦”了一声,没想到她离开的短短几日竟然能发生这么多事。
但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还没提。
沈瑜局促羞涩地捏了捏陆大人的手指,方才她掌心缠好的细布有些松动,陆琢正在重新为她系好。
“我们。。。”沈瑜稍顿了顿,然后语速飞快地说,“我们定亲的日子可能要耽误了。。。”
明日是六月初八,是他们定亲的日子。
定亲要有定亲宴,也就是定亲当天中午要宴请亲近熟人,在定亲宴上,男方要将婚书交予女方,之后便可以议定成亲的事宜了。
但她现在的身体尚未恢复,总不能坐马车赶夜路,反正无论如何明日中午是来不及赶回去了。
陆琢稍稍垂眸看她一眼,神色羞赧急切,他心神一动,忽然起了想要逗她的坏心思。
“嗯。”
他简短道。
语调十分淡定,听上去甚至毫无波澜。
“嗯?”沈瑜秀眉拧起,十分不满地噘起嘴,“这么重要的事你反应怎么这样平淡?”
按照乐安风俗,成亲的日子可以延后,但定亲的日子一旦定下不得轻易更改。
否则,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于婚姻不利。
其实这说法也并没有什么根据,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不管说得对不对,沈瑜对此却是十分在意。
她希望与陆琢能婚姻顺遂,白首偕老。
但看对方神情平静,貌似并不在意的样子,眼圈顿时红了。
想到这里,似是感到十二分委屈,咬唇看了他一眼,连细布也不让他缠了,赌气要把手掌缩回来。
只是稍一动作,便被陆大人紧紧握在掌心。
他凤眸中盛满了笑意,终于忍不住扯起唇角。
“逗你的。”
陆琢又笑了笑,捉住她的指尖轻吻一下,然后在她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温热的气流拂过,唇边无意间擦过莹白的耳垂,沈瑜的脸颊霎时红了。
她定了定神,然后回想陆琢说过的话,用力睁大眼睛,一双眸子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轻声道:“真的吗?”
陆琢笃定地点点头:“想不想试试?”
沈瑜两眼简直有些放光,她用力点头表示同意,想了想又道:“等我胳膊养好了,你再教教我你的功夫。”
陆琢哑然失笑,看了眼对方满是真诚想学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出口劝阻:“学功夫没有那么容易”
沈瑜咬了咬唇,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望向窗外,从陆琢的角度看过去,似乎眼圈又红了。
陆琢眉毛微抬了抬,她知道撒娇生气有用,现在已经无师自通了。
他扯唇笑了笑,只好哄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教你几招简单易学防身用的功夫,怎样?”
“此话当真?”
“一言为定,”陆琢笑了笑,“若是失信,甘愿受罚。”
沈瑜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一双清澈明眸中神采流转,她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脑袋微微凑近了些许,用缠了细布的手掌撑住脸颊,问:“陆大人会定下什么惩罚?”
女子蓦然接近,她白皙精巧的下巴微微上抬,轻轻咬住下唇,明明是一副认真讨要说法的样子。
但落在陆琢的眼中,却倏然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他凤眸怔然一瞬,而后难以自持地靠近了些。
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似乎连鼻尖都要触碰到一起。
但这还不够,他还想要和她更亲近一些。
陆琢的喉结滚了一下,凤眸中似乎燃起了灼灼欲念,而后,他似下定决心般动了动手指。
稍一眨眼,沈瑜已经被他揽在怀里。
陆琢比以往稍稍用力了些。
他一只手放在她的脖颈处,一手按住她的腰间。
这样的动作,沈瑜好像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只有最后不到毫米的间距。
沈瑜眼睫轻颤了颤,如玉无暇的脸颊迅速飞起一片红晕,她微微仰首,伸手软软地攥紧了陆琢的衣襟。
唇舌顺势交缠在一起,静谧无声的室内,清晰的亲吻声愈发明显。
天色暗了,清朗月色不知何时洒落房内,悄无声息得为紧拥的人覆上轻纱,两情相悦之人可以肆意亲吻缠绵来表达爱意,它对此深表赞成。
若不是左臂蓦然感到一阵疼痛,沈瑜轻“嘶”了一声,这亲吻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两人方才闭眸亲吻得太过投入,沈瑜想要抬起左臂环住陆琢的脖颈,稍一用力便出现了意外。
所幸不过是牵扯到一点伤口,并无大碍。
两人眸光相对,回想起方才的举动,沈瑜脸颊顿时羞热得厉害。
她现在的喘息还有些不稳。
不敢再与他对视,沈瑜意欲转身过去,不过她没有得逞。
陆琢深吸了口气,复又将人拥入怀中,然后额头与她相贴,轻声道:“刚才你不是问我要定下什么惩罚?若我失信,就罚我不许同你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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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缕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入房内。
外面天色已亮,还能听到旅客赶着马车进出客栈的声音。
声音入耳有些吵闹,陆琢下意识揉了揉眉心,而后微微睁开眸子。
漂亮至极的脸庞近在咫尺,沈瑜还在沉睡中,葳蕤长睫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
!!!
陆琢霎时心神俱震,他屏住呼吸无声恍神了片刻,才忆起是怎么回事。
沈瑜身体尚未恢复,再加上饮过的汤药具有安神的效用,昨晚两人亲吻过后她便有了困意。
不过,即便想要入睡依然强撑着精神说了不少话。
说她收到耳饰有多意外开心,在济州逛了多少脂粉绸缎铺子,买好了绸布要给他做袍子,但那些锦缎在坠崖的时候沾了泥水,她要再买新得才好。
陆琢便在一旁握住她的掌心,垂眸微笑着听她说这些琐碎细小的事情,直到她不知何时停下话头进入了梦乡。
其实,自前夜奔袭来救沈瑜与武安,陆琢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
待沈瑜睡熟后,他心绪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也在旁边支着下巴睡着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睡得迷迷糊糊间想要找个平坦的地方躺下,就十分自然地躺到了床榻上。
虽然两人的身体并没有挨在一起,但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陆大人眼神留恋地扫过沈瑜温软的柔唇,而后迅速起身,轻手轻脚下了床。
看沈瑜的样子并不知晓他昨晚睡在了这里,但,待她醒后,还是有必要证实一下。
陆大人这边脑中正在胡乱思量,蓦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
来人脚步无声,叩击声虽然轻但却清晰入耳,是李昭。
陆琢暗自庆幸不是沈睿,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同人解释。
回眸看一眼,沈瑜还在熟睡,看来那汤药的安神效果确实很好。
陆琢轻轻推开房门出来,看到李昭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怪不得自家公子的客房没人,他只是试探着到沈姑娘这里来找一下,没想到人竟然真在这里。
身上还是昨天在客栈换的那套衣袍,过夜没换,不是自家公子的风格,说明昨晚确实宿在了沈姑娘的房里。
李昭眉毛抬了抬,人家沈姑娘胳膊还受伤呢,公子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琢压低声音说了句,但又觉得这事儿可能越解释越乱,遂眉头一挑,恢复了以往沉静的模样,问,“找我有什么事?”
李昭揉揉鼻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是雷捕头要押着人回去了,跟您回报一声。”
想了想,又加一句:“他现在在武安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