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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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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天空留有一抹蓝灰色的余烬。

    沈睿从书院散学回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房里走,怀里抱的书好像被撕扯过,封皮掉了一大块。

    沈瑜正在院中就着剩余的日光绣香囊,这是除了卖包子外又一项活计。

    她绣的香囊精巧无比,桃红丝线绣出的彩蝶栩栩如生,可以拿到铺子里售卖,虽然少但也能挣些银钱,不过这活计太费工夫,好几天还做不成一只。

    她直觉弟弟的情形不大对,忙站起身挡住沈睿的去路,轻声道:“阿睿,怎么了?”

    沈睿如今十三岁,已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个头已经超过沈瑜,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心性,他没抬头,只瓮声瓮气地说:“没事,阿姐,我累了,回房休息。”

    沈瑜的视线落在他怀里抱着的书上,心中一动,沈睿异样的原因不难猜测,她脸色稍沉了沉,命令:“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沈睿却把头扭向一旁,嘴里嘟囔着:“阿姐,你天天见我,有什么好看的。。。”

    话未说完,沈瑜已经伸手将沈睿的脑袋扭了过来,看到他白皙脸庞上一道划破的伤口,眼睛周围一圈乌青,沈瑜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斥责:“这是怎么弄的?让你去书院读书,难道是去同别人打架的吗?”

    反正让阿姐发现了,沈睿索性也不再遮掩,他哼了一声,忿忿地说,“是他们先惹我的,我不过是脸上划了一道,他们每个人都吃了我一顿拳脚,保证让他们以后再不敢乱说!”

    沈瑜愣了一瞬,下意识地问:“他们说什么了?”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无非是说他们父亲是个流放犯之类的话。

    沈睿没有直接回答,转身向一旁走去,“阿姐不用问了,左右无事,别让娘亲知道就行。”

    沈睿虽然长得比同龄少年高大些,但从小受沈父的严格教导,为人温和有礼,待人有度,绝不会无故与人动手。

    沈瑜虽没再多问,到底还是心疼弟弟,吩咐春燕去药房买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回来,仔细为他涂抹在眼圈周围,叮嘱:“以后把旁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不要往心里去。”

    沈睿不置可否,默了几瞬后,问道:“阿姐,父亲当真是犯了大罪吗?”

    沈瑜拿着药膏的手一顿,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她眼里,父亲一向是个勤勉为民的好官,怎么会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朝廷发往山阳县的赈灾银两途径乐安县时被山匪劫走,沈清卓命人查找多日一无所获,要知道那可是赈灾用的银子,迟一天就是灾民人命关天的大事,朝廷对此震怒,以渎职为名将沈家家产充公,沈清卓被流放到蜀北一带。

    沈瑜犹记得与母亲去牢房探监时,刚过不惑之年的父亲仿佛老了十多岁。

    他握住母女两个的手,一直在自责,说自己有愧于灾民,有愧于朝廷,又喃喃地叮嘱沈瑜不可因为沈家遭难自轻自贱,要自立自强得活下去,最后他又对刘氏说:“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等我回来。”

    当朝判流放刑罚的期限是十二年,如遇天子大赦天下,也有提前回来得可能,这也是支撑一家人坚信能够再次团聚的动力。

    要说幸运的话,是沈家上个月曾收到一封来自蜀北的信,父亲已经有惊无险地到了流放地,虽然生活清苦劳役繁重,但好在身体无碍,让他们不必挂念。

    沈瑜将药膏放在桌上,双眼看着沈睿,声音温和但很坚定,“功过不能相抵,朝廷以父亲的过失判罪,但并非否认父亲以往的功绩。照我看来,乐安富庶,与父亲以往勤政爱民分不开关系。如今父亲不在,母亲体弱有疾,我们更得将沈家撑起来才行,不能让别人小瞧我们,你说是不是?”

    沈睿握了握拳头,低声道:“阿姐说的是,我要用心读书考取功名,让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心服口服。”

    ~~~~~~

    暮色四合,沈家用过简单的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院内静谧无声,堂屋偶尔传来两声刘氏的轻咳,余下的人都已经睡了,沈瑜的房内还亮着灯。豆大的昏黄烛火下,她在低头认真计算包子铺这月的进项与支出。

    饶是光线晦暗不清,却掩不住她雪白肌肤的光泽,浓密的乌睫如蝶翅般扇动,白皙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算珠,房内清脆的木珠碰撞声良久才消失。

    包子铺已经营一月有余,总计进项九两银子余二百文钱,肉十五文一斤,面粉则是五文钱一斤,除去购买面粉、菜蔬、肉和调料的本钱,包子铺一月纯收入将近三两银子有余,当然这里还包括了她与春燕和张妈三人的人工。

    如果包子铺能够一直这样顺利经营下去,维持沈家几口人的生活暂时不成问题,但还是太少了。

    沈瑜揉了揉眉心,她得多挣些银子才行,父亲虽然在信内安慰他们不必挂念,但在流放地的生活岂能好过?她要托人送些银子过去打点一二,好让父亲不必太过辛苦。

    但如何快速地挣银子,一时并没有太好得方法。她虽然写得一手好字,也会画画,但那些挣银子都太慢了,放到店里寄售,不知要多久才会被人买走。

    她应该再想想法子,该怎么才能将包子铺的生意做得更红火才好。

    沈瑜将烛火吹灭,蹬掉寝鞋,静悄悄地爬到床上睡觉。

    窗外清月高挂,银辉遍地,偶有一两声夜鸟低鸣,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

    翌日寅时,天色黑蒙蒙的,东边的天空还未泛出鱼肚白,主仆三人就已经到了包子铺,开始准备这一天的食材。

    张妈会讲价,总能以极低的的价格买来新鲜的肉和菜蔬,她以前就是沈家的厨娘,对做饭做菜最是在行,在这一点上,春燕和沈瑜自然听她的吩咐。

    张妈将肉分割成大块,再慢慢剁成肉沫。春燕力气大,干活又利索,和面、包包子都是她上手。

    沈瑜虽然从小没做过什么粗活,最近也学了不少东西。她把青菜择干净,放到木盆中仔细清洗几遍,又甩干水分晾干。

    晨光微熹,包子铺中弥漫出一股包子的肉香味,走在东街上早起的行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食来香”包子铺里,只见一位少女娇俏的身影在铺子内不停忙碌。

    少顷,第一屉刚蒸出的包子就被摆放到了柜台上,沈瑜将收钱的木匣子放在一旁,开始张罗清晨的生意。

    陆陆续续早起的人开始到这里来买包子,沈瑜微笑着招呼生意,脑中却有了新的想法。

    她这包子铺中只有包子,为何不再提供些粥食?

    当初为了节省租银,她租的这家铺子门脸很小,只能供食客买了包子带走。

    但铺子前面却有宽敞的空地,只要在空地上摆放几张桌凳,供晨起的食客在此坐着吃包子喝粥,岂不是又增加了一个进项?

    沈瑜趁着忙碌的空隙,粗略估算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直接购买桌凳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以暂时去租借几套,虽说做包子的各项程序她并不擅长,但煮粥于她来说却是十分简单。

    如此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忙碌却没有停,将用荷叶包好的包子递给对面的食客时,那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接过后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瑜,眼神锐利又充满打量。

    沈瑜不知怎地,兴许是身形的差距,她忽然对面前的这人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而且出于直觉,她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对包子铺不怀好意。

    沈瑜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荷叶,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声音却依然温软轻柔,“您拿好包子,要是好吃。。。”

    沈瑜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因为那男人取出荷叶里的包子当众咬了一口,然后啪地一声将包子重重扔到地上。

    他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沈瑜,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笼在前方,质问的声音凶狠恼怒,“你这包子是给人吃的吗?馅都馊了,糊弄老子呢?”

    若说其他的不满沈瑜兴许还会相信,但她们包子铺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怎么会馊呢?

    因着那汉子上前逼近,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仰起脸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手心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

    她尽量表现得镇定如常,语气温柔地分辩,“这位大哥,我们包子铺用的肉和蔬菜是今日在早市上现买的,很是新鲜,不信的话,我可以带您到后厨看看。再有,这些蒸屉里的包子和您刚才买的是一锅蒸出来的,这些包子都是新鲜的,总不会只有您吃的那一个是坏的。。。”

    男子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老子故意找事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赔我的损失!”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否则你这包子铺不用开了!”

    “喂,你这男人,干嘛欺负一个弱女子?”后面排队的人看不下去,出声喊了一句。

    接着便有人附和,“是啊,我天天到这里买包子,沈姑娘卖的包子新鲜便宜,从没有馊的。”

    “就算这包子不合你的胃口,赔你的包子钱就是了,干嘛威胁人啊?”

    “你是不是故意找碴?沈姑娘,实在不行报官吧,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让他讹人不成?”

    男人分毫不在意后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眯起眼睛冷冷地往后扫视一圈,锋利的眼神逼退了几位欲上前劝解的食客。

    瞬息之间,他从袖中掏出一把手掌长度的匕首,漫不经心地在空中抛了几下,银色的匕首淬着冷光,那男子虽没再说话,但神情明明白白,谁要敢再多说一句,这匕首可不长眼。

    后面的食客看出这是个难惹的主,马上闭了嘴作鸟兽散。

    沈瑜开包子铺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春燕和张妈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赶了出来,两人看到拿着匕首的男人,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沈瑜将春燕和张妈拦在身后,她暗暗捏紧拳头,上前一步问道:“大哥,你要怎么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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