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戏
06入戏
将近晚上十点，一个正当红的女明星敲响了同剧组男演员的房门。
任谁也不可能不多想。
何适绽开一个淡淡的笑，话里却带上了冰碴子：“她知道你的房间号，不是第一次来吧？”
“这鬼地方的酒店里就两间总统套房，她就住在隔壁。你别……”纪与逍顶了顶腮帮，把难听话往回咽了咽，却还是没找到什么好听的说法，“我都和你在一起了，还怎么去碰女人？”
何适彻底冷了脸，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就要走，却被纪与逍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冷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让别人看见？”
何适喉头一哽，他看向客厅的装饰墙，随即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脖颈和鼻尖都泛着大片的绯红，眼底湿润、唇角带血，怎么看都带着一股欲求不满的艳。
他们刚才不过是接了个吻而已。
原来自己在纪与逍的眼里，这么容易就会变得饥渴又下贱。
门铃声再次响起，纪与逍见何适怔怔不动，把他拉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浴室里，打开花洒放进浴缸，任水流发出哗哗的声响。
纪与逍轻轻拨过何适的脸，勾出自己戴在脖颈上的素链，和坠在其上的银戒。
何适的指尖一紧，条件反射般回握住了纪与逍的手腕，像巴浦洛夫的犬。
纪与逍冲何适露出个奖励似的笑，随即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说：“哥哥别吃醋了。两道门关着，隔音很好，你先在这里洗个澡，我去跟她说清楚，乖。”
何适的眼前一片茫然。
随后，何适的耳边响起了两下关门声，接着是闹哄哄的人语——stella肯定不会真的傻到自己一个人来敲门，她带了自己的编剧和助理。
但不过两三分钟，外面就又安静了下来，人似都离开了，但纪与逍却一直没有回来。
何适怔然片刻，还是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快步来到了卧室门前。
根据门外隐约响起的声音来判断，stella的助理和编剧应该已经走了，此刻只剩下她和纪与逍两个人。
何适心头一紧。
所有人都知道，圈中的资源小公主stella年轻貌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纪与逍是她的求而不得。
stella和纪与逍合作拍过两部爱情电影，荧幕情侣的身份深入人心，连网友们骂她演技不好时，也会说“她只有在和纪与逍拍感情戏的时候，能让人看得下去”。
而让所有人都觉得微妙的是，纪与逍竟然会在stella三番五次的表白之后，还是跟她一起出演了《临江仙》。
网络上浩浩荡荡的吃瓜群众们一时生出了无限的遐想，最近二人相关的绯闻更是时不时就飙上热搜前排。
大大小小的爆料放在一起，连何适这个正牌，有时也分不清楚其中的真假。
书中对于stella这个角色着墨很少，所以何适一直都不知道stella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纪与逍，不仅各种追求倒贴，前几天还大张旗鼓地送了他一颗行星告白。
明明纪与逍在自己面前提起stella的时候，总是漠然地说她“难缠”。
……纪与逍到底会怎么和她说清楚呢？
何适的窥私欲愈发浓烈，他忍不住走向卧室和客厅之间的连廊阳台，慢慢将客厅那边的玻璃门拨开了一条缝隙，躲在被窗帘遮蔽的位置偷看。
只见客厅里，stella穿着一件轻薄的丝质连衣裙，很是自在地在料理台前打转，用一件件时蔬和水果填满了纪与逍空荡荡的冰箱。
她脸上带着笑容，素颜很漂亮，甜美的声音隐约传至阳台：“纪老师，我知道你最近健身很辛苦，所以我做了些蔬菜沙拉，你可以随时尝一尝。”
在何适的角度只能看到纪与逍的背影，不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没有明确拒绝：“我问问营养师。”
stella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纪与逍用来喝水的保温杯好好洗了洗，道：“嗯，我还给你拿了茶叶，现在泡一壶，明天早上就是凉茶，喝了能消水肿，你一定要喝。”
“好。”
“嗯……”stella脸上露出些羞怯，说出的话却不是何适想象中的勾引，“纪老师，你的脏衣服在哪里？我来帮你洗吧。”
……
何适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一直以为，stella和纪与逍之间的关系会像没处好的同事，见面时总有几分尴尬。即便stella有心送热脸，纪与逍对她也应该十分冷漠。
可是，亲眼看到这两个人的相处，何适只觉得，太自然了。
stella似乎觉得自己在做分内的事，纪与逍的态度也非常地……习以为常。
纪与逍并没有如承诺的那般和stella“说清楚”，但跟何适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明晃晃地坠在他的胸前，stella不可能没看见。
这种一看就是私人物品的杂牌配饰，出现在了拥有两个珠宝品牌代言的顶流身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但stella仍在尽职尽责地照顾着纪与逍的点点滴滴，像是他的保姆，又像是……这个房间里的女主人。
何适晚上没有吃饭，胃里泛起一阵抽疼。他捂着肚子，曲指扶着冰冷的墙柱，脑海中的思绪越发混乱。
忽然间，一阵手机铃声从纪与逍的口袋里传来。他看了来电显示，接起电话，皱着眉头向阳台走来。
何适见状落荒而逃，在关上卧室的玻璃门前，他隐约听到纪与逍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也要来组里……”
没被发现，何适不及松气，卧室的门却突兀地被人打开。
在黑暗中和逆光而立的stella对上视线，何适的瞳孔骤然一缩。
但stella却似乎并不意外何适的存在。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坦然，说话语气也很松快：“虽然纪老师不愿意让我告诉你，但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见面。”
何适机械地说：“你们……”
“希望何先生不要误会。我跟纪老师之间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毕竟要扮演最亲密的爱人，所以……”
stella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只是在帮我入戏而已。”
·
纪与逍推开卧室的门，就被坐在一片漆黑之中的何适惊了一瞬。
“怎么不开灯？”
“不怕我开了灯，让stella发现屋里有人？”
“我跟她又没关系。”纪与逍随手按下开关，看到何适没换衣服，头发也是干的。他下意识地皱眉道：“你不去洗澡，在这发什么呆？”
何适缓缓站起身，走到纪与逍面前。
他的双手轻轻攀上了纪与逍的脖颈，很轻很慢地说：“我是在想，stella和你是荧幕情侣，你把我藏在浴室里，去和她见面，会不会有一种当着我的面出轨的爽感？”
“乱讲。”纪与逍轻嗤，含着笑意的嘴角却不似有否认的意思。
何适却拆掉了自己线衣上的长条坠饰，一瞬不瞬地望着纪与逍的眼睛，说：“可我好想把你绑在屋里，让她在外面听着我们做·爱。”
何适很少在情·事上如此主动，所以他一旦提出什么想法，两人之间的化学物质便会轰然反应炸裂。
像是岩浆逆流、瀚海冲天，将倾的雪山被风卷起，纪与逍想要欺身而上，却被何适翻身按住了肩。
“让我自己来吧。”何适摘下眼镜，任由纪与逍的脸在视野里变得模糊。
他将长带缠上了纪与逍的手腕，轻轻地说：“我想遮住你的眼睛。”
……
没有做充分的准备，身下撕裂的痛感让何适回忆起了他和纪与逍的很多次。
第一次，在何适大学时租用的小公寓里。
他痛得要死，眼泪都滑进了耳朵瓣儿。刚刚成年的纪与逍急得满头是汗，手忙脚乱地想退出，何适却咬着舌尖说：“……我没事儿，与逍，生日快乐。”
那时，纪与逍在他的颈间留下了一片湿润，颤着嗓子跟他说：“哥哥，我爱你，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某次，他们过纪念日，却先碰上狗仔、又被私生堵，好不容易上了高速，跑完一百多公里，又在荒郊野外里迷了路。
星夜与虫鸣，秋草和小溪，何适背靠发动机温热的盖，被纪与逍揽进了怀。
纪与逍吻着他湿润的眼角，轻声说：“哥哥身上好暖，我好喜欢。”
还有一次。
何适帮纪与逍过戏，他们分别饰演被囚禁了多日的受害者，和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变态杀人犯。
纪与逍用冰凉的指尖按上何适颈上的动脉，献出了他在荧幕上完全无法展示的精湛演技。
事后，纪与逍吻着何适的心口，说：“哥哥动不了的样子，可真可爱。”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啊。
纪与逍是疯子，在拍戏的事上没有任何底线。
但何适一直以为，能陪着纪与逍入戏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原来，即使被驯养，他也不够特别。
何适任性地咬上了纪与逍的锁骨，喉间涌出一片腥热的甜。
·
深夜，一片漆黑的客厅里，泛着冷白色的电子光映上了何适的镜片。
进度条上的数字终于跳到100，何适拔出了平板接口处的插件，将它安回了自己的银表上。
界面自动返回了他复刻的那份文档——“游戏初设”。
他终于把它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