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醋
04吃醋
办公室的玻璃门上传来笃笃两声的轻敲，何适紧盯着电脑屏幕，慢放着游戏角色的动作细节。
“请进。”
“就知道你忙着没吃饭。”何适偏过头，看到简明达倚在门边，“跟我上楼吧。我妈今天难得按照你给的食谱煲了汤，还非让我带给你尝尝，说什么要获得‘小师父’的认可……平时喂我就跟喂猪似的，她待你可真好啊。”
何适瞥了他一眼，关掉电脑，起身道：“阿姨是为了你才跟我学做汤的。”
简明达咧嘴一笑。
二人出了办公室，就见前些天在休息区给纪与逍庆生的女生们正在聊八卦。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stella是因为要和我们家纪哥合作那部《临江仙》，才会给他送小行星的，营销号说的什么‘疑似恋情曝光’，其实都是炒作！”
“不对吧？”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同事明显有点儿不信，“《临江仙》的原作游戏是封腾的顶级老ip，华艺投资改编出来的剧怎么也得有s级，先不说封腾游戏的股份都在纪与逍他爹手里，华艺怎么会让自家的摇钱树和其他公司的女艺人炒cp？”
“炒cp是爆款古偶的基本操作啦，赚钱嘛。不过那个stella也是，仗着我们纪哥从来不辟谣绯闻，才敢倒贴得这么厉害。”女孩儿一脸天真地说，“我们纪哥可是封腾的二皇子，能瞧得上她——简、简总，何工……”
二人已经在她们身边站半天了。
简明达看到何适的表情不太对，便笑着冲女孩儿们道：“虽然我没在午休的时候管过你们，但你们在我面前聊咱们公司的头号竞争对手，也太肆无忌惮了一点儿吧？”
正准备在港城上市的边界和封腾比起来完全是个弟弟——几个姑娘听出简明达在跟她们开玩笑，红着脸说了句“抱歉”。
打发了她们后，何适跟简明达一起进了专用电梯。
一关上门，何适就问：“你早就知道《临江仙》要被翻拍的事情了？”
“你整天闷头研究游戏，我也就比你早了一点儿……”简明达苦笑，“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我还是怕你不高兴，就没在你面前提。其实往好了想，这戏是你男朋友和他家的公司拍的，赚了钱也都是你的……”
何适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点开了自己的微信，纪与逍的骷髅头像上有两个未读的小红点。
自从何适那日拒绝了纪与逍的跟组请求后，对方就时不时地给他发来一些在剧组工作时的视频和图片，一副他不过去就不罢休的派头。
看似“粘人”，但何适点开一看，全是出自助理之手的他拍。
他就一直没有回复。
何适此刻点开聊天界面，便看到往日十天半个月也不说一句话的纪与逍，在半小时前又发来了张剧组的道具照片，以及一个逗猫似的“拍一拍”。
何适点开照片，除了一柄缀着宝石的错金长刀，纪与逍还特意露出了戴着戒指的半只手。
和纪与逍相处七年，何适自然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我都已经好好戴上戒指了，你还不来陪我，是不是不太好？
仿佛那戒指根本不是他们二人关系的见证，而是他套在何适脖子上的项圈。
他一牵绳子，何适就要给反应。
何适移开目光，曲指放大了图片，看了那道具刀片刻，轻轻地说：“我想去看看……他们到底把我的东西改成什么样子了。”
简明达有些惊讶地看着何适——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何适把《临江仙》归为自己的东西了。
何适慢慢地打字，给纪与逍发去了一条周六下午去剧组的微信，随后抬眼看向简明达道：“之前和你说的股权转让的事……你找到合适的律师了吗？”
·
“……股权转让？”
雾气氤氲的茶馆内，郑美合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缓声问何适：“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何适说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理由：“因为我在边界游戏那边也持有一些股份，近期边界有扩张上市的意图，我想要出资贷款增投。但是，如果边界上市失败或亏损的话，纪与逍放在我这里的股份也会受到波及。”
何适顿了顿，说：“因为他当初让我代持部分股权时，并没有和我签署《股份代持授权书》，而是以我的名义购入了华艺的股份。”
郑美合闻言眉梢一挑。
有很多细节不便向郑美合透露，但就像郑美合于纪与逍的母亲一样，何适就是纪与逍的股份代持人。当年他在华艺扩张之前，就和纪与逍分别出资了500万，走何适的账户，购入了华艺和纪与逍工作室12和40的股份。
但与郑美合这样的职业经理人不同的是，何适的代持方式更像是亲友代持，纪与逍当时说过会和他签一份明确的合同，但这些年来一直拖着没有落实。在没有代持协议的情况下，那些股权就全是何适一个人的。
何适本来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离开纪与逍，拿着所有的股份也没什么关系，但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一笔多么大的烂账。
因为华艺的股东除了纪与逍和其母亲以外，他那位身家上百亿的父亲纪威也以封腾的名义投入了不少的资金，占有相当可观的股份。
甚至许多外行因为不清楚公司内部的代持关系，还以为封腾才是华艺最大的股东。
虽然说书中的纪家从未不睦，但豪门水深，涉及到金钱交易，何适还是想更加谨慎一些。他知道纪与逍与其母亲的关系更为密切，所以在选择股份转让时，便会向郑美合这边靠拢。
何适斟酌了一下词句，继续道：“我知道，从法律上来讲，我是这些股份唯一的所有人。但是我并不愿意将这笔资产据为己有，所以想在边界上市前，将它们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转回给您——也就是纪伯母的手中。”
郑美合接过何适初步拟出的意向合同，大致看完后叹道：“……这价格恐怕过于合理了些。华艺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小何先生此时撤资，损失的钱恐怕是你再开十个边界也赚不回来的。”
何适的目光变了变，道：“价格低是因为我减去了纪与逍出资购入的股份。那些本就是他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想完璧归赵而已。这次转让不会对华艺造成任何不良的影响，纪家母子手中的股权也只增不减，我想郑总应该不会不跟我做这笔交易。”
郑美合饶有兴致地问：“如果我的确说了不呢？”
何适垂着眼睛，慢慢地说：“那么我恐怕就不会再考虑华艺内部的问题，以市场价对外竞拍手里所有的股份，来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了。”
·
周六下午，飞机一落地，何适就被纪与逍的司机接去了《临江仙》剧组所在的星级酒店，随后在吴安的带领下进入了主创们讨论剧本的礼堂。
何适的目光在礼堂内逡巡了一圈，一众工作人员中，他眼熟的只有男主纪与逍和女主stella。
纪与逍似是刚刚试过造型，还未卸去脸上的妆容，看起来比坐在他身边的stella还要明艳几分。
stella身材窈窕，正一脸亲昵地望着纪与逍，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但这次纪与逍学了个乖，一见何适进来，就不动声色地撇开了stella的胳膊，冲何适表忠心似的眨了下眼。
何适别开了视线。
吴安向众人介绍了一下纪与逍安给何适的名头：“咱们这戏毕竟是游戏改编的，所以华艺这边请了一位在剧情处理上很有一套的职业游戏设计师，来跟咱们交流学习。欢迎何总工。”
何适向众人点头问好：“叫我何适就行。”
“哪个游戏公司的总工啊？是想来偷我们封腾的师吗？”一个长脸青年不怀好意地说完，又朝周围的几个熟人挤眉弄眼。
何适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猜出他们应该是封腾送过来把控剧集质量的开发人员。
在场之人都能听出那几人对何适的不屑，但都装作无事发生，只有纪与逍忽然站起了身。
他一脸笑容地迎到了何适面前：“何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这几天在北城忙着股东大会的事，没时间过来呢？”
封腾那几个员工闻言顿时坐直了身体。
《临江仙》的总导演也站了起来：“这位是……”
吴安接收到了纪与逍的眼色，立刻道：“哦哦，瞧我刚才都忘了说了，何总工是我们华艺的第三大股东，但对游戏特别感兴趣，就想来咱们剧组观摩观摩。”
这话一出，刚才那几个封腾员工都变了脸色。
导演连忙热情地给何适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这哪里能叫观摩。欢迎何总莅临指导，您来我这边坐吧。”
所有人的态度在瞬间来了个180°的大转弯，纷纷挪着椅子给何适让座。
在众人的谄媚声中，何适感觉有一只大手暧昧地摸上了自己的腰。
他听到纪与逍在他耳边轻声哄道：“我都替哥哥出头了，你就别吃醋了，好不好？”
何适心底忽觉一阵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