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鸭梨登场
…
时间转瞬即逝。
不一会儿便夜幕降临，这时候的东洲城人影稀少，市面上一下寂静了许多，远没有白日里的热闹。
视线转移，来到剑馆内部的一间房屋——
屋中设施简洁明了，没有挂幅围帐作装饰，除了左右一个床榻头柜之外，再无多余的物品，而在中央的圆桌旁边，一盏高高悬挂的灯笼烛火，照映出两道拥挤的身影。
“嘶，鸭梨，你的动作好的大。”
“活该。谁让你主动去招惹方嵩的，他恃才放旷，为人傲慢至极，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偏偏非得要去！这下好了，尝到苦头了吧。”这里说话的是一位女孩子，当感觉到少年埋怨的举动时，没好气的暼了一眼，虽然嘴上凶巴巴的不饶人，可顾虑到对方的状况，还是放慢了擦药的动作。
大约过了六十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放下手中的药罐。
下午时际…
在百合樱走后没多久，凌一即是发现了墙角处的鸭梨，其时才一直注意着廊道上，待自己整个身子稍微缓和，便在她的帮扶下起身回屋。
只是途中撞撞跌跌，很不巧的是，忽然遇到了叶大娘！
虽是如此，可结果却使二者惊讶的是，大娘竟不追究什么，也不责骂他们偷懒的事情，反倒好言相劝，让凌一回屋好好歇着。态度与先前相比，简直成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外人一眼就能明晓之中的缘故，显然是和方嵩发生了冲突，但叶大娘就是装聋作哑，看破不点破。
两人懵懵懂懂，根本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灵丹妙药，索性谢过了好意。
如今凌一的状况不容乐观，纵使胸口处有一件疗伤的高等法宝，可治愈的效果仅达六七分，并非一劳永逸。更别说长久以来法宝没有得到温养，实际的效果可能要差一些，故还需静养静养才是，一些普通的皮外伤则通过药物治疗…此刻，少年眯着双眼，享受着两人一起独处的时光，因为被喜欢的女孩子照顾，是自个心中最觉得美满的事情，早已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感。
“呼，鸭梨，有你真好，还能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接着他撇撇嘴，又恢复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却换来了前者的一顿嗤怒。
瞧得此景，凌一抿了抿嘴唇，反正自己的脸皮厚，随后还想去摸对方的小手，不料被下意识地躲开，女孩顿时抛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滚！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嫌被打的不够痛是吧？”
“嘿嘿。”
听着这么直白的话，凌一撇着嘴，有些无措的搓搓手背，但面对女孩还是强颜欢笑。可转头一想，小丫头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也就习惯了，故不那么在意。
不过细细想来，女孩的话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可以说就是如今他的样子；自己没有修炼的天赋，性子懒惰，根本没有上进心，容易懈怠，做事得过且过、笨手笨脚的，算得上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拖油，什么事情全凭大叔一个人硬撑着。如果说那时候本身有实力的话，哪里会让大叔失去一条手臂，更别说沦落成他人口中的笑柄？
这一刻，凌一睹物思情，看着桌上的瓶瓶药罐，不禁想起了下午百合樱的话，正欲抬头要讲出什么，却又如鲠在咽。
或许是看得对方有烦心事，一边的女孩心领神会，只低头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
于是二人皆沉默不语。
很快的功夫儿，整个屋子就变得静悄悄，感觉不到呼吸，偶尔从窗枢飘入风吹落叶的潇潇声，以及房檐上风铃摇晃的乐声。
铃铃～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打破平静：“鸭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用？明明弱的可怜，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实力，却还想着帮大叔逞强。”
“嗯，你的确是很没有用的一个人。”
“啊？不会吧，我都可怜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心里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好歹也是同一屋檐下的人，稍微安慰安慰人家一下呀。”
“滚一边去，谁跟你是一个屋檐下的人？！我看你就是活该，纯纯的想犯贱。”
“额…”闻言，凌一的嘴角猛地抽搐，盯着女孩清澈见底的眼眸，一时彻底无语，这妮子说话快言快语、口无遮拦的，倒也在意料之中。
而后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旋即娇哼一声，迅速转过了身子。
乍眼望去，鸭梨是一位普通的女孩子。
她的外貌并不漂亮，远不及百合樱的十分之一，乃是一位普通至极的女孩。整个人矮矮瘦瘦，讲话的嗓门忽大忽小，最喜欢吃甜食，并且左边的脸颊上有一块较大的烧疤，像是曾经被火石烫伤过一样，伤势蔓延到了额头前沿附近，时至今日已经存留下了缺陷。
虽说女孩子十分在意容貌变化，但所幸的是，鸭梨并未因此胆怯退缩，反倒应声制人，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
以至于今后在某个接触的瞬间，摇动了少年单纯的心房。
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起码这是凌一心里认为的。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对方的话，那么才不会在乎外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喜欢对方的全部，不仅要喜欢她的优点，还要喜欢她的缺点，包容她的小脾气、小性子。
此时，凌一心宁神静，就这么呆呆看着近处的鸭梨，适才什么疼痛感都抛之脑后了，如同古代的皇帝观摩后宫的妃子，无心再恋朝政。
“哼，真不要脸…”
当感觉到前者炽热的目光之时，鸭梨弯弯眼眉，嘟着嘴囔囔道。
话是如此，可她的身体却很诚实，娇小的脸颊渐渐变化，开始不争气的涌现出一抹霞红之色。而看见凌一依旧在死皮赖脸的盯着，气得直咕咕的喝水，紧接着不嫌烦心事大，一一罗列对方的缺点：“死凌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本姑娘是吧？！
“说实话，咱们结识这么长时间，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邋里邋遢，胆小怕事，而且喜欢逞强又有小脾气，交代你的任务一样都做不好。不管事大也好，还是事小也好，什么事情都需要依靠别人，根本放不下心来，活该你天天被叶大娘骂。
“总之总之，你就是非常差劲的一个人，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我最讨厌没有上进心的男人…还有，你平时就会夸夸其谈，只在嘴上说的好听，结果一顿饭也不请，一口水也不给喝，真的是抠门抠到家了，这让人家怎么对你产生好感？一整天脑袋跟个木头似的，对未来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和目标，过日子迷迷糊糊的，怎么能给女孩子想要的幸福？
“哼，死凌一，我话都讲这么明白了，如果自己不争取改变的话，到时候就和烂泥扶不上墙差不多。还想让我看上你，倒贴嫁过来洗衣做饭都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很快的功夫儿，鸭梨的一套话打击下来，立刻将凌一怼的瞠目结舌，额头直冒股股黑线。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偏见如此大，之间到底有多大的恨呐，就不能嘴下留情，非得把话讲的这么彻彻底底？前些时候还好，晚上的时候二人讲话比较正常，怎么现在越说越离谱，还得劲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有大半段描述的话词，都是凌一具体的现状。
如果非要在他身上找到特征的话，那唯一的，就是鼻梁上左右各有一颗浅浅的黑痣，在人群中容易辨认的出来。
“喂，我在你眼里的印象就这么差么，怎么觉得一直挺不错呢？再说咱们俩认识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能够夸奖几句好的么，非得讲的这么明白。”
“不能，我说话就是这么直白，死凌一！”
“我…可恶的鸭梨。”于此，凌一瞄了眼女孩，刚刚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径直倒在了头顶上，在看见其没心没肺做出的鬼脸后，索性转过头，不再多去理会。
面对着闹小脾气的少年，鸭梨鼓鼓脸腮，并未再讲什么。心想可能是自己一时的话，伤到了后者的自尊心，不过再一想到这家伙脸皮太厚，有一点自尊肯定都被堵着了？
随即咳了咳，有意提醒了一下对方，之后换了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话题：“凌一，之前你为什么还要去呢？明知城外的山林凶险，那么危险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怂恿了你。”
“这还不简单，完完全全是为了大叔。”面对着女孩的询问，凌一点点头，表现得格外郑重。
虽说鸭梨性子直爽，嘴上根本不饶人，可看着喜欢的女孩子，又怎么狠得下心生气？
鸭梨这时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就是为了大叔么？”
“没错，大叔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却对我有养育和救命之恩，长久时间相处下来早就部分你我了。如今就算我再平平无奇又怎么样，也一样想用自己的行动来报答大叔，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怎样，就算是危险重重也要去！当然了，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为了你去。”
“是么…”
听闻，鸭梨浑身愣了愣，瞄了瞄一本正经的少年，心中若有思，旋即习惯性的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脸颊。
一边细细想着，一边拨弄耳廓的发丝。
“凌一，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怎么办？现在对于我们来讲，未来太过于迷茫渺小，但生活总是残酷的，世界也太过宽广，当下的生活状态肯定不能像这样一直维持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只要是人，那么总有一天要做出困难的选择。或许以前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但慢慢的随着时间变化，我们也会逐渐改变，变得不能兼容了，变得十分陌生与意外，这就是人生，人生，你懂吗？”
“我…”
刹那之间，凌一哽咽至极，哪里回答得上这种问题，更何况从没想过鸭梨会问这么深奥的问题。
可是她的话也有一番道理。
因为世界是多边的，没人能知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能够挽留的仅有当下。
对女孩子来讲，要么羡慕驰骋疆场的军人将士，要么渴求实力非凡的英雄，要么对一个人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很显然这三类都不和凌一沾边。如果一个男人对未来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目标，是很难让一个女孩子充满希望的，更别提别人任何的承诺了。
自己就这副烂摊子，也难怪鸭梨打心里瞧不上。
就算自己真的喜欢鸭梨，但是未来是残酷无情的，就凭这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终究有心而无力，真的能保护得了么？
如果连基本的保护都做不了，那还谈什么未来可期？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凌一的思绪越绕越乱，深深陷入在泥潭之中，纵使使劲挠了挠头，也实在找不出能够回答的话语。
恰巧这时候，他突然记忆起了一个重要无比的人！
“对了！今天是大叔回到东洲城的日子，他伤势未愈，我得去看望看望。”
“凌一…”
话音刚落，凌一顾不了多少，还没等女孩讲完话，便直接一溜烟儿跑了。屋中的圆桌边，鸭梨捏捏鼻子，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摇头。
“哼，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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