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尼镇旅行指南终章——「结束，与罪人的结局」

    芬兰仍和珀特里克处于紧张的对峙状态下，双方谁都没有选择先开枪，使得局面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油灯的火光摇曳着，微微照应在石壁上，光线十分的微弱，在哈迪斯之眼之中来看，这里存在着无数种的微妙气息，蒙住视线，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章寿平一直隐藏于暗面之中，他等待着一个时机，来终结掉他的敌人。

    「章，你可以出来了。」

    珀特里克作为帮派的boss已有十数年之久，他已然察觉到芬兰看到了章寿平的气息。

    而那位章先生，手握一把转轮手枪，枪口对准芬兰，正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整个森林也就你们两个人了吧？我可能会死在这里，但我也能带走你们之中的一个，至于活下来的那个交给我的其他朋友们解决就好了。」

    说完，芬兰将原本属于爱丽丝的那把多弹容半燧发式手枪从腰间摘下，瞄向了章寿平。

    「我的这位小奴隶，他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他说的那些野人话你也听不懂的，伊特里女士。」

    珀特里克好似胜券在握一样，突然笑了起来。

    「索米小姐，那个翻译刚刚让你杀了，他现在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他说的啥，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什么？」

    芬兰装傻着用米登捷尔德语回了一句，她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位章寿平先生的想法如何。

    「两个人对一个，是你输了，索米·伊特里女士，你已经到这来了，也终究难逃一死。」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两个人对一个。」

    芬兰的东国语脱口而出，未等珀特里克反应，章寿平已将枪口对准他，并迅速开了三枪，正中躯干。

    珀特里克因子弹带来的冲击和疼痛，向后倒去，他瞪着章寿平，恶狠狠地说道。

    「你……你这狗娘养的……老子要把你全家都杀了……！」

    「他说，他要杀你全家，还骂你狗娘养的。」

    「不见得了，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芬兰将爱丽丝的枪对准珀特里克，「老大哥」即使在临死前，都未曾有过一丝的恐惧，好像他再有力气站起来的话，就一定要将二人碎尸万段一样。

    「章先生说，你今天就得死在这了，以及我的话……」

    芬兰长舒一口气，仿佛一桩事彻底了了一样。

    「去他妈的，给爱丽丝问好吧。」

    一声枪响，「老大哥」珀特里克的脑袋上多出一个洞，子弹炸碎头骨，脑浆飞溅而出。

    「真恶心……就让他在这留着被虫子野兽什么的吃了算了，还有你。」

    芬兰将枪口又指向章寿平，几乎是仰视的盯着他。

    「你是想交代在这，还是跟我先走一趟？」

    「你不需要这样。」

    说完，章寿平将枪狠狠的扔向身后。

    「走，总得有人证明你确实解决了老大哥不是吗，除非你这小身板真想把这脑浆淌的遍地都是的尸体扛回去。」

    在洞口，平白无故的多出一堆尸体，在森林各处的其他人听到枪响后，纷纷赶来营救老大哥，结果却一一死在三原的枪和菲斯的魔法之下，有些甚至还被炸碎了。

    二人见先出来的是章寿平，纷纷举枪对准他。

    「等会……你把索米怎么了？」

    「摄政不会……」

    「我没那么菜。」

    芬兰从章寿平身后探出头来，一支枪还紧紧抵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为什么凭空多出个他来，等回去我在和你们一一讲清楚吧。」

    到了夜晚，圣奥利斯的人也已赶到，接替了安尼·利亚镇的治安，女仆骑士团的众人，也正要启程前去下一个目的地，但镇民太过于热情，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点起篝火，众人只得次日再出发。

    欢声笑语不断，这是数个月来安尼镇从未有过的声音，这又会是一场不眠之夜。

    其余人在篝火旁同镇民嬉闹，而在镇外的一个坡上，芬兰同章寿平看着镇内的欢乐景象。

    「章先生不去凑凑热闹吗？」

    芬兰问道。

    「我？比起被活剥，我更喜欢被枪毙。」

    章寿平苦笑着回答，随后又反问芬兰。

    「索米小姐作为大英雄，为什么不去那边呢？」

    「我不喜欢热闹，我也不能放着犯人不管。」

    「哈哈……我哪都不会去的，我也没地方去了。」

    章寿平抬头看向这异国的天空，背井离乡几年来，每天他所看到的夜空都是这般一成不变。

    「真想再看一眼东国的夜空啊，可惜这辈子没机会了。」

    「章先生应该有家庭吧？」

    「我有，有一个本来爱我的老婆，疼我的爹娘，还有两个孩子，老大这时候应该成年了吧，老二也该上中学了。」

    听到这里，芬兰内心动摇了，她从包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随后递给章寿平。

    「……你回家吧，我会对外宣称你死了的。」

    然章寿平只是看了一眼，丝毫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

    芬兰再次注意到他的眼神，毫无光泽，完全是死人那样。

    「那时候家里穷，为了补贴家用，我跟着一个自称是生意人米登捷尔德人来了这个国家，还花了五十枚米登捷尔德金币……到了之后发现，什么生意……就是把我当成猪仔卖给这些帮派而已。」

    芬兰一言不发，只是倾听着章寿平的故事。

    「那之后我没再找到那个带我来的人，我希望他是死在哪个地方了，而不是又在东国接着骗人来这鬼地方。」

    章寿平逐渐的，愤怒了起来，像是对那个人，又像是在为自己生气。

    「帮派的人……也总是不把我当人看，我的肤色，发色，眼睛的颜色都能成为他们嘲笑的样本，我不知道这好笑在哪，反抗就是被打一顿，然后不给饭吃。」

    「我依稀记得他们给我用枪的时候，让我去杀一个和我小儿子一样大的孩子，我……我怎能下得去手啊，但他们拿着枪，指着我的脑袋，说我如果不把他杀了，他们就要杀我，还要杀光我全家……」

    悲痛笼罩着这个中年男人，芬兰没能想到，这样一个沉稳的中年人会在自己身旁放声痛哭。

    「我……我把那个孩子杀了……他那眼神里是那样的害怕，我却依然选择开枪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让我干些脏事了，杀了人……还是杀了个孩子……我再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在圣奥利斯，帮派之间难免有冲突，而我是那个被强迫着冲在最前面的人……帮派里所有人都把我当奴隶……那些个翻译也是这样……狗仗人势……」

    「但……他们好歹还给我些薪水……我全都寄给家里人，在有一天，我听说老大考上大学了……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即使我身处于这样一个地狱的环境里，即使他的学费都是我干这些脏事赚的……」

    夜渐渐深了，但镇内依然十分热闹着。

    芬兰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在圣奥利斯的时候……你之前在的那个俱乐部帮，是这个帮派的天敌……越是这种危险的勾当，他们就越是要让我去干……以我的家人做筹码，我只能硬着头皮去……」

    「我记得有个女孩和你拔枪开枪速度一样快，但她总是好像故意要放过我一样……」

    「……那是爱丽丝，她那时就这么的善解人意啊。」

    芬兰开口说道。

    「我每次从那里逃脱出来，老大哥都会震惊，怎么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那之后我就被调在后方了……所以你没在圣奥利斯见过我，但我见过你，也听说了你和那女孩一样强，一样快……」

    「那时间就一个多月不是吗？那之后俱乐部就散了，爱丽丝……死了。」

    「是啊……没了天敌，各个帮派势力都起来了……那之后过了没几年，又被你逐一赶出圣奥利斯了……然后我就跟着这帮人到了这里。」

    「这期间……我爹娘，老婆孩子来看过我……那个傻逼翻译故意被我干的脏事说出来……我永远记得我爹娘失望的表情，我大儿子要打我，但被我老婆拦着，我老婆也是满脸的泪……还有我小儿子在我老婆身后，他已经听得懂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之后我再也没写信给家里过，他们也没写信回来，我也就没有薪水了……因为我什么都不剩了，用不着钱花了……」

    「我想过自己了结了自己……但那对于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来说……太憋屈了……我一直在等谁能够杀死我……把我所有的罪孽解脱……」

    「终于……我等到你来了，和你通牒之后，我在镇外把那个傻逼翻译解决了……老大哥身旁的那个翻译是另一个人……也他妈的是个傻逼……」

    罪人的陈述词结束了。

    「你……非常的可怜，被卷入这样一件事里，无法脱身了……我也没办法代替别人饶恕你了。」

    「我不需要饶恕……索米小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饶恕，我会在地狱受尽折磨的……希望不会有轮回，让我这种人重回世间……也希望不再有人被卷入这出荒唐闹剧中来……」

    子弹已经上膛，章寿平面向月光，长跪于地，他已准备好迎接自己这最后的结局。

    「……永别了，章寿平先生。」

    芬兰，扣动了扳机，枪声划破寂静的夜，将可怜的罪人的灵魂从他无可饶恕的罪孽中解脱出来。

    芬兰孤零零的，回到了镇中心，晚会只是刚刚开始。

    「……摄政……？脸色好难看……你哭了吗？」

    「……唉？」

    芬兰摸向自己的脸，湿湿的。

    「章先生呢？」

    「他……离开了……嗯，就是离开了。」

    「这样啊……」

    击毙章寿平后，赏金猎人帮的故事也成为了米登捷尔德长久历史的一部分。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陪伴多日的安尼·利亚镇，启程前进，还有新的地方等待着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