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风动是心动
丰乐楼是柳绾绾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一道劫,所以她嚣张的气焰有点弱了下去,她不甘心的小声嘟囔道:“丰乐楼门口嘛,我记得,并没有忘,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还不等慕容江接话,她立即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的宣告:“可后来的那些杀手一定不是我惹出来的!我每天被困在柳府,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我到哪儿去招惹那群狠人。所以说啊,自从咱们出了城以后,我算是被你连累了……”
还好,还不算太笨。慕容江笑了一下。
慕容江心里默默的想,昨天的一天一夜凌乱不堪,频频杀招接踵而至,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听着柳绾绾不停的喋喋不休,一定要执拗的跟他掰扯到底是谁救了谁,谁拖累了谁的问题,慕容江的心神已经飘了出去。
慕容江第一次仔细的从头到脚打量着柳绾绾。
她此刻的形容举止,跟他以往所见到的那些深闺淑女完全不同,她蓬头垢面,衣衫污秽,头发像一团杂草,脸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有丝丝缕缕擦不干净的血迹,大概是在雪地里打过滚的缘故,裙摆的边缘都有些被撕破了。
柳绾绾的五官小巧精致,灵动的双眼迸发着坦荡荡的光亮,完全不似大家闺秀一般沉静漠然。
又想到她身上的血污是为了给自己处理伤口才沾染上的,慕容江就越发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寻常女子没有她这份勇气,也不像她这么性子欢脱。
这些年,慕容江一个人默默承担了许多,他习惯了踽踽独行,习惯了危机四伏,他从没有依赖或者指望过任何人,今天却被一个柳绾绾救了性命,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
慕容江微微笑道:“柳绾绾,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至于我的终身大事,大约我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希望你能体谅。”
“诶……”柳绾绾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古以来你们那种世家大族都是利益联姻,以结同盟嘛,这个我懂。柳家在上京城只是微末小卒,是一抓一大把那种小官,自然是高攀不上你们慕容府。”
她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慕容江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慕容江一挑眉,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提?
柳绾绾立即瞪回去,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提出来,不是因为我一定要让你回报我以身相许,而是表明我自己的态度!我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我心坦荡,该我负责任的时候,我不会故意推诿。”
慕容江迅速想到了柳绾绾曾经开口问他要银炭的事,他不禁调笑道:“你认真计较了这么久,到底算清楚了么?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救的谁,谁欠的比较多?”
“一半一半吧,”柳绾绾烦躁的抓抓头发,“哪能算的清楚?!还越来越复杂了!”
“没关系。”慕容江倒是很坦然,“你慢慢算。等你算清楚了,随时可以找我索要报酬。对了,我吩咐徐朗悄悄的给你送些银票 ,后来怎么样了?”
听闻此言,柳绾绾目瞪口呆了一阵。
慕容江有些迷惑,追问道:“后来,我就把这事给忘掉了,你拿到银票买银炭了么?”
柳绾绾终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说呢,周姨娘非要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跳墙逃走了,我就知道不是你,原来是徐朗……”
突然,慕容江脸色一沉,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刚才还笑语晏晏的柳绾绾一下子变得风声鹤唳起来,她本能的抓住慕容江的手臂,紧张的看着他。
慕容江伸手一指门外,示意外面围拢过来许多杀手,让她自己藏好。
他们二人似乎开始有了默契,柳绾绾谨慎的点点头,探了一下身体摸到慕容江的佩剑递给他,然后猫着腰,无声无息的往这些空棺材后面的角落里躲去。
慕容江看到柳绾绾蜷缩在了墙角,这才一手按着伤腿,缓缓站了起来。
慕容江的举动牵动到了背后的伤口,他只微微皱了皱眉,这才感觉柳绾绾包扎的布条已经松散开了一些。
义庄里此时一片死寂,门外的院子当中传来极轻的靴子踩过积雪的声音,慕容江仗剑跃至窗口处,警惕的观察外面的情形。
外面这批杀手似乎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他们身材魁梧体型彪悍,脸上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闪着噬人的光芒。
瞅准了时机,慕容江从窗口利索的飞纵了出去,同时将靴子当中藏着的一枚烟花顺利的放到了半空中。
烟花在阴暗的天空上炸开绚烂的巨型金丝菊,杀手们眼中的凶狠更盛,围着慕容江纷纷围剿了过去。
柳绾绾也听到了烟花爆破的声音,不禁感叹:看来,慕容江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到底还得是家族强盛做为底气,否则,慕容江哪能活到今天。
刚开始,柳绾绾确实是提心吊胆的,担心慕容江打不过这些人,担心杀手们冲进来杀了她。
后来,她等了大半天都没有任何异常,仍然是机械枯燥的惨叫声和兵器触碰之声,这种声音听的多了,柳绾绾一点也不怕了。
也许,潜意识里,她是完全信任慕容江,觉得慕容江一定能保护住她的安全。
看来,人的胆量是真的能锻炼出来的,柳绾绾从前哪敢幻想会遇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心里一旦安定下来,柳绾绾立即就觉得五脏庙太空了,饿得她前胸贴后背,两眼直冒金星。
柳绾绾开始在心里不断幻想,等待会儿击退了杀手们,她要吃些什么好吃的充饥,一碗热腾腾的粥是一定要的,最好再有十屉八屉小笼包就更好了……
等徐朗紧赶慢赶的带着人飞奔而来,义庄里的厮杀已经结束了一大半。
这些杀手是很有些骨气的,徐朗明明想留下一两个活口,好问一问他们的口供,哪知道他们全都立刻服毒自尽,连半句话都没留下。
望着满院子的尸首,徐朗看着慕容江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公子,这些人不是来自华辰院,属下一个都不认识他们。”
“我知道。”慕容江冷冷说道:“慕容仪也把人调教不成这个气候。”
徐朗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看到慕容江的衣裳破破烂烂,后背上乱七八糟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来许多的血迹。
徐朗有点心急:“公子,何人给你包扎的伤口?你伤的严重么?属下立即着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慕容江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徐朗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过来给你重新好好上药,这包扎的是什么玩意儿……”
慕容江低叹一声,再不想听徐朗半句唠叨,急不可待的转身走向屋内。
徐朗的反应慢了半拍,才幡然醒悟,连忙去追慕容江,“公子,你急吼吼的去找谁?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