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冯可儿
这是一间明亮的病房，窗户清澈透亮，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空气中逸散着酒精混杂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周遭环境非常安静，唯有病床边的心率仪规律的嘟嘟声能证明这不是某个悲观的画家在画布上的胡乱挥霍。
女孩躺在干净纯白的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窗外那棵枯树最后一片叶子的凋落。
「它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我记得几个月前，它还有上百片叶子呢。
腊月的寒风可不会手下留情，像这样一棵病殃殃的枯树，又有什么力量能够与之对抗呢？」
女孩神色平和地接受着这一事实，就像半小时之前看见主治医生对着检测数据无奈叹气时一样。
「冬天，快来吧……」
沉重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一死寂，冯冲急切地冲到病床边，全然不顾满头的大汗，气喘吁吁地问道：“可儿，你怎么样？”
“哥，你来了，我很好，应该马上就能出院了。”冯可儿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凄然的微笑。
“可儿，其实你不用这么骗我的……”冯冲用颤抖的手轻轻掀开了被子。
冯可儿上半身显露，双手处是一团漆黑的混沌，幽微叵测，仅凭肉眼根本难以辨明其实质。
诡谲晦暗的混沌从双手一直蔓延至肩部，隐约有向胸|部扩张的趋势。
这该死的诅咒，明明上周都还没到肩部，怎么突然就恶化了？
泪水浸湿了眼眶，冯冲视线模糊，声音颤抖地安慰：“没事，可儿，哥一定会治好你！”
冯可儿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的枯树。
下雨了，那仅剩的一片嫩叶在雨点的打击下不住地颤抖。
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嗒嗒”声，冯可儿能想象得出如此沉重的打击对于一片不到半指宽的嫩叶意味着什么。
「看来它挺不到冬天了。」
这时，主治医生在门外向冯冲招呼道：“我记得你是病人家属对吧，过来一下。”
冯冲跟着医生到了隔壁无人的病房。
医生开门见山：“病人状况不容乐观。诅咒已经快影响到心脏部位，按照这个发展速度，恐怕撑不过半个月。”
“医生，您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把我妹妹治好，多少钱我都愿出。”
“医药费倒是早有人帮你垫付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片区的医疗部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源来维持她带来的损耗了！”医生两手一摊，做出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动作。
冯冲闻言拳头紧了紧，强压下升腾而起的怒意低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我妹去死？”
医生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要让病人放弃治疗，而是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碎晶了。
她双臂的诅咒一直以来都是靠着碎晶中蕴藏的能量来平衡的，这也是业内公认的对于封印物诅咒最有效的疗法。
但最近你们作战部出任务越来越少，带来的碎晶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没法跟往常比。
这里本来就是专供b级人员的病房，你妹妹能住进来还是薇姐亲自出面担保。现在物资吃紧，就那么点碎晶又怎么可能用在你妹妹头上？
要不是有个黄毛隔几天来送点碎晶，那诅咒现在可就不止是蔓延到双臂，早就入侵到左右心房了。
言尽于此，你要真对她好，就多接点任务，靠那黄毛给的碎晶根本不足以维持病情。”
说完这些之后，医生丢下冯冲转身离去，临走还不忘用略微鄙夷的语气小声嘀咕一句：“就这还亲哥哥呢，外人都比他上心……”
独留冯冲一人在病房中，他靠墙瘫坐而下，泪水夺眶而出，看着左手手腕上的小熊手链，一边流泪一边自嘲地笑。
他很清楚，妹妹病情恶化是自己前往南极的那次行动导致的。如果没有去南极，自己就不会白白浪费一周时间，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封印物，害可儿只能活半个月。
自己还一直对古行苍有偏见，谁能想到，在妹妹最危险的时候，是他出手相助。
念及于此，冯冲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冯冲，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深吸一口气，冯冲终于站起身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多收集碎晶给妹妹治病，只要有足够的碎晶，妹妹的病情就能得到控制。
碎晶……碎晶，如果用的是晶核呢？会不会疗效更好？
想到这，冯冲夺门而出，找了几个病房终于找到了妹妹的主治医生。
医生看到冯冲急匆匆地赶来，疑惑地问：“怎么又是你？都说了你妹妹的病没有碎晶不行，你找我也没……”
“不是，医生，如果我能拿来晶核，有没有用？”冯冲打断医生的话，抛出自己的疑问。
医生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冯冲，露出一个“活久见”的表情：“就你？晶核？你别在这搞笑了。
就连薇姐都只有一颗c+级别的晶核，那晶核的成色驳杂，纯度颇低，薇姐这都把它当宝贝，一直舍不得吸收。
现在你一个c+级别的异能者，跟我说能带来晶核？
啧啧啧，没想到你不仅冷血，还这么自大。”
“你就只管告诉我，晶核到底对这病有没有用？”冯冲也懒得跟医生计较，追问道。
“你要真能带来晶核，那这病肯定好治啊。像碎晶只能压制诅咒的力量，但如果有c级晶核，我估计五年之内诅咒不会蔓延至手臂以上。”
“那如果是b+级别的晶核呢？”冯冲听了这话，心中燃起了希望。
“呵！要说做梦还是你在行啊！要真有b+级别的晶核，你妹妹手上那点诅咒之力又算得了什么？我敢保证五十年都不会复发，跟常人无异，如果纯度高点的话，甚至有机会完全拔除诅咒。”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冯冲下定决心，一定要获得这次比赛的冠军。
医生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盯着冯冲那坚毅的样子看了良久：“你别跟我说你真打算去谋取b+级别的晶核，那玩意儿就算把你卖了也换不到一块碎片。”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冯冲露出自信的笑，转身离去。
看着冯冲离去的背影，医生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窗外，雨停了。
枯树上的嫩叶经历骤雨的洗礼，反而更具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