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游医手札
静水，有牛村外。
一辆拉着草料的牛车缓步行来，驾车的是一老汉，手里攥着一节短枝，喉间发出的驱赶声有种另类的节奏美感。
“后生，到咯！”
牛车停下，老汉回头喊了一嗓子，只见一少年从高高地草料堆中坐起，身形矫健的腾空而起，双脚稳稳落在了地面。
“老人家，劳烦您送一趟了。”
少年拱手，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大子儿递了上去。
“哎！你这后生，怎么这般埋汰，老汉不过顺路捎你一段，使不得钱，乡里乡亲的，被人看见还不得戳我脊梁骨，你收回去。”
老汉有些恼了，连连摆手，赶着牛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少年留在原地，悻悻地挠了挠鼻尖，将手里的大子儿又揣回了怀里，对着离开的牛车做了个虚礼。
“前方可是有力侄儿~”
少年眨了眨眼，循声望去，只见村口站着一书生打扮的人，看年岁也不过双十之数，比少年大不了多少。
“有力见过小叔”
“哈哈，不必如此，乡野村间，不讲虚礼”
书生扶起牛有力的手，显得十分亲切。
牛有力闻言，直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家的这位年轻小叔。
依稀间记得年幼时倒是一起玩耍过，后来小叔跟着一个夫子求学，渐渐就远了交情。
“小叔可是要往哪里去？”
牛有力注意到对方带着水囊包裹。
“咳咳，有力啊，我记得你是在县里当差对吧？”
“额对！”
牛有力一愣，早年间家里出了变故，自己很早就跟着人走了。
但是村里应该没人知道自己具体去了哪里才对，况且自己每年也只是偶尔回来一趟。
自己这小叔常年在镇里跟着夫子读书，是如何知道自己跟脚的？
小叔好像是看出了牛有力的疑惑，笑着说道：
“年前我跟着夫子去参加了县里的宴席，曾经撞见你巡街，但当时只是匆匆一见，没有上前确认，这才问起你来。”
牛有力恍然，以为自家这位年轻小叔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帮衬的地方，于是便道：
“小叔可是有了难处？”
“没有没有，不过你可听说过游医手札”
“这小叔，你说的可是百年前的那个？”
“正是。”
“额小叔，这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可信以为真。慎言啊！”
牛有力在县衙办差，知道一些秘事，这个游医的故事是被朝廷下了封口的。
“无妨，侄儿你在县衙做事想必也知道空穴来风的道理，
前日我得了一奇物，本来正准备今日去县衙报备的，
结果就在村口碰见你了，不知侄儿是否愿意帮我掌掌眼？”
牛有力见他如此做派，心中一动，拱手轻声道：
“这是自然，小叔愿意让侄儿长长见识，侄儿求之不得。”
“嘿~，来，瞧瞧，此物可有说法？”
牛有力只见小叔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素身木盒递给了他。
牛有力仔细打量起来，木盒很是普通，但是在农家却不多见，只因木盒一般都是拿来装一些贵重之物。
比如银钱、珠钗、书籍等等，寻常农家很少会准备如此厚实小巧的木盒，牛有力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着几页书纸，上面有字，但这字体却有些奇怪。
牛有力在县里是上过私塾的，但他不认识这些字，感觉有点像简化过后的字体。
想到这里，牛有力身躯一震，又打量起了纸张的材质，似金非玉，坚韧挺拔，轻弹还能隐约听见钟鼓之声。
是了！
没错，一定是了！
牛有力眼露火热，瞥了一眼面有期待的小叔一眼，声线却是冷了下来。
“说，此物从何得来？”
“嗯？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就问你，这是不是游医手札？”
牛有力小叔一摔袖，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眯着眼看着牛有力，场中气氛一时凝滞。
“呵呵，牛波，你既然知道我在县衙当差，你可知道私藏此物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凭此一条，我现在就可以将你缉拿扭送衙门，你还不知罪？”
“胡说八道，拿出此物之前我就已经言明，要去县衙报备，你莫不是欺我以为我不懂律例？
静水律例，凡民间发现仙物，上报呈案者论功赏银，我何罪之有？
我看明明是你这厮起了贪念想要据为己有。
亏我见你是同族才没有起那防范之心，你良心何在？”
牛有力见牛波反应激烈，甚至搬出了静水律例，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
“我可没有唬你，这事儿你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此物可算不得仙家之物，你只要拿着它进了县衙大门，还有没有命出来可就说不准了”
“小人嘴脸，我就不信这小小县衙还能大了王法不成，东西还我！”
言罢，牛波伸手要去夺那木盒，牛有力身形一侧，单手一拨一拉就将牛波按压倒地，口中急喝：
“好胆，某乃县衙捕手牛有力是也。”
牛有力这一喊，是在表明身份，这一刻他便不是回乡省亲的牛有力，而是县衙捕手。
牛波面色一黑，却是停止了挣扎，这就是身份的力量。
牛波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却无身无名，只是个乡野书生，若是他现在反抗，挨顿揍也是白挨。
“家师乃是赋闲回乡的邱公，牛有力，我劝你莫要自误！”
“哈哈，小叔，怕是家师这个称呼你担不起吧，我听闻邱公回乡后只是当了几年私塾先生，并未见收了谁的名帖。”
牛波咬牙暗恨，没想到牛有力这么难缠。
确实严格意义来说，牛波应该称呼邱公为恩师或者业师，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行，这次我栽了，东西你拿去，放我离开！”
牛有力闻言松开了牛波，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随即右手按住了刀柄拔出，凝声道：
“我可没有框你，这东西是大祸，你我都把握不住的，我再问你一遍，此物从何而来？”
牛波见状咽了咽口水，拔了刀，这事的性质又变了。
看着牛有力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下来的强硬姿态，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区区一个县衙捕手，哪里来的如此见识？
牛波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态度软了下来。开口说道：
“别动刀，这是我在村后山崖的一处山洞里发现的”
“带路！”
牛波也不再言语，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一声不吭的朝着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