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遇害

    灿阳渐近天中时，在亭山这座巍峨山岳的山脚下，一道孤单的身影，正避开偶有行人的大道，不断的走着。

    这身影正是踏出亭山城，一路向北，行走至亭山脚下的，徐念。

    他神色平静，在走至一处颇为偏僻的小道上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路旁的山林中，又在山林中不断的辗转寻找了许久，终于，才于密林之间找到了一处极窄的山洞，或者说，是峭壁山体断裂所产生的石缝。

    徐念皱着眉，环顾扫视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有些艰难的爬上了丈许高的陡峭壁坡，也顾不得自身气喘吁吁，他站起身，便扒开了石缝前乱长的灌木杂草。

    穿过灌木，踏入石缝的阴影之下，看着只有半丈宽却足有两丈长的狭窄石缝，徐念点点头颇为满意，随后，他却是又转身将石缝前的灌木杂草重新整理一番，把洞口遮盖的更为严实后，才进到了石缝内部。

    徐念在石缝正中站定，后盘坐而下，将自身包袱取下放置一旁，伸手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幽蓝色的，启慧石。

    他长叹了口气，不由有种恍若觉世之感，更是未曾想到，会如此容易的获得这修行之路的敲门砖。

    摇了摇头，甩去心中的思绪，他静下心来，按那女子所说，将启慧石轻贴至自己小腹处，霎时间，一股淡淡的冰凉之意，不断的从小腹处传来。

    可除此之外，好像并无其他异动，这使得徐念逐渐有些不解，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启慧石猛地绽放出刺目光华。

    紧接着，一缕缕淡白色的源气从中冒出，直直的渗透到徐念小腹之中，随后，便是阵阵的刺痛感传来。

    若能内窥而视，就会发现，那些源气在进入徐念体内后，便沿着丹田小腹一路往上，分化为九路，沿着九条藏得极深的特定脉路直冲而上，势难挡。

    此为冲脉，若冲脉成，便踏入修行，直入天虹！反之若不成，轻则庸碌一生，修行无望，重则脉毁人亡，命陨生灭…。

    古今往来，亦不知多少踌躇满志之士，败亡在了这修行之道的大门前……。

    此刻，徐念的面庞已开始抽搐，浑身汗流不止，身躯更是在微微轻颤着，他的九脉之中，在那些源气的冲撞之下，竟开始泛起了青白之色。

    一时间，这九脉之中，青白之气开始与那些冲脉的源气抗衡着，更为确切的说，是单方面的镇压着…。

    渐渐的，徐念小腹处的启慧石已然黯淡无光，那些冲脉的源气也已后继无力，最后，被青白之气彻底震散，再难相抗。

    而他体内的那九脉，在这两股力量的对抗中，也早已变得破碎不堪。

    至于徐念，则是在口中喷出一口逆血后昏厥在地，整个人面目苍白，不省人事…。

    但其体内那些被震散的源气却并未就此消散，而是被他右手闪烁的金纹牵引着，缓慢吸收……。

    昼夜轮转，不知是几日过去了，在亭山山脚下的一小片荒地中，正有名披麻戴孝的瘦弱男子在刨挖着坑。

    他的身后，有两具被草席包裹着的冰凉尸体，分别是一名少女，一名老妪…。

    男子神色麻木，许久，他才挖好了两个不大的土坑，映着孤寂黄昏，他面容悲悸的将二人埋葬，而后呆呆的跪坐在这两处坟前，彻夜未眠。

    此人，正是前些时日被徐念争去了侍从名额的那位男子，其名曰，张雄。

    ……。

    晨曦光芒渐至，朝阳初起时，在石缝之中，昏厥了几日的少年郎，才悠悠转醒。

    徐念面容苍白，竭力的撑着上身坐起，只感胸腹之中胀痛无比，他大口的吸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随后，他低头望着那破碎成几块，化为淡灰之色的启慧石，神色黯然，带着几分失落。

    他劲握起双拳，面露不甘之色，漠然的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自语道：“命尚存，便行不止，踏遍世间，定有我道…。”

    言罢，他一手捞过身旁的包袱，从中取出了块干的发硬的面饼，也不顾那有些发馊的气味，大口的干嚼吞下。

    待的全部吃尽，又歇息了会儿，徐念才将包袱系在身上，走到洞边，将灌木草丛扒开，双手紧扣着壁坡上的凸起，缓慢的回到了地面。

    他摸索着穿过重重林荫，从树林中踏出，回到了小道之上，但却面色苍白，右手紧按着胸腹，显然是先前冲脉之时，所受的内伤过为严重，此刻已然力竭。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强撑着走着，一颗坚韧的逆心，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诞生……。

    渐渐的起风了，天空中有浓重的暗云随风而来，开始朝着刚升起的朝阳，遮盖而去。

    徐念步履蹒跚，将走到贯联着亭山与亭山城的大道之上，便有一名披麻戴孝，手拿着沾满泥土铁锹的身影与其擦肩而过。

    那人低头正走着，却在走出不远时又猛地停下，他缓缓转过身，一双赤目直勾勾的盯着徐念，同时，沙哑的声音响起：“是你……？”

    本欲转身离去的徐念听言回过头，却正对上了那双眼，徐念神色一怔，兴许是心中有几分愧意的缘故，他记起了此人。

    可还不待他开口，那人却是猛地大吼一声，挥舞着铁锹，便朝徐念冲来。

    此时的徐念早已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人一铁锹拍在身上，栽身倒地，不待徐念再有反应，那人的双手就已经紧紧的扣锁在他的脖颈上。

    徐念下意识的挣扎着，他对视着此人的眼眸，从中看到的尽是愤恨，他不明白，却是开不了口。

    只能听那人不断的咒骂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娘不会死！我妹妹更不会死！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我要你死，要你死啊！”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不断的朝着徐念脸上挥砸着，直至打到徐念满脸是血，再无力反抗时，他才松手。

    此刻的徐念，脑中昏涨恍惚无比，他口中流着血，颤抖的伸出手，眼眸中透出的尽是不解，似是想要问出个所以然，但回应他的，却是那人迎面而来的一铁锹……。

    至此，徐念的视线完全暗了下来…。

    张雄看着没了动静的徐念，不顾手上沾染的鲜血，畅快的朝天吼道：“啊哈哈哈哈！”

    “报仇……报仇了……娘，我给你们报仇啦！”

    阴暗的天色下，衬的他那瘦弱的面庞，竟隐有几分狰狞，似乎徐念与他真有着莫大的仇怨一般，似乎他的所有悲哀皆是由徐念一手造就的一般，似乎打杀了孤身孱弱的徐念，便能够抚平他心中的怨一般。

    一时间，如此模样的张雄，像极了豺狼……。

    他站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后俯下身，却是伸手捡起了徐念身上的包袱，至于徐念，则被他一手拖拽着，拉向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