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咒
就这么沉默着，两人心中皆是翻涌着难以言尽的复杂，或许此刻，这一对少年少女的心中，对情之一字，才有了真正深刻的理解。
咔嚓。
随着一阵碎裂声响起，两人循声望去，那落在白玉盘上的白骨，竟逐渐的裂开，而后从骨缝中涌出了些许黑红色的诡异之气，点点飘散，最终彻底崩裂成了十数块。
徐念面色平静，他拿起那本巫书，深深地看了眼棺中之人，继而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口中喃喃吟诵道。
“悲念心起化玉碟，”
“情殇交缠难相忘。”
“天公不许成人美，”
“哀得愁苦自思量。”
穆婷听着少年的低语，她回过头，看着那步伐蹒跚，但无比坚毅的背影，眉眼中多了几分别样，随之紧跟而上。
徐念穿过幽深的暗道，从出口踏出，站在屋中感受着从窗口刮进的缕缕春风，不由得长舒口气，念头通达。
少女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带着些疑惑问道：“你还懂诗文？”
徐念闻言，有些怀念的回道：“先生教过，在患上这所谓的诡咒之前，我经常偷偷跑去村中学堂听讲，而学堂里的林老先生极爱诗文，耳濡目染许多年，自是懂得些。”
说罢，他看着被激起了些好奇的少女，笑道：“卧病几载，所遭受的白眼与非议，身上的苦痛与心中的煎熬，尽皆汇聚己身之时，唯有诗文，方能使我心中轻快几分……。”
他如此说着，穆婷就这般看着，听着，虽只是寥寥几句，但她却好似看到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终日在疾痛与压力中挣扎的孱弱背影。
“会好起来的。”
她轻声的说着，少年闻言，转头与她相视，在盯着她看了好几息后，才洒然一笑。
“已经好起来了。”
话落，他盘身而坐，怀着些忐忑，翻开了那本天巫万蛊策，穆婷则是有些后知后觉，回过神后，恼瞪了他一眼，却也是俯下身，带着些关切的看向了那书中内容。
徐念不断的翻着，他越看越是心惊，这书中内容大多虽与诡咒无关，但其中许多的阴毒之法，所写所述皆是骇人无比，字里行间都透着血腥味道。
他双目寻找着关于诡咒的内容，终是在将书翻过了大半后，捕捉到了那关于诡咒的内容。
他调整了下逐渐急促的呼吸，双目紧盯着，一个字都生怕错过，身旁的穆婷也是凝起眉目，仔细的看查着。
“三神咒，借三名百日稚童之血，配招神铃为器，黑虎血做符，取被施咒者一缕毛发加干灵花为引，于阴雷天子时三刻下咒，可使其三日内霉运缠身，十日内血光降临，百日内得大病一场，浑身长满黑毛，痒苦而亡……。”
徐念口中不由得吟念出声，他胸中泛起一丝寒意，此等咒术，在这千百种诡咒中，只算作稀松平常，比其更甚者，多不胜数。
他不断的看着，翻着，可直至翻过了十数页，他双目都瞪得涌出血丝之时，却仍未见到与他身上症状相符之咒出现。
他左手紧攥着，呼吸渐渐粗重，少女有些忧心的将手搭在他肩上。
终于，待的翻开最后一页时，两个醒目的大字，映入了二人眼中。
天咒。
古至今，万世间，各数生灵皆顺天而生，应道而行，然终有异类，生则逆，乱古今，故而被降下天咒枷锁。
镇其逆魂，弱其骨体，苦缠其心，灾缠其运，生生世世，永堕无休……。
受此咒者，肤若青白之色，身若腐朽之人，但其体中，终归存有一缕天道之气，乃炼蛊宝器，若得此体可……。
徐念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双目血红，紧攥着的左手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咔嚓之声，方才的开怀之感早已一扫而空，他口中低喃着。
“肤若青白，身若腐朽……，永堕不休……。”
徐念不甘的往下寻找着，可直至看到最后，也只寻到了一句。
苍天之咒，非人可阻，若受其连，十死无生。
他死死的盯着这最后一句，胸中一股悲怒之意横生，他撇开少女想要拉住的手，跌跌撞撞，三步一摔的走至门外院中。
抬起头，怒视着苍天，他心中的悲怒终是难以抑制，仰天长啸，发泄着，嘶吼着。
“凭什么？凭什么！”
“好一个生生世世，永堕无休！好一个逆古乱今！”
“你这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何薄与我！”
他瘫跪在地上，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可天空中忽的一片黑云刮来，遮住了那日照十方的灿阳，霎时间，方才晴朗的大地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徐念惨笑一声，开口道：“天不见我，亦不应我……。”
他低下头，任由那缭乱的长发盖住自己的眉眼，门口追出来的穆婷，看着这仿若被抽干了精气神的少年，目中带着些心疼。
她缓缓的走到少年身前，跪坐在他身前，伸出双手捧起徐念的脸，与他相视，看着少年眸中的无神，她眼角泛起些泪，口中却不断的轻声安慰着。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会的，一定会的……。”
徐念看着面前的人儿，鼻头一酸，双目也泛起微红，但他没有哭，而是伸手擦去少女眼角的泪花。
他握住少女的手，再次抬眼看了眼苍天，眸中的悲怒涌起后又迅速逝去。
没时间怨天尤人，他此刻心中或许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他要为了这样东西，活下去。
哪怕再难，也要活下去。
许久，他看着少女仍旧有些泛红的眼眶，有些自嘲的打趣道：“我刚刚的模样，很狼狈吧。”
“嗯，特别难看，像个疯乞丐一样，吓人一跳。”
穆婷抹了抹眼，开口说着，不过旋即还是改口说道：“但……还是有点，帅。”
“帅？”
徐念怀疑着开口，他竭尽全力挣扎着起身，十分疑惑的反问道：“那你说说，哪里帅？”
穆婷见他起身，也随之站起，不顾他的逞能，伸手搀扶住他的右臂，歪着头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说道：“丑帅吧……。”
“丑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