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首战
黄元九差点就想回他一句了,却听他们小队里的元婴修士咦了一声:“竟是碰上顾凌霄了!”
同伴们均是一惊,纷纷定睛望去,果真,那行人虽各个姿容出色,但里面身量气度最惹眼的那一个,不正是他们刚刚才在山河台围观过的凌霄真君么。
“还有上官苒!”他们队伍里的金丹后期修士笑了起来,他是个扛着把刀的粗犷散修,“哎!可惜我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
黄元九心里一突,终于意识到了好像情况有点不对劲,刚刚还跟他打趣戚燃的金丹中期同伴,也对他道:“那戚燃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倚仗,否则怎么混得进顾凌霄和上官苒的队伍?不过没事,老黄你也不差,小心应对便是!”
黄元九冲他点点头。他敢以金丹中期来报名天下大比,自然也是有底气的--他灵根一般,但对符咒却颇有研究,斗起法来胜率颇高。
不多时两队人便正式相遇,黄元九小队的元婴期修士桑梓楠,冲顾凌霄抱拳道:“凌霄真君,我等有幸相逢,劳烦指点一二了!”
顾凌霄抱拳回礼,干脆地道:“请。”
两边的人同时催动了手里的对阵玉简,霎时间大量金色的灵气爆发出来,迅速蔓延直到开拓出直径达百丈的一道擂台为止。
擂台呈方形,所有队员此时站在台下观战区,桑梓楠作风颇为有礼,询问顾凌霄道:“我方较你们少一人,敢问贵方是准备派哪几位出战?”
双方距离十丈以内,同等级的修士之间是可以直接发起斗法的,只需及时发动玉简就可以将意向对手拉入战局,因此桑梓楠这种提问的形式,确实是挺客气的。
与此同时,灵岛之外,山河台上,当顾凌霄等人的名字亮起时,立刻就被观众们发现了。
“顾凌霄开擂台了!快快快,第十六号灵镜!”
山河台的下方之所以是一面灵湖,就是为了能够实时投射正在进行的战局,赛区名录上会实时显示哪些人进入了对战状态,并标注出由第几号灵镜投射。
此时灵岛开启还不久,灵湖上升起的灵镜还不算多,顾凌霄的名字一出,至少八成以上的观众都凝神望向了第十六号灵镜观战。
除了观众,自然还有最前排的三界名宿们。
上玄宗掌门玄镜抬手抚须,笑道:“凌霄到底年少,这次我本是不允他报名的,毕竟他进阶元婴才不足半年,但他说十年前的天下大比,他也是因为刚结丹不久而错过了,这次再不参加,万一下个十年就连报名资格都没有了呢?”
神风宗的掌门风璇笑了一声,道:“玄镜仙尊,我看您大可不必如此多虑,顾凌霄眼下在元婴期里,虽还只能垫底,但提前来练练也好,多向师兄师姐们学点儿东西,这次拿不到名次,再参加个七八次,次次锻炼下来,总能等到拔得头筹的一天。”
“风璇仙尊啊,您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整个修真界飞升的希望,现在可全都寄托在顾凌霄身上了,”丹霞宗掌门紫仪道人,容貌留的倒是挺年轻,说话却比风璇还酸,“可惜古往今来,多少少年英才惹天妒,就拿那剑宗来说,代代都是满门天才,不也日渐凋零最后全数夭折了么?”
道门这几个掌门长老的位置都自带结界,他们说话的场景影影绰绰,旁人只见得这些道门领袖们个个言笑晏晏。
玄镜眼尾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玄真:“紫仪仙尊,你可莫拿这事来说笑,在座谁不知剑宗之事,应的是那句老话--不怕天灾,就怕人祸?事情至今都没有查清,不管有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总之是行的端坐的正的。”
上玄宗与神风宗、丹霞宗位列道门前三,彼此之间互相较劲的同时,内部又各有勾结和龃龉。
而就坐在玄镜身旁的上玄宗执道长老——这个位置按惯例,均是由掌门以下修为最高的长老担任——玄真体型微胖,面容圆润慈爱,听了玄镜意味不明的话语表情一丝儿异常都没有,笑哈哈地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顾凌霄再惊才绝艳也不过是个小辈,值得你们这些老家伙来回说道?看看也就是了!”
几人收住话头,那边倚靠在坐席旁的白野,听见观众议论声中顾凌霄的名字,倒也撩了撩眼皮。
他在这群大能中,是最自在的一个,别人都是盘膝坐在案桌前,他自带了个白玉榻过来,懒洋洋的半躺着,颇有种化为人形委屈了他的感觉。
但当他的目光刚一落到第十六号灵镜上,就蓦地瞳孔一缩。
里面正好是戚燃站出来请黄元九指教的画面,一只毛绒绒、脸圆圆的小白狗趴在他怀里,一人一狗加在一起--实在是过于眼熟了。
“啧!”白野抬手一把将半遮住眼睛的白发整个捋到了脑后,湛蓝的眼睛微微眯起。
身后的观众们,也都很关注这个能跟顾凌霄、上官苒组队的筑基期修士,纷纷议论道。
“那个人是谁啊?这个小队里边就他最脸生,慕容欢、莫千寻、还有那个佛修决尘,多少还是有些名气。”
“筑基中期竟然敢跨一整个大境界挑战,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难不成是哪家的小公子,准备拿高阶法宝来砸人?”
“我看看,名单上写的名字好像是……戚燃?”
浮空灵岛中,戚燃和黄元九作为两个小队对战的第一场对手,已经走上了擂台。
小白被他放了下来,它也不要别人抱,自己变大了一点儿,扒拉在擂台边张望。
莫千寻大概是两队人中性格最外放的那一个,朝戚燃挥了挥拳,大声道:“戚燃加油!”
戚燃朝她也挥了下手:“好!”
桑梓楠见状,对顾凌霄笑道:“凌霄真君,这位戚燃应当也是有些绝学吧?不过我们这边的元九,钻研符咒多年也是颇有成效,在斗法方面,几乎不输金丹后期。”
顾凌霄淡淡道:“他就缺这样的对手。”
“啊?”桑梓楠愣了愣,还没搞明白顾凌霄指的是谁缺,便见台上那个身着白衣的俊秀少年,从储物戒中抽出了一把凡铁所铸的青锋剑。
慕容欢小声嗤道:“连把像样的剑都不拿?看不起谁呢?”
那边黄元九也取了支精致的墨玉毛笔出来,许是由于桑梓楠一来就垫了个彬彬有礼的对战基调,他也识趣的收起了尖酸刻薄的模样,与戚燃互相对了礼:“戚道友,那就请了。”
话音刚落,便见整个百丈宽的擂台上狂风大作,沙土肆虐,光凭肉眼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踪影了。
戚燃自然也并没有轻敌,眼前可不再是先前林灵儿和卓一凡那种菜鸡对手,敢来参加大比的,尤其是没背景的散修,绝不可能是个花架子。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
戚燃轻轻闭上了眼睛,手中青锋剑上刹那间霜凝雾现,毫无花哨的斜挽一手,冲天剑气拔地而起。
“剑修!”灵岛内外,关注着这场对战的人心中都如灵光乍现般,脑海中浮现了这两个字。
“竟然是个剑修!怪不得胆子这么大!”山河台上的观众交头接耳。
“厉害了!自从二十年前剑宗覆灭之后,我便再没听过什么像样的剑修了!”
“你拿他跟剑宗的弟子相比,未免又夸张了些--众所周知剑宗只收天才,这戚燃资料上填的是四十四岁筑基六层,放到剑宗去提鞋都不配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附和点头。
“就算他入不了剑宗,那也是个优秀的剑修啊!用得着说什么提鞋吗?!”有个筑基期的女修,却帮戚燃说话道,“你看他剑气那般纯正,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位女修正是先前与戚燃在山门有过一面之缘的岚芝,那天戚燃随性又和煦的态度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此时听旁人说得过分,便忍不住道。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当年剑宗出山历练过的弟子们,哪个没有在三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出山的弟子凇月真君,三十多岁已到金丹不说,还修炼出了剑心!剑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别说跨一个境界了,跨两个境界照样能立于不败之地!”看不上戚燃的那人,却也是说得头头是道,“别人三十多岁都能以金丹期迎战化神了,这戚燃跟他们比起来,本就是提鞋也不配!”
“你!”岚芝气道,“再上不了台面,人家也能去跟金丹期一较高下!你这么行你上啊!”
“能一较高下就一定能赢?再说了,他要真是练剑的,让他去剑宗提鞋他多半还受宠若惊呢!”那人扬着脖子道,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没人奇怪他为何能对一个覆灭足足二十年的宗门如数家珍——
太正常了,剑宗虽然在修真界各大势力中排不上号,但着实是太过传奇,哪怕到今天,也有不少人仍是他们的拥趸。
如果戚燃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大概会十分上头,不过,此刻的他,在众人眼中只是个普通的野生剑修,籍籍无名,水准正待检验--
第十六号灵镜中,围绕着戚燃的风沙正越来越大,这风沙除了遮蔽视线,也有遮蔽灵识的作用,时而雷火激闪,直朝他要害劈来。
戚燃精准无比的接下了每一道雷火攻击,心道这黄元九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就在这风沙倾轧之中,其实还有重滞空符正在起作用,持续的对他施加着压力,禁锢他的行动。
一出手便是三种符咒叠加,且每种符咒的等级都不低,颇为精道:风沙符遮掩自身形迹,雷火符进行攻击,滞空符限制对手移动。一开场便占尽了先机,若是对手不够冷静,光见这阵势只怕都要自乱阵脚。
黄元九藏身于风沙中,不断转换位置并催动雷火符,他此时的心态是既得意又有点急躁,得意的是他的战法果然奏了效,他曾经凭此战胜了好几个金丹后期的修士,算是他的看家套路之一了。
急躁的则是,往日的金丹期修士在滞空符的重重施压下,速度只会越来越慢,可眼下戚燃都接下这么多道雷火了,速度竟丝毫未减,黄元九甚至怀疑他挥剑根本不是靠灵力提的速,但……总不会是纯靠自身体魄手速吧!
迟迟无法造成有效的攻击,黄元九按下烦躁静心思虑,很快意识到摆在他面前的其实就两条路子——要么是靠灵力和符咒拖垮戚燃,毕竟戚燃再怎么说也只是筑基期,体内灵力绝对耗不过他这个金丹期,再加上符咒,拖垮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要么,就是换能让戚燃防无可防的群攻手段。
黄元九决定选择后者。因为万一戚燃真是没在用灵力提速呢?那拖虽拖得垮,他却不知要扔多少符咒进去才能熬死他,忒亏!
他手已经将符咒召到了手里,正待催动间,变故突生。
“噗!”骤然穿透他腰腹的青锋剑就如白日见鬼般,凭空刺进了他的身体。
黄元九一口血呕出,随即一股冷冽如隆冬深雪般的刺骨剑意瞬间渗透了他的经脉!
谁都知道,剑修在攻击上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剑意之伤只要造成了,就很难立刻拔除,丹药符咒都不管用,你只能负着伤继续战斗——可这剑来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黄元九心里清楚自己压根就连剑是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
“我认输!”黄元九毫不犹豫道。
骤然间风沙一清,擂台回到了朗朗日光下,只见戚燃平平淡淡的走过来,一把拔出他腰腹中的长剑,并随之替黄元九祛除了经脉中肆虐的剑意。
黄元九这才赶紧给自己上了个复元符,腰腹间的伤口当即便愈合了。
众目睽睽下,黄元九自然不会抵赖,但他确实也没有想通,站起来朝戚燃一拱手:“戚道友,多谢指点,不知你可愿为我稍解疑惑?你、你刚才那一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戚燃将青锋剑反手执于肘后,方才有些冷冽的神情倏然散去了,笑眯眯对他道:“没什么特殊法门,就是我预判到了你接下来的点位……然后直接将剑掷了过去而已。”
黄元九瞠目结舌:“怎么可能!你说来简单,预判、你怎么预判?而且我滞空符又未失效,你掷的剑怎么可能速度那么快?”
戚燃笑道:“其实黄道友你的战术已经十分优秀了,说是天罗地网都不为过,我能选择的应对之策不多,方才是因为我前期回击只靠徒手执剑,尽可能节省灵力,待确认你方位后,再几乎抽空己身将全部灵力集于一剑之中,是以能有那般速度。”
他抬手又回了个礼,随即便纵身跃下了擂台。
那只小白狗立刻欢天喜地的蹿了上去围着他绕圈圈,其余观战的,却还在不可思议。
他们的想法都跟黄元九差不多,预判?说得轻松!一个筑基期,漫天风沙灵力遮蔽中,能观察到多少蛛丝马迹?这他妈的除非他打过成千上百次架、战斗经验已经醇熟到训练出所谓直觉了,不然能判得出个鬼啊?!
还有徒手!徒手!这是人说的话吗?我要是徒手能达到这个速度,我也不用灵力加速!而且你那把剑就是把凡铁,还得靠你剑意加持才能抵住雷火,那你但凡换把自带防御的灵剑,是不是还能赢得更轻松一点?!
更不用说最后的“几乎抽空灵力”,简直疯的没边儿了!
现场观战者目瞪口呆,场外只能靠灵镜观战的观众席,更是直接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