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新起航

    “感觉怎么样？”菏汀把带过来的药剂随手递给地上的徐树，同时捞过一旁的椅子拖到徐树的对面自己坐下，从手环里取出刚刚给曼珠用过的设备开始调试，也没看徐树吃那个药，仿佛并不在意对方喝下药之后的反应。

    徐树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药，问都不问直接一口闷了，药剂刚下肚，他身上的花纹好像活过来似的变得虚幻了几秒，又恢复原状，缓慢地往下缩。徐树皱着眉缓了一会儿才回答了菏汀一开始的问题：“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菏汀点头，见怪不怪了，徐树的身体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什么缓解的迹象，当然也没有好转的迹象。他冲徐树招招手，示意他朝自己这儿伸手，“来检测一下吧。”菏汀晃了晃手上的针管装置，徐树也依言把胳膊放在菏汀腿上，任由对方抽取自己的血液。

    片刻后，装置的电子屏上显示出检测结果，“85。”

    菏汀皱眉，有些疑惑，“曼珠没下陨石坑，就单纯跟你打了一架，感染度上升了2，你这家伙去陨石坑里滚了一圈，感染度居然没变？”他摸摸下巴，狐疑地看着徐树，“你在里面遇到什么了？”徐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当然清楚，隔离装置不是万能的，即便是‘亚当’也不能保证他们可以完好无损地从陨石坑里爬出来。徐树虽然穿的是最新批次的‘亚当’，但他本身极高的感染度就已经注定了他无法在陨石坑里待太久。

    菏汀抿着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赞同地看着徐树，徐树却在这时又补充了一些信息：“但是我发现了一块矿石，我的记忆在接触到那块矿石之后就中断了。”他歪头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在我的手环里，你一会儿拿回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菏汀依旧没搭腔，从徐树手上收回试管，拍拍屁股扭头就走，把徐树又关了起来，末了还嘱托负责这间诊疗室的医生，让他们看好徐树，下一个试药日到之前，让他别乱跑。

    当然，他还带走了徐树的手环。

    黑鲸结束了与恩玛纳塔的谈判，达成了合作后，重新回到原本的航线上，他们这次要前往上世纪末，斗神组所驻扎的海底城市，科罗蒂亚。

    科罗蒂亚城，青年哼着小曲熨烫着自己的衣服，白色的底色，上面有蓝金色的花纹，衣摆处绣着斗神组的字样。

    他一副悠闲的样子，感染的花纹沿着小腹跃上胸膛，在锁骨处停下，乖乖的窝在他颈窝里，不敢造次。

    房间内光线昏暗，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打扫的，他在唯一的窗口前熨烫衣服。

    三两下将褶皱的衣服熨好，顺势穿在身上，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将身上的花纹遮了个严严实实，从窗台上拿起桃木的发簪，将脑后的长发尽数盘起。

    他唇角微笑的弧度从始至终未曾改变过，像经受过训练那般标准。

    窗外是人造的光线，刺眼又苍白的光只能照射到窗前的一部分，他拉上窗帘，将唯一的光线来源隔绝，扭身看向身后的房间。 “一、二、三……六、七，八？咦，怎么少了一个，跑到哪里去了？”

    他勾唇笑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操控台上，视线不经意瞥向一个方向，与谁对视一般，“这次可要跑远一点哦，不然客人来之后，就没有什么额外节目招待他们了。”

    他笑容的弧度没什么变化，仿佛被训练过一般，完美又僵硬，房间的构造和布置可以看出，这里明显是一间操控室，昏暗房间唯一的光线来源是摆满了整个房间的显示屏，而在那些显示屏前端坐着的，赫然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他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自然的拍拍离他最近的那具尸体的肩膀，“迪亚拉特，放心，我会把安莉妮找回来的，她会回来陪你的。”

    这具尸体的放置时间过长，只剩白骨，这种拍肩膀的动作震掉了他的手臂，他面不改色的捡起地上的手臂安回去，又把他的手摆在键盘上，做出正在工作的样子。

    之后便直起身，张开手臂，“大家都加油，早些做完这些工作，就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了。”

    显示屏微弱的光落在操控者的尸体上，苍白又无力，衬得那个青年既可怜又可悲。

    “水压，正常。”

    “通讯，正常。”

    “一切正常，正按照预定路线前行。”控制室内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日排查，黑鲸实验室从南极洲下的基地搬到这座飞船上已经是第二百六十个年头了，上个月又重新从陆地回到水面之下。

    他们准备前往科罗蒂亚，斗神组曾驻扎过的海底城。

    这三百余年，菏汀一直在避免回到科罗蒂亚，这个可以被称得上是他坟墓的地方。科罗蒂亚的研究者比世科院更为疯狂，那场人体实验在阵地转移到科罗蒂亚后就越发肆无忌惮。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研究团队，菏汀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手脚渐渐放开，起初还会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是否吃得消，而在后来，药物的副作用越发严重，他的身体情况如过山车一般飞速下滑，但他依旧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

    明明已经察觉到不行了，却还是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他嘴上说不在乎，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这次前往科罗蒂亚，也是他的主治医生的要求，希望他直面自己的过去罢了。

    当然，如果她不加上那句，“能带回你的实验报告最好。”的话，菏汀真有觉得感动的可能。

    在天灾后，社会秩序紊乱，所有的大陆被打散重构，陨石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黑鲸实验室一个多星期前上岸，是为了和恩玛纳塔签订协议，将‘亚当’技术共享给恩玛纳塔。

    原本负责人是不同意买断制的，博士在跟随谈判期间，从恩玛纳塔某个高层嘴里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和报酬，他出面摆平了负责人，同意了买断。

    “也不知道博士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居然就同意了那帮家伙的要求。”曼珠拿手肘撞了撞身边这人，笑的眉眼弯弯，她瞥向实验室紧闭的大门，也不管身边的人搭没搭腔。

    徐树被曼珠撞的一趔趄，哼了一声，不理她，曼珠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敲了脑袋。

    倒是不痛，是书本的感觉，她还没扭头，身后人带着疑问的声音就落在耳朵里。“闲聊什么呢？今天的药都试过了？”来的人是刺槐，医务组的现组长，也是菏汀的主治医生。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有公报私仇的情况，整个黑鲸上，菏汀是最不想见到她的人，没有之一。

    在返回黑鲸后，菏汀直接就躲进了实验室，连带着他拿回来的战利品，一起锁进了实验室。

    “我和徐队长不是归博士管嘛，这不一大早就来等着了。”刺槐看着曼珠脸上的笑，又瞥了一眼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叹气。“所以你和徐队长就在这儿干等？”曼珠连连摆手，“我可没有，今天是定好的试药日，徐队长一早就等在这儿了，我才刚到……嗷！！！”

    曼珠被吓了一跳，尾巴毛都炸开了，她扭头瞪向徐树，猫眼都瞪圆了，“你干嘛踢我，我又没说错！”徐树没说话，冲她身后抬抬下巴，示意曼珠看背后，实验室大门上的“nich storen”字样的灯已经灭了，门正在缓缓打开。

    曼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弓着腰准备往刺槐身后躲躲，毕竟她迟到了，正挪动着步子的时候被人一把揪住后领子，又拉了回来。

    刺槐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一幕，默默观察着博士的状态，菏汀看上去精神不错，并没有过度劳累的感觉，脸上的纹路也淡了

    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的刺槐笑容突然一僵，上前扣住了菏汀的手腕打断他和曼珠的互动，同时说出了自己疑惑的事情：“先等等博士，你脸上的纹路是怎么回事？”

    菏汀也不生气刺槐的动作，默默从她手下挣脱，满不在乎地丢给她一个小铁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试药，新成果，效果就是用来遮纹路的。”在刺槐要说话前抢先要求她送去检测，虽然制作出来后按照惯例已经自己试过药了，但不确定是否真的能用，投入正常使用的死亡率是5-8左右。

    “我用了能力，所以就麻烦医生了，尽量排查一下死亡原因。”博士今天没穿他那身病号服，反而是穿了件黑衬衣，披着自己的白大褂，耳朵上还夹了根棒棒糖棍子。

    刺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顿了顿，没继续说话，只是点点头带着那个小铁盒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