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风
午后，浅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阵阵柔和的风吹过，今天正好是陆伊筠的放风时间。
她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远远地避开人，微微低下头，手中抓着杂草玩，眼睛却悄悄瞟向四周，心里思索整个逃跑计划。
首先，病房的门她有办法打开。出去后要经过护士台，凌晨正是人最疲劳的时间，虽然有护士值班，但是她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半夜值班护士都会在旁边的值班室休息。只要脚步轻一点，就能有机会从楼梯下楼，而一楼楼梯口正好和食堂相连。等到送货车过来，只需要想办法避开人躲进去，就可以跟着车离开。
现在的问题是，一楼楼门要刷卡通行，她需要一张通行卡。陆伊筠盯着远处维持秩序的护士们，心里有了想法。
不远处的白色走廊，围栏边坐着一个眼神空洞的中年男人，他手脚都带着镣铐，不远处还有看管人员盯着。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着医生装的年轻男人。
看着身边眼神没有焦点的中年男人，沈议脸色虽然很冷，语气却非常耐心，一边和他说话，还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然后在手上的病历本上写着。这么多天，这个中年男人没说过一句话，和他交流半天没什么结果，沈议只好暂时停止。
他准备休息一会儿，于是站起来走到旁边的草地上，当目光捕捉到不远处那个瘦弱的背影时，他神色一凝。
沈议端详着身材纤细的女孩，她看似在拔草，实际头却微微侧着，那边是大门的方向。
陆伊筠在心里演练自己的计划，要怎么从病房出来，在天亮前需要躲在哪里，等送货车过来她要怎么上去。前两点天亮前一定要完成，所以每一步都要计划好，不能有丝毫差错。
不断在心里梳理着计划，没有发现什么漏洞，她才有些放心。明早就是送货车过来的时间，一定要成功。
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于是随意揪住一株粗壮蒲公英，手无意识地搓揉着。突然，陆伊筠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后。
她猛地转过身，手上的蒲公英随着她的转动，正好一阵风吹来，毛茸茸的花球变成一个个小白伞，一下子全部散开来。
在模糊的视线中，陆伊筠又见到那张俊美的脸。是沈议，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锐利，只是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
陆伊筠双眸微瞪，蒲公英的小绒毛拂过她白皙的脸，圆润的鼻头不由得轻皱几下，微厚的浅粉色下唇被轻咬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即刻又沉静下来。
自从入院时那次谈话，她一直没再见过沈议。
今天再见，恰好她心中藏着大事，又突然看到这个男人，陆伊筠很不安，心加速跳动起来。
他在看什么，自己的刚才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他过来询问，自己要怎么办。他是不是在替陆静瑜盯着自己，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计划？
陆伊筠尽力让神情镇定自若，不平静的心里却暗自设想各种可能，有些恼怒又有些担忧，额头上不由得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是，沈议却移开视线，没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只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幽深的眼神里有种不明的情绪。
这是什么意思，陆伊筠看不明白。
不过，当看见他走到走廊里，低下头和一个手脚带着镣铐的男人说话，她的心才慢慢静下来。原来他也是带病人出来放风的，看来暂时一切正常。
阳光慢慢消失，天边的太阳已经被乌云团团遮住，空气闷闷的，要变天了。
正好放风时间结束，护士们赶紧带着病人回房间，陆伊筠跟在最后面。
在病人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中，她听到前面两个护士的闲聊。
“沈医生真是太帅了。”那个娇小的护士满眼含笑，又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走廊。
“是啊，是啊。”一旁的高个子护士应和道，“听说沈医生之前在国外工作，是精神科和心理学方面的大佬，国内好多医院争着想请他呢。”
娇小的护士瞟着那个高大身影，赞叹道：“这么帅还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来咱们医院？”
“听说是为了那个人。”高个子护士抬手指着走廊上那个手脚镣铐的男人。
“哦。那个男人好像被关在特级病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娇小护士分享自己听来的消息。
两人的话题都围绕着沈议，讨论着他多么多么好看，他喜欢吃什么东西等等。
八卦真的是无处不在，陆伊筠暗自吐槽，耳朵却留心听他们的谈话，对那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也有一些了解。精神科和心理学都擅长，难怪他有那样的眼神。
目前为止，沈议并没有什么对陆伊筠不利的行为，不能推测他是否被陆静瑜收买。前两天有问题的药也没办法确定是谁换的，可能是那个新来的中年护士，也可能他们两个都有参与。
不管真相如何，重要的是她明天的逃跑计划，等成功出去，这些都不再重要。
低楼层的病人一一都被安排回去，大厅里只剩下刚才交谈的两个护士和陆伊筠，两人带着她走进电梯。见到她手上的手铐，放心地继续在一旁闲聊。
“明天休息，今天下班一起走啊。”高个子护士笑着说。
娇小护士却嘟起嘴不开心地答道：“我的排班表换了，过几天才能休。”
“啊。”高个子护士有些失望，“那算了吧。”
而陆伊筠低着头，目光却落在高个子护士身上，当扫到她右侧口袋时，眼睛一亮。
此时电梯门哗地一声打开，两人拉着陆伊筠往病房走，陆伊筠眼珠微动，脚步很慢，身体慢慢贴近高个子护士。
在经过护士台时，一个年长些的护士叫住她们，陆伊筠随即收回手。娇小护士被安排去楼下的病房，而高个子护士则站在护士台前，从年长护士手上接过几张单据。
陆伊筠站在她身侧，看着高个子护士从口袋掏出一支圆珠笔，余光瞟过她的口袋。高个子护士正在核对单据上的信息，几步外清洁工人推着打扫工具走过来，陆伊筠悄悄抓住柜台上的小瓶胶水。
装满工具的推车，突然偏离直线，拐着弯冲着高个子护士飞过来。砰的一声，工具撞在她的后背。趁着这个时刻，陆伊筠飞快地收回手。
高个子护士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一惊，后背的疼痛让她的注意力都落在工具车上，她生气地看着清洁工，摸着后背大叫：“你干什么？这么不小心！”
清洁大婶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歉：“真对不起，这车不知道怎么就拐了一下，我没抓住。”
然后蹲下看看推车四周，捡起轮子下的一瓶胶水。
“地上有东西，轮子被别了一下。真是对不起。”大婶愧疚地说。
年长护士见此情形，也过来劝和：“是个意外，你也别怪她。这样你回去收拾下早点下班，正好明天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这句话，高个子护士也没在纠缠，拉过陆伊筠，送到她病房门口的看管人员手上，就匆匆离开。
看管人员解开陆伊筠手上的手铐，看着她走进病房，才锁上外边的门。
躺在床上的陆伊筠，摸着口袋里硬硬的卡，嘴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