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心
那是蓝天赐家对面的房子里，一个五花大绑的少女，被父亲硬生生地拖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咙因哭喊而变得嘶哑，却依旧阻止不了父亲坚决的脚步。
此时雨已停，地面上满是泥泞，少女在泥泞上被父亲拖行而走，泪水、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显得模样十分凄惨。
“爹！不要把我喂山鬼，求你了——”少女拼命地哭嚎着，在父亲的胳膊上抓出几条血痕。
父亲依旧无动于衷，吼道：“这是我们村的传统，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了你哥哥的病能好，你就奉献一下又能怎样？”
说罢，父亲重重一脚踢在女儿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他妈的，老子真是白养你了，一个赔钱货，哪有你哥哥的命重要？”
花莫愁坐在石阶上，看到这一幕不禁心头火起，这才明白这整个蓝家村，都是重男轻女，甚至有为了给儿子看病把女儿喂山鬼的传统。
“住手！把那女孩放开！”花莫愁一声大喝，左手一扬，一记青光羽射向那父亲身侧，将墙壁射出一条极深的缝隙。
男人登时吓了一跳，惊怒交迸地打量了一眼花莫愁，喝道：“哪来的娃娃修士，一个女娃娃，别来管我的事！”
花莫愁黑着脸，右手二指一竖，又是一枚青光羽在半空凝聚，更是透着冷森森的杀气。
倒在地上的少女泪珠不住从脸上滑落，向花莫愁不住求救。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否则我一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男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不是修士，对花莫愁十分惧怕，但视山鬼为神，献祭女子以求家人平安、风调雨顺，乃是蓝家村建村来数百年的传统，又岂能从自己这里违背？
“好好！是我的错，我们这就回去！”男子挣扎了半天，究竟还是不敢违抗修士的命令，解开女儿的绳子带她回了家。
而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生病就要去看大夫，信山鬼可是没用的。我们再过两个月还会回来看你，老兄可要保重啊！”
花莫愁和那男人同时回头，只见来人正是程听雨，身上那件新衣已然不见，又换上了来时被淋透的学员衣服。
男人脸色一变，颤声道：“看、看我做什么？你们是谁？”
程听雨道：“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接的任务，至于我们是谁竖起耳朵听好了，我们是狼牙猎手团的！”
男人哆嗦了一下，低声念叨着“狼牙猎手团，又是狼牙猎手团，这两天村里已经出来三个狼牙猎手团了”，转身带女儿回了家，飞快地锁上了大门。
要知“狼牙”猎手团的名字十分常见，都是源自恶名昭著的大海盗帮会，便是叫做“狼牙会”。据说一般的门派只要把名字改成“狼牙”，便可算作狼牙会的下属，如果遇到狼牙会的人要上供，但也能因此得到庇护，因此程听雨从一开始就对这名字没什么奇怪。
花莫愁重重地吐了口气，似乎余怒未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家的大门，转头看向程听雨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喜悦之意：
“听雨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被这里带坏的！”
程听雨微微一笑，他身为男子，却也对这村中的陋习感到无比恶心，也从酒桌上退了出来。只是沈岩等人似乎入乡随俗，学得有模有样，此刻正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对了听雨哥哥，我们为什么过两个月要回来？这地方我真是再也不想回来啦！”
程听雨俯身凑到花莫愁耳边，只觉少女身上芳香直冲鼻腔，轻声道：“那是我骗他们的，如果不这么说，他回去就要继续加害那女孩。”
花莫愁轻轻“啊”了一声，伸手轻轻在程听雨胸口捶了一下：“你这人心眼儿真多，实在有点，有点”
她也说不上来有点什么，只是觉得这般心机让人很不舒服，但对付这样的恶人，又似乎不得不这样做。
她原本以为，这世上的修士以武为尊，谁的修为高，拳头硬，谁就有资格决定一切，但和程听雨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却渐渐发现，所谓的实力，似乎不只是拼力斗狠而已。
程听雨笑了笑：“莫愁，人心就是既复杂又简单，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永远是你认识的程听雨。”
花莫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噗哧一笑：“你说这些话，怎么总像个老头子一样，活了几十年上百岁似的？”
“这山鬼，原本被我村尊敬为山神，只要将女子扔到山上供养它们，便能得到保佑。只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它们发了什么疯，竟然隔三岔五地袭击村子，我们没有办法，这才请你们来保护我们。”
烛光之下，蓝天赐脸色不断变化，正和猎手团的众人们喝茶聊天。
程听雨冷冷地道：“蓝先生，恕在下多嘴，这献祭女子的办法，当真管用么？”
蓝天赐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当年在下身患重病，家父也是用此方法，不久在下便恢复了健康，甚至后来也成了一名散修！若说别人不信，那也罢了，在下亲自经历，又怎能不信呢？”
猎手团众人齐声大笑，程听雨喝了口茶，便不再言语了。
很多事情只是一时的巧合，却能在人心中根深蒂固一辈子，要改变一种思想，比任何事都难得多。
王长生笑道：“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近日村民供奉女子不足，导致那些山鬼发怒，下山抢人了呢？”
蓝天赐叹了口气：“起初我们也都是这么想，可连续上供了不少女子，却依旧不起效果，反而越来越是变本加厉，也只能出此下策。我们几个有钱的人家，都找了猎手团来，就是害怕下次山鬼再来进攻时，我们抵挡不住啊！”
他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什么猛兽齐奔，不时传来阵阵尖锐的吼叫，以及惨呼声和打斗的声音混杂在其中。野兽身上特有的臭气和鲜血混在一起，浓重的味道中人欲呕，东南西北同时有骚乱传来，显然这是一大群猛兽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进攻，要瞬间将整个村庄屠戮殆尽！
蓝天赐脸色大变：“大批山鬼进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