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刚柔
程听雨找吴有德要的东西，只是十分常见的松胶。
冯独活布下的机关，无非只是猎人常用的陷坑而已。对付野兽或是经验尚浅的学员尚可，却怎能瞒过程听雨的眼睛？
凭着六字遁法中的“轻”字诀，他使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灵异常，这种普通机关被踩到后竟没能立时触发，反而暴露了位置。
程听雨在陷阱周围抹上了松胶，随后猎了一头黄鹿，掏出内脏后扔进陷阱中，跟着出声引冯独活现身，自己则跳入陷阱，拔出中间几根竹枪藏进了鹿身之中，再运起“静”字法，大大减弱了自己呼吸的动静。
那六字遁法，乃是“刚、柔、轻、重、动、静”六字，每一种都是讲究通过特殊的真气运行方式，暂时使身体的一些能力得到强化，无论是在近身格斗还是潜入隐藏中都非常实用。
此时他跃出鹿身一刀劈下，使的正是“重”字诀，“画眉”劲力暴涨，如同千钧狂沙般向冯独活头顶直压下来。
冯独活双足一时难以移动，急忙举猎刀硬接硬架，登时“当”的一声大响，猎刀几乎脱手，整条手臂又酸又麻，虎口都渗出血来。
“好重的刀力！幸好我这猎刀也是百炼之钢，不然非连人带刀被砍成两截不可！”冯独活大骇，心中惧意陡升，再也维持不住抹生衣，立时现出了身形。
程听雨一声长啸，一刀劈下后，立时借势凌空翻向了冯独活背后，同时回手一记青光羽发出。
冯独活急忙也是一记青光羽飞出，二者相撞，立时在半空一齐粉碎，碎裂的劲气全数向冯独活射来，将他胸前割出无数细小伤口。
“不可能！他只有最低的癸级修为，青光羽的威力怎么可能在我之上？”冯独活又是心头大震，眼前的这少年实在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殊不知程听雨已然晋级壬阶，却并没有去学堂换取相应等级的腰带，故意保留癸级的装饰，让冯独活掉以轻心。虽然冯独活在壬级停留的时间更长，但对于青光羽的掌握，毕竟还是远远不如程听雨，何况他刚勇之气已衰，正面拼力如何是程听雨的对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深知今日恐怕非但不能拿下程听雨为己之药引，反而极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当即一声大吼，双足从鞋子中脱出，赤脚提刀冲了上去，只求和程听雨拼个同归于尽。
程听雨喝道：“来的好！”，手中刀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子，又转“柔”字诀，一刀搭上了冯独活的猎刀。
从癸级升到壬级，丹田中真气的储存量上升了几乎一倍，无论是六字遁法还是青光羽，他都可以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这时柔字法使出，钢刀竟软似活蛇，紧紧缠住了对方的猎刀。
“好刀！”程听雨心中暗赞，若是换作平常兵刃，这般弯曲早已自己先行折断，只有画眉这种刚柔并济的利刃，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这一招的厉害。
冯独活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大力吸住了自己的刀，这股力量虽柔，却极韧，竟带得自己脚步都止不住地向程听雨的方向跌了过去。
“刚！”程听雨心中一声低喝，手上劲力从“柔”字诀突转“刚”字诀，画眉立时弹得笔直，一股刚猛无俦的劲力爆发出来，冯独活眼前银光乱舞，耳边阵阵爆响，手中也登时轻了很多。
他定睛看时，只见自己手中竟只剩下一个刀柄，一柄千锤百炼的钢刀就这么毁在这个小鬼的手里。
冯独活心中一寒，大叫一声，左手指出，便要射出青光羽，同时右手手印一起，便要催动抹生衣逃开。
但程听雨上百年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将他猎刀绞碎后，便早已想好他会如何应对。不等他手印上灌注真气，画眉早就快如闪电般连环两刀劈出。
冯独活猛觉双腕一凉，抹生衣并没如愿发动，紧接着耳边啪啪两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低头看时，却是两只手掌。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冯独活这才感到两腕上的剧痛传来，两股血柱登时狂喷出来。紧接着胸口上重重挨了一脚，肋骨登时被踢断了三根，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身子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吃了你！”冯独活人已半疯，身在半空，便想好了落地后要怎样鲤鱼打挺，怎样双足一蹬冲上去一口咬住程听雨的脖子，怎样生吃其肉饮其血。
以他的修为，本不该和程听雨相差如此大，只程听雨手段总是层出不穷，算计上更是胜过了他许多。冯独活一步错步步错，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比如现在，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身后是自己挖好的陷阱。
当他发现这个事实时，早就为时已晚，整个身子登时重重地砸进坑中，数根竹枪贯穿了他的胸部、腹部、双腿，带着鲜血、残破的内脏和无穷的不甘与怨恨指向了天空。
鲜血从他的口中不住涌了出来，冯独活的眼神渐渐涣散：
“我终于是要死了啊”
“这就是我的命么？呵呵我做下无数罪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程听雨习惯性地将画眉轻轻一甩，却并没有鲜血滴落，画眉已将冯独活手上的鲜血喝了下去，同时泄露的少量真气也顺着刀身一直钻入了他手上经脉中。
冯独活恶狠狠地盯着程听雨，如果他的眼睛能发射青光羽的话，早就把程听雨射成了筛子。
“你赢了，小子所谓的正义赢了。哈哈，告诉我，小子，换做是你，失去了修仙的资质，只能吃人心来恢复，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程听雨道：“世上从没有什么只能，我会找一条新的道路。”
冯独活笑了，笑得无比疯狂：“果然像是你们这些正派的学员会说出来的话啊！少来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教育我了，恶心之极！”
程听雨摇了摇头：“你搞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们的经历不同，走的路也不同，我并没有教育你，也没有教育你的资格。”
他将刀反握，对准了冯独活的额头：“第二，我什么时候说过，杀你是为了正义？”
刷的一声，画眉掷下，钉穿了冯独活的脑袋。
“我要杀你，只是因为你想杀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