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鱼

    “啊——”

    白四大声惨呼，声音却被炸响的雷声淹没，船头的众人还在和那男人对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

    似乎是被那雷声所惊，船下的巨大黑影似乎浑身一颤，向下沉了一沉，随即不甘心地转了两圈，再次浮了上来，一个青色的巨大脊背露出水面，铠甲般的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程听雨心知那家伙是个妖兽，妖兽修行，所遭受的劫难要比一般的人类还多。今天正是它的雷劫，它是不敢轻易发动进攻的。

    但是这也不代表它会放过小女孩和这一船的人，有些丧心病狂的妖兽，在死前还会做出困兽之斗，能吃几个人是几个人，便如同人间囚犯被斩首前会大吃一顿，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拖起在甲板上不住扭曲的白四，一步步向船外侧走去，立时便要将他扔进水里，填一填那怪物的肚子。

    白四大骇，剧痛之余更是感到了一阵恐惧，这孩子出手狠辣快捷，对鲜血，不，甚至是对杀人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迟疑，就像是早已司空见惯、驾轻就熟了一般，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

    “小爷，小爷，求你放过我我是狼牙会的人！”

    程听雨不理，狼牙会的名头他当然听见过，在这方世界也是一个有名的海盗帮会，但却还不至于吓到这个飞升过“地世界”，身经百战的苦修者。

    “小爷，你饶了我，我把带来的宝藏都给你！就在山神庙的神像下啊——”

    他的哀求还没说完，便被程听雨扔进了翻涌的河水之中。

    “山神庙的神像么？倒是有点意思，不过那山神庙荒废许久了，最近据说常常闹鬼，现在我还不急着去探那里”

    程听雨微微一笑，他从不标榜自己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在这实力为尊的天下中，杀人、盗宝，都是非常常见的手段。程听雨虽然并非滥杀无辜的邪魔，但在问心无愧或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这些手段他也是信手拈来。

    此时前舱的众人已发现动静，赶到这里时，艄公白四已然在水中不住喊着救命，身边全是鲜血，显然是不慎被那怪物叼下了水，身受重伤。

    便在此时，哗啦一声巨响传来，水柱暴起，水下的怪物显出了身形。

    那是一条极巨大的青鱼，几乎有小船两倍大小，浑身如披铁甲，双眼浑浊似石，如同僵尸的眼睛一般令人触目惊心，一张巨口上下密排刀锋般的尖牙，甚至能在牙缝间看到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冲天的腥气扑来，令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看来是受到了白四身上鲜血味道的冲击，青鱼再也无法忍受，浮上身形，一口便将白四叼起，一甩头将他掷上天空，随后张开大嘴接住，两排利齿一合，喀的一声，鲜血和内脏四溅，混着雨滴一齐打在船头之上。

    眼见它两口就吃了白四，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众人大惊失色、体如筛糠，沈小红已吓得晕了过去，程乘风则是眼泪和屎尿齐流，唯有那小女孩此时已清醒了些，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随即，她的眼神与大青鱼对在了一起。

    “吼——”

    青鱼突然大吼一声，刚吃完人的口中鲜血味道更是恶心，跟着身子一弓，竟如同重炮般对准了小船直砸了过来。

    “混蛋！”

    程听雨大惊，急忙拔起船桨，在水中奋力一拨，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它的迎面直撞，否则这一下必定船毁人亡。

    “那家伙吃了个人不是应该跑了么？怎么看到那女孩又疯起来了？是那女孩真有什么秘密还是单纯的好吃？”

    程听雨无暇细想，没想到自己重生之后，这世界的变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当即俯身拾起单刀，一刀送入了青鱼的左眼。

    噗的一声，鲜血如箭一般射了出来，它身上鳞片坚逾钢铁，眼睛却是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这一刀又准又快，青鱼一个未加提防，竟然身受重伤。

    程听雨急忙将桨掷给了那女孩的父亲：“大叔，快逃！”

    女孩的父亲猛省，这群人中以自己力气最大，这孩子应变再快，终究是个孩子，当即接过船桨在水中猛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直冲向了对岸。

    大青鱼心中怒火冲天，什么躲避雷劫全都抛到了脑后，非要把这可恶的狡童和那女孩吞下肚去，再让整船的人陪葬不可。

    “快划！快划！它过来了！”程远等人吵吵嚷嚷，望着那疾追上来的血盆大口，个个大呼小叫，不住口地催促。而那青鱼已距离船尾不过数尺的距离，忽然腾空跃起，立时便要将小船击毁。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如利剑般顷刻将天地间所有的气息斩断，所有黑暗的角落都被照亮。

    大青鱼身在半空，无法躲避，被闪电正击中额头，浑身鳞片肌肉一阵剧烈的颤抖，立时携带着蓝色的电火花崩裂飞溅开来，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刺鼻的焦臭味瞬间冲进了所有人的鼻腔。

    随后，雷声暴响，青鱼的尸体重重砸进水中。上一秒还在嚣张跋扈的怪物，下一秒便成了一堆形状难辨的碎肉。

    这天劫，它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贪功冒进，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当年我若是早明此理，也能少吃些苦头了。”程听雨心中暗暗想着，看着那巨大的怪物死在面前，却是波澜不惊。

    此时雷雨皆息，阳光刺穿乌云，洒在大河之上，水波犹如道道金蛇，煞是好看。程听雨立于船头，微风吹开他额前碎发，显得少年的脸庞更是光彩照人。

    程乘风这才发现，自己与这个素来被当作奴仆使唤的哥哥相比，似乎胆识和魄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可能，这不可能程听雨那个混蛋，真令我恶心啊！”程乘风暗暗咬紧了牙关，发誓要折磨得程听雨死去活来。

    而那神秘女孩的一双妙目，也在注视着程听雨。

    好在众人启程得早，并未误了学堂测根骨的时辰。程家众人换了衣服，简单准备了一下，便向北城中心一座巨大人头般的建筑走去。

    数百名少年，都在父母的陪同下在这里聚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或是紧张，因为这简单的测试，就相当于给他们的人生做了一个决定性的判决。有仙骨的人，进入学堂修炼，走上强者的道路，而没有仙骨的人，终生便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当然，如果他们得知，修士的道路比凡人的生活要艰险了何止百倍后，或许也会有一丝庆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