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处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这个事情对我打击很大，对我家伤害也很深。
直到今天，我爸跟我小酌两口时，谈起那段往事，他还会摇头叹气一番。
喝迷糊的时候，他一直会说，小子，当年，你老子开的那个超市，越整越大了你知道不？
要不是哪个混蛋玩意故意害我，你这会儿起码也是个新沪都人！
老子当年房子都看好了！就差临门一脚！
我爸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虽然现在他们老夫妻俩过得也不差，但我晓得，那件事情，在我爸心里面，一直是条疤，越揭越疼。
这些就不提了，毕竟故事还得继续往下讲。
分手以后，我自己消化了很久才从失恋的悲痛中走出来。
至于李慧颖，她转学了，回了沪都。
不过挺奇怪的就是，钱多居然没走，依然留在了东疆中学，而且名气很大，俨然一副东疆中学扛把子的样子。
我一开始还疑惑，李慧颖都转学了，他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毕竟在他眼里，东疆可是个破学校。
直到临近高考之际，我才知道，他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三上学期期末，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和李俊回到教室准备晚自习。
自从高三开始进入复习阶段以后，张荣和申高基本已经放弃了，所以晚自习时常缺席。
我刚刷完一套数学卷子，教室的窗户猛的被人拉了开来。
声音很大，以至于所有学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统一的抬头朝着窗外望去。
钱多手底下的那个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边，片刻后，朝着我勾了勾手指。
我愣了愣，皱起眉头，并没有给予回应，继续低头刷题。
“别给脸不要脸，袁来！出来！”凯子见状，大声喊了起来。
教室里议论声四起，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徐昕倒是猛的站了起来。
“这位同学，麻烦你小点声，然后，请把窗户关上，我们还要自习。”
“你他妈…”凯子张口就要骂，被他身后的钱多拉住了。
钱多轻哼一声，走到窗前，看着徐昕比了比大拇指，“不愧是张公子的女人，有胆量，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徐昕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虽说她跟张荣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这大庭广众下被说，女孩毕竟是女孩，还是会害羞的。
“袁来，你识相的，就出来，我不想讲第二遍。”钱多再次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徐昕刚要说什么，我咳嗽一声打断了她，接着咬了咬牙，看着钱多，鼓足勇气朝着教室外走去。
我本以为在教室门口钱多不敢乱来，但还是低估了他的嚣张程度，我前脚刚踏出门，钱多举起手里的棒球棍子，毫不避讳的朝着我抡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抬起胳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棍。
一旁的凯子没有给我一点反应时间，我还没来得及痛，他一把薅住我的头发，直接朝着楼梯口走去。
又是那个楼梯隔间，我被凯子一顿胖揍。
妈的，这个人下手极其狡猾，不打脸，就打肚子，胳膊，腿。
痛的我龇牙咧嘴，但因为穿得厚实，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我挨了揍。
我作为一个一米七八的男子汉，当然没有任其蹂躏，抓住几次机会，对着凯子的脸挥上了几拳。
但这狗熊般体格的凯子，一点事儿没有不说，反而对我下手更重了。
差不多一根烟的时间，凯子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靠在墙上，捂着肚子，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
钱多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将棒球棍子扛在肩上，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脸。
“李慧颖，终究还是被你睡了？”
“你挺有手段啊袁来，还真他妈吃着天鹅肉了？”
说罢，钱多抡起棍子，梆的一声砸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痛的龇牙咧嘴，想要弯腰，却被钱多扯着头发，再次顶回了墙上。
“来，跟我说说，睡了几次？带没带套？草泥马的。”钱多黑着脸，看得出来，他异常愤怒，却又憋着没有爆发。
我死死的地盯着钱多，想着他刚才说的话，片刻后，笑了。
“很好笑？”钱多瞪大了眼睛，手上用力将我的脑袋朝着墙砸了上去。
“很好笑？啊？！很好笑吗？！！”钱多不停地砸着我的脑袋，声音越来越大。
在我差不多要被砸晕过去的时候，隔层的门被一脚踹了开来。
张荣，申高，李俊，包括徐昕出现在我的眼前。
张荣看见我的样子，猛的张大了眼睛，二话不说，朝着钱多就冲了过来。
凯子拦住了去路，被申高和李俊直接扑倒在地。
“姓钱的！今天就是你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张荣红着眼睛，抡起拳头就是干。
钱多冷笑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很小，“袁来，睡我钱多的女人，你完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没有参与了，因为我晕过去了，是的，被钱多这狗日的硬生生的砸成了脑震荡，以至于我后来还落下了头晕的后遗症。
后面的事情是李俊跟我讲的。
我晕过去以后，张荣和钱多就扭打在了一起，可是没过两分钟，教导主任带着一众男老师到场。
教导主任明显是偏向于钱多的，让几个男老师拉住张荣，又把李俊申高以及凯子三人拉开，这场群架才没继续下去。
我在医院躺了三天，钱多那边的人过来送了个果篮，结了下医药费就没有下文了。
后面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我，袁来，吃了个处分，还是留校察看(留校察看后面是跟班试读，再有就是劝退了。)
李俊和申高记大过。
张荣和凯子警告处分。
钱多屁事没有！
这就是现实。
木分松柏杨柳，人分三六九等！
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经站在我们努力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这次虽说是打群架，但我却是唯一一个单方面被打，还被打进医院的那个人，最后，却吃了个最大的处分。
我回到学校以后的第二天，张华来了，他在宿舍里跟我们交谈甚久。
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家在华东一带才刚刚起步，所以得罪不了岸上的人，这次的事情让我们忍一忍。
张华走后，李俊搬出了我们宿舍。
他的原话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大致意思就是以下：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家里至今还是七芦头(只有两间屋子的瓦房)，很穷，非常穷。
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实在抱歉，我不能再跟你们相处下去了，你们已经打扰到我的学习了。
本来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想着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这次我吃处分了！你们知不知道处分会跟着人一辈子！
当然，我不怪你们，你们更怪不得我，作为兄弟，我没有退缩，作为舍友，我仁至义尽了。
……
是的，李俊就这么离开了我们的生活，01年那一天开始，直到今天，李俊跟我们再无任何交集。
不过我们也没有怪过他，他毕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而且走的非常精彩。
李俊当年是个学霸，至今依旧是个学霸，前不久我还在今日头条上看到过他，貌似是个博士，而且是某国家控股单位的ceo。
好了，李俊这个人往后我不会再提到了，咱们继续后面的故事。
这个事情结束了吗？当然没有。
钱多那个架势，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毕竟在他看来，我睡了他未婚妻。
但事实呢？
当然是没可能的。
这件事至今还困扰着我。
那么轰轰烈烈的纯洁爱情，怎么可能爱到床上去？
二十世纪初啊，哪里有现在这么开放，亲个嘴都不得了了。
所以当时的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纯纯大怨种？
当然了，我故意没有跟钱多解释，当时被他揍的时候，我也是故意笑的。
既然他这么坚定的认为了，那就让他自我消化吧。
钱多的疯狂是在放寒假前的一个礼拜，几乎每天都会来找茬，反正他也没吃处分，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
但是，所谓人狂自有天收。
终于，钱多的嚣张，在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2002年的2月2号，被彻底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