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黎明前（四）
“我啊，我没吃，大侠你一会儿给我几个，现在吃不了。”王茂听后瞟了一眼，并没有直接动手。
“啊，为啥？”李诗先听闻，有些疑惑，按理说这小子不会有半分客气，应该看到后就直接动手拿起来吃了啊。
“啊~”王茂伸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揉眼睛接着说道：“因为要出发了啊，人家又不是只接我们几个，还要去镇上接其他人呢，你忘了前天镇上多少个人啊，你这么蠢，小心被人揉圆捏扁、捏扁搓圆，卖了都给人数钱。”
“嘿，聪明的孩子才好卖，我这种卖不出去。”李诗先笑笑，并不在意。
“不过你说的也对，那一会儿再吃，话说我们怎么去啊，还是坐牛车吗？”
“嘿，诗先小兄弟，牛车就不用坐了，我们一会儿乘小型飞舟过去。”
王茂刚想说的时候一个脑袋支了过来，正是赵长气。
“飞舟就是会飞的船，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别怕就行。”赵长气笑道：“不过肯定是远远比不过楼阁飞船的，飞舟带着几个人就差不多了，再多就不够了，我和你们钱师兄还有钟长老，再加上你们，差不多刚好够。”
“会飞的船啊，好厉害，不过船是什么，我没见过，只听先生说过是种在水上漂的东西。”李诗先双眼冒着仰慕赞叹的小星星，听得赵长气心中一阵舒爽，但后面的话让他脸上尴尬不已，钱泽康适时接过话题：“船啊，你们看好了。”然后转身向钟长老禀报道：“禀报钟长老，人已经到齐，是否现在拿出飞舟准备出发？”
钟长老轻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青衫先生和李柱带着些许商量语气说道：“那么李先生，还有这位朋友，我们就先出发了，有缘再见。”
“仙师再见。”
“钟长老，路途遥远，还望一切小心。”
“应当的，应当的。”钟长老笑着说道，然后神念一动，一架青白色的玉质小船显露在空地上，长约一丈半数、宽逾五尺，漂浮在空中离地约莫一尺有余，并未设有遮蓬。
少年们看着这神仙手段皆目瞪口呆，李柱也好不了哪里去，震惊同时又喜不自胜：“我儿诗先有仙人之姿啊，以后也能成为这样的凭空变物的仙人。”
李诗先看着凭空出现的大东西，惊愕不已。
“我、我、我……”
“靠！”
张着嘴轻轻扯了扯赵长气的长袍衣袖，仰起脑袋看向赵长气，说道：“仙人大哥，这哪里来的啊？”
“叫我赵师兄就行，那个是你钱师兄，至于这个飞舟自然是取出来的。”赵长气笑着问道：“看到钟长老左手食指上的那个黑色戒指没？”
“看到了。”
“就是从那里取出来的。”
“！！！”李诗先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仙人大哥，你真不是骗小孩吗？”
“嘿，当然不是，我大概和你说说吧，那个戒指，叫做须弥戒，是大修为者凝练空间，借由空间是固定其中，完成之后，就可以往里面放东西了，还可以拿出来，像你手里的包子，放进去后过一天再拿出来都是热的，不过别收活物进去，里面呼吸不了，空间戒指只能凝固东西外的移动，不能改变物体内的循环。”
看着少年一知半解的样子，赵长气便笑着说道：“看好了啊，这个是你的包袱，我只需要这样……”赵长气轻拍挂在腰间的口袋，手中的包袱顿时消失不见。
“好厉害！”这个东西给李诗先带来的震惊远大于当初的飞剑，太神奇了，这才是神仙手段！
“嘿嘿，只是小意思，我这个是须弥袋，空间远比钟长老的须弥戒小，是用须弥草做的，他那个大概有一个书塾那么大，我的就只有一个大木箱子大小，你钱师兄也有个须弥戒指，一丈见方的样子，等你入了宗门，也会有一个这样的袋子。”
“真的吗，那太棒了。”少年很是兴奋，对未来的生活有些期待，而一旁张禾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啦行啦，我们上飞舟吧，该出发了，来，直接爬上去就行，别怕。”
四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小心地爬了上去，飞舟虽然悬于空中，但却丝毫不动，犹如青石一般，李诗先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带走些许的暖意，并不冰凉，很光滑。赵长气笑着看着他，揉揉少年的脑袋说道：“好了，快坐好，准备起飞了。”
李柱看着这般，会心地笑了起来，却又有些难受，对着那中年人再次拜托道：“仙人在上，孩子就拜托您了，还请多多关照。”
“还请放心，我会的。”
李诗先听着父亲的声音，抬头看去，正好与父亲对上视线，莫名又有些悲伤，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哽咽：“爹，我要走了啊。”
“诶，儿子你记得听仙长的话，别调皮啊，不用太想我们，你爹娘在家都好好的，只要以后记得回来看看就行，如果太忙的话不回来也行，记得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啊……”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轻轻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脸庞，眼里充斥的全然是不舍，孩子这一去，不知是何年了……
“嗯，爹，我知道的，爹，你和娘在家要好好的啊，等我以后回来好好孝敬你们，爹，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爹……”李诗先的眼泪还是涌了出来，打湿了李柱粗糙的手掌，少年紧紧抓着父亲的手掌，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方才的喜悦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少年啊，还是被悲伤抓住了……
李柱却轻轻拿开自己的手，向钟长老说道：“仙长，就拜托您了。”
“自然，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路平安。”
……
飞舟缓缓平稳升空，几位少年传来惊呼声，李诗先却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哪怕视线早已模糊、酸痛不已，但依旧舍不得闭上眼睛，他害怕闭上眼便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飞舟升到一定的高度，便开始前行了，里地上的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爹！”李师圣痛哭流涕，双手死死抓着船沿，向地上嘶喊。
“儿子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听话啊！”男人坚固的墙壁在这一刻终究破碎了，眼泪不停的流下，鼻腔酸涩不已，这种舍不得却又必须舍得的感觉彻底摧垮了这个男人，向前奔跑几步便蹲下身抱着头呜咽着低声哭了起来，绑好的头发也散开，显得如此凌乱不堪又如此的脆弱。
李师圣默默地走过去，轻声安慰道：“李老哥，别难过了，孩子这是去当仙人去了，是去享福，等过几年就可以回来看你的了。”
船上李诗先一旁的少年们紧紧地抓住他，张禾情绪也被感染了，双眼也噙着泪水，想着那个令自己厌恶的男人，原来自己还是那么不舍，“为什么不来……”
而王茂和吕芳菲原本平静的神情也暗淡了下来，人与人的情绪能够被传染，何况李诗先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人，他难过，自己一样也很难过。赵长气和钱泽康也有些不忍，这种如同拆散别人的罪恶感也让他们有些不好受，但没办法，很多事都是没有选择而不得不做的。
飞舟逐渐加速，消失在了村庄的上空，跨过山峰，消失不见，呜咽的男人渐渐止住哭声，用衣袖擦了擦双眼，向李师圣歉声说道：“李老弟啊，对不住了，让你看到我难堪的一面了，这小子从小到家都没离开过我们夫妇，这次离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没忍住了，让你见笑了。”
“没事，李老哥，我理解。”李师圣轻声安慰道：“不过请放心，他过几年肯定会回来的。”
“行，你是读书人，我相信你，吕老弟也真是，他女儿走了都不过来送送，今天晚上我不给他灌醉不罢休，李老弟你也记得过来啊，不能拒绝，就这么说定了。”不等说话，转身便走，独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师圣，“我靠，我好心安慰你，你却要带我喝酒？”
李师圣无奈摇头笑笑，看了看一行人消失的地方，便转身走回了书塾。
（第一卷·完）（第二卷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