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章 人不见了
走到宿舍楼下,郁洧抬头朝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记得走之前没开灯啊。
走到门口,郁洧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了看,顿觉脖子发凉。
房间内的周斯羽端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书桌两脚的横杠上,双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灯光下仔细欣赏着。
“斯……斯羽……我……”
郁洧关上门,后背紧紧贴在门上,仿佛多走一步就会被周斯羽乱刀砍死。
“回来了?”周斯羽转过头,幽幽地看着郁洧,一边把玩匕首一边“关心”地开口:“去这么久?要不要检查一下身体。”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人,聊了会儿天……”
周斯羽恍然大悟:“哦,原来卫生间和会议室在同一条线上啊。”
“不是,我……”
郁洧还没来得及开口,脖子上传来的凉意让他瞬间闭嘴。
敲!两人明明隔了好几米,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你骗我。”周斯羽出奇地冷静,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含着千年冰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你,骗,我。”
“抱歉,我没办法带你去。”郁洧败下阵来,低下头,“今晚的会议很重要,属于机密内容……”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为什么要骗我!”周斯羽眼里含着泪水,死死盯着郁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说过你会很快回来,你说的!”
“是,我……”
“你说你过几分钟就回来,我等!可是你为什么骗我?”
光怪陆离变化不断的场景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在他眼前切换,耳边是嘈杂的雨声风声雷电声,还有炮火声。
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
杀不死的怪物对他穷追不舍,他想逃,可一想到郁洧回来以后看不到他会有多着急有多难过,他就硬生生停下脚步,坐在原地等郁洧。
“不要怕,他很快就回来了……”
“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眼前的场景却越发真实,耳边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对不起。”郁洧紧紧抱住周斯羽,替他擦掉眼泪,“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想怎么做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我想杀了你。”周斯羽搂着郁洧脖颈,将脸埋在手臂上,哽咽着开口:“我真他妈想一刀宰了你!”
“对不起。”郁洧紧紧抱着周斯羽,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我保证不会有下次,除了保密任务以外,无论去哪里都向你报备,坚决不骗你……”
“你闭嘴啊!”
周斯羽一手压着郁洧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仰头吻住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的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周斯羽疯了似的咬着郁洧的唇,直到血腥味慢慢溢满口腔,才放开桎梏。
“郁洧,别骗我,行吗?”
近乎祈求的语气让郁洧心猛地揪到一起,深深凹陷的通红的眼眶,青黑的眼底 无一不在展示眼前人的疲惫与脆弱。
郁洧轻轻搂着周斯羽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怀中易碎的瓷娃娃。
“绝对不会。”郁洧举起手指,认真地起誓,“我以后再骗你就天打雷劈……”
“别胡说。”周斯羽捂住郁洧的嘴,打断他的话,“不要胡说八道。”
“不说了不说了。”
郁洧抱起周斯羽,将他放在床上,脱下衣服鞋子,拥着他躺进冰凉的被子里。
有了信息素的安抚,周斯羽平静了不少,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再出现,耳边嘈杂褪去,僵硬挺直的肌肉也放松下来,蜷缩在郁洧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郁洧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醒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郁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
“睡不着。”周斯羽攥着郁洧胸前的衣料,“我怕我一睁眼你就不在了。”
他睡眠浅,一晚上醒了好多次。
“嗯……”郁洧伸了个懒腰,下床穿好衣服鞋子,找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周斯羽道:“你先穿我的衣服。”
“嗯。”
周斯羽黑t套在身上,微微皱眉,郁洧看起来也就比他高一点,但衣服穿起来竟然大这么多,下摆把屁股都完全遮住了,裤子也很长。
难道他变矮了?
“太瘦了。”将腰带扣到最后一扣,裤腰还是空出一拳左右的空间,郁洧仰头看着周斯羽商量道:“要不你在宿舍等我吧,我打热水来给你洗漱。”
“不。”
周斯羽坚决摇头。
他昨天差点从窗户那里跳下去了,万一又看到什么东西,伤害了其他人怎么办?
“你等等。”
郁洧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针线,回到周斯羽单膝跪地,分别从裤腰两边缝了几针,再轻轻一拉,腰瞬间变得合适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针线活了”
周斯羽拉了拉裤子,恰好合适,看向郁洧的眼睛里除了惊喜还有崇拜。
“很早就会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向你展示。”郁洧收好针线,拿起厚外套递给周斯羽,“早晚挺冷,穿厚些。”
第二十五星球气候不错,是几大星区中少有的四季分明的星球,现在正值中秋,早晚温差比较大。
“嗯。”
周斯羽穿好外套,将拉链拉到最上面,高高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
郁洧端着洗漱盆,一手拉着周斯羽走出宿舍。
这个点还很早,再加上这一层都是领导住的单人宿舍,来往的人很少。
第二十五星球的基地不算完善,没有专门的家属院,随军或探亲的家属都是住在军人宿舍。
不过由于只有营长以上才有单人宿舍,为了方便家属,就在每一层设了十个宿舍供住在多人宿舍的士兵和家属暂时居住。
是以,当郁洧拉着周斯羽出现在走廊里时,看到的人也只是惊讶了一秒,随后快速和郁洧问好,顺道不动声色地打量周斯羽。
能拿下委员长这样的人,长的得有多好看啊?
“委员长好!”
“你好。”
郁洧礼貌地回应着,周斯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宽大厚重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苍白的脸被遮住一半,红色碎发下鸦羽一样的睫毛微微卷曲,琥珀色的眸子清亮澄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即便只能看到半张脸,也足以惊艳世人。
“委员长,委员长,这里。”
走进水房,一个穿着迷彩短袖的男人擦干脸上的水渍,朝郁洧招了招手,热情地让出了水龙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郁洧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私下里也经常一起洗漱一起吃饭,开开玩笑。
“谢谢。”
郁洧看了看周斯羽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积满水的水房地面,单手托着盆,单手抱起周斯羽的腿,让他坐在胳膊上,连人带盆抱到水台边。
见此情景,水房里的人都吹起了口哨,甚至有人振臂高呼:“委员长威武!”
“我自己走……”
周斯羽被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闹得脸红脖子粗,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衣服里。
“别乱动。”郁洧将盆放在水台上,伸手试了试水温,双手从周斯羽腿下穿过,用抱孩子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地上水凉,我抱着你,你自己洗漱。”
“嗯嗯……”
周斯羽打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捧起水随便漱了漱口,快速拉起衣领捂住脸。
郁洧将他抱到门口放下,替他拉好外套拉链,“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嗯嗯嗯……”周斯羽快速点着头,推了推郁洧,“你赶紧去洗漱吧。”
“别乱跑,等我。”
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转身走进水房。
看来得找人改一下水房的地面了,天天积水,很容易滋生细菌。
周斯羽找了个能看到郁洧的角度,蹲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
只见郁洧将手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红色的液体从水管流出,郁洧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和身旁的人说笑。
泛着热气的红色液体在水台上堆积,慢慢溢出水台,流到地面上。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水房里并没有异常,水也只是很普通的冒着热气的水。
不过几秒,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每一个水管里都流出了粘稠的红色液体,整个水房变成一片血色,独属于血液的腥味铺天盖地挤满每一个角落。
“郁……郁洧……”
周斯羽忍不住出声,郁洧听到声音,疑惑地回过头,朝蹲在门口的周斯羽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周斯羽则被吓个半死。
只见郁洧整张脸慢慢裂开,血水汩汩往外流着,和地上的血液混在一起,笑着笑着,整个身体“嘭”地爆炸开,鲜血溅在洁白的墙壁上,格外瘆人。
“嘭!”
“嘭!”
“嘭!”
……
水房里的人像气球一样一个接一个爆炸开,粘稠的血液喷洒在墙上,流到地上,混着水流流到每一个角落,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周斯羽忍着恶心,闭上眼睛,拍打着脑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周斯羽,你看清楚,都是假的!”
这样想着,周斯羽睁开眼,却发现血水已经溢出门槛,正朝他流过来。
泛着热气的血水在他脚边慢慢停下,然后慢慢堆积,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形成一道高高的血墙,朝着他直直倒下。
周斯羽快速后退,血水紧追不舍,嗓子因为太紧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不觉已经退到走廊的窗户处,呼啸的冷风从窗口灌入,仿佛一只巨手推着他靠近血水。
“别过来!”
周斯羽回头看了看,二十多层的高度让人头晕目眩,转过头,血墙越来越近。
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武器,周斯羽低低骂了一声跨上窗台,深吸一口气,“拼了,死就死吧!”
冷风呼啸而过,高速下坠产生的气压像一张厚布一样捂着他的口鼻,缺氧的感觉并不好受,周斯羽感觉大脑都被挤压变形了。
“委员长,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咱们都等着吃喜糖呢。”
刚刚和郁洧打招呼的男人笑嘻嘻地凑到郁洧身边,他是一营的营长,平时和郁洧接触最多。
“就是啊。”另一个正在刮胡子的男人笑着朝门口看了一眼,“委员长你可快点的吧,不然嫂子该等成望夫石了。”
“等战争结束吧。”郁洧刷着牙,含着满嘴泡沫,含糊道:“别催别催,这不在努力了嘛!”
“太慢了,要我就随便冲一把……嗯?嫂子呢?”
一营长笑嘻嘻地转头,却发现蹲在门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
门口又涌进几个人,说笑声和水声盖住了一营长的声音,郁洧听不清,只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握草!人呢?”
三分钟不到,本该蹲在门口的人完全没了踪影,郁洧捧起一把水浇在脸上,确定没有眼花,人确实不在门口后,推开身旁的人往外跑。
“不至于吧。”一营长伸长脖子看着郁洧消失的背影,“这速度,比兔子还快。”
“感情好嘛,正常。”
这里的人谁不是和家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一面,恨不得能整天黏在一起。
“你不羡慕吗?”一营长捅了捅男人的胳膊,“听说嫂子比委员长小两岁,两人结婚六年多了,快七年了。”
“我去,不是吧,那嫂子岂不是都快三十岁了?”男人嘀咕道:“怎么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
“保养的好吧。”一营长抢过男人刚放下的刮胡刀,一边抹泡沫一边道:“你不看看嫂子是干嘛的,那么大一个公司,钱多得数不过来。”
“啧啧,难怪能把咱们委员长迷的神魂颠倒。”
又有钱又有颜,搁谁谁不迷糊啊!
“要不说咱委员长艳福不浅呢。”一营长挂着胡子,感慨道:“为啥我就遇不上这种有钱又有颜的富o呢?”
“你照照镜子行不?”男人嫌弃地竖起中指,“你要有委员长一半好看,也不至于单身三十多年。”
何况郁洧还是s级alpha,再加上那张下海至少十八万八起步的脸,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哪个omega看了不迷糊
“确实哦,你别说嫂子,就冲委员长那张脸,我要是个omega,早自荐枕席了。”
“拉倒吧,你可别把委员长吓死。”男人拍了拍一营长的肩膀,拿起洗漱用具奸笑着道:“还有十分钟集合,你加油。”
“我去!不带你这么坑的!”
一营长顾不上没刮干净的胡茬,随意浇了捧水洗掉泡沫,抹了把脸,抓着洗漱盆直冲房间。
男人说的十分钟后集合针对的是普通士兵,像他们这种级别,至少要提前八分钟集合。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剩两分钟!可宿舍离训练场有两百多米啊!
要死啦……他就不该早上忙着讲八卦!
一营长气喘吁吁地跑到训练场,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走到一营的位置站定。
站在前方的团长看了眼手表,板着脸大喝:“孙均出列!”
“到!”
一营长上前一步,在团长面前站定,脸上淡定,实则内心慌得要命。
这个新团长是跟着郁洧一起来的,正经中央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训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全程不带一句脏话,却能把人骂得体无完肤。
郁洧只是工作的时候严肃,但这个团长不同,非工作时间也板着个脸,搞的像谁欠他钱一样。
在遭受一顿体无完肤的训斥后,孙均终于得以解放,以负重十公里为教具,给新兵上了训练第一课——早集合别迟到!
“我去,委员长还没来?”
孙均拖着酸软的腿倒在草地上,累得抬不起手。
这都一上午过去了,郁洧影儿都没见到,着实让满怀期待的新兵失望了一把。
郁洧拿下清江后,重新整编了队伍,又从第九星球基地运来一批新兵,为清江守卫军提供了后备力量。
“你不知道吗?委员长的夫人不见了,委员长正找人呢。”
二营长丢了瓶水在孙均身旁,转头盯着不远处训练的队伍,这些可都是刚从总部接来的新兵蛋子,一个个愣愣的,好玩着呢。
“啥?不是吧?真丢了?”孙均一屁股坐起身,喝了口水,“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二营长叹了口气,“听说有人看到他从二十楼跳下去了……”
“噗……”孙均一口水喷到草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跳下去了?”
“嗯,据说像疯了一样,三营的看他情绪不对,就跟上去了,喊他他也不停,想拉他来着,没拉住……”
“训练时间是让你们聊八卦的吗?十公里跑完了?”
低沉的声音让人背后发凉,二营长快速站直身体,孙均挣扎着站起身,敬了个礼:“报告团长,跑完了。”
“训练时间……”
团长刚想继续说话,不远处传来躁动,一个穿迷彩的人捂着肚子蹒跚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