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婚礼
飞船浩浩荡荡离开,郁洧坐在座位上 低头仔细研究着资料。
叛军没有正面进攻而选择夜袭,说明人不多,虽然武器相较于联盟军队更落后,但胜在有半兽人,可能还有异能人参与其中。
但最令他疑惑的是,叛军如何在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准确找到位于地下的军队驻地的入口,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如果其中有内鬼,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此,郁洧不禁打了个寒战,叛军势力到底有多少渗透进了军队?总指挥部高层会不会也有内鬼?自己还有多少人是值得信赖的?
“郁上将,这是進涞市地形分析图。”
操作员将3d图投影在郁洧面前的桌子上,得到郁洧的示意后继续介绍:“進涞市是第十六星球第三大城市,以盛产多种稀有矿物质闻名,常住人口高达七百六十一万三千人,这其中还不包括没有居住证和身份信息证明的黑户。”
“联盟派了多少人驻守?”
郁洧皱眉,城市人口密度太大,不适合轰炸,只能采用其他方式了。
“一点五万人,装备最先进的xlh7—31系列战舰和航空母舰,以及最新的k—67系列重型武器,包括但不限于坦克、导弹、反坦克导弹……”
“这么豪华的全家桶,被打成这个破样?”郁洧只觉得头疼,装备得这么好还能失守,吃干饭不长脑子吗?
“这……应该是意外……”
操作员挠挠头,给出一个非常、极端不合理的解释。
“我们的装备情况如何?”
看着操作员欲言又止的表情,郁洧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操作员下一刻就说出了令人震惊一万年的话:“考虑到市区人口密度大,我们有三万人、战舰三艘、坦克一辆、轻型武器若干……”
“嘶……”
郁洧抽抽着去掐人中,好让自己不至于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哪里是增援,分明是送命。
“郁上将,我们相信你。”
操作员眼神坚定,郁洧可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以三千人对战两万人而不败的神话流传甚广。
“嘶……”郁洧两眼一翻,再次差点晕过去,语重心长开口:“朋友,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哎……算了,你不懂。”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要逼他和敌人肉搏还是拼刺刀?
他自愈能力强倒是死不了,但其他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虽说战争总会带来伤亡,但胜利绝不是淌着血海,踩着尸山造就的。
“别告诉我,進涞市的武器全部落入了叛军手里。”
本来装备就差,要是全家桶再落叛军手里,他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郁上将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卜卦算出来的……”郁洧已经连晕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摆摆手,止住操作员接下来要说的话:“别出声,我想静静。”
三万人,轻型武器,明摆着让他带人和敌人肉搏,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别说三万人, 就是三千万都不够一颗导弹塞牙缝的。
神话之所以是神话,就在于它的传奇性和不可超越性,类似的案例多了,就成了简单的故事了。
若不是战前扰乱军心是重罪,郁洧真想现在下令返航。
银河那么大的鸿沟摆在眼前,耶稣来了都没办法挽救,打个屁,早点回家,各找各爹得了。
“嗯……郁上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操作员咽了咽口水,顶着郁洧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前线侦查人员传来消息,叛军正在朝景沅市推进……”
今天刚接到消息,联盟就近从第十八星球组织了一支侦查小队赶赴進涞市,侦查监测叛军动向。
“把景沅市地形图和两市交界处地形图拿过来。”
郁洧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身,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比起铜墙铁壁的碉堡,帐篷可要好处理得多,一把火、一颗炸弹,轻松搞定。
两个城市由铁路、公路连接,大多数人用不到航空线,所以航空线只供私人使用。除此之外,两座城市之间还有无数散落在深山和莽原的小村庄,从卫星图上看还没有受到攻击。
叛军野心挺大,刚吃下進涞武器库就盯上景军工厂,也不怕撑死。
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不用死那么多无辜的市民。
“让林刚过来。”
郁洧曲起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皱。
林刚是林故的表弟,前不久刚升中尉,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强,是个可塑之才。
“分一万人给你,一艘战舰,武器自选,去進涞市做善后工作,堵住叛军的退路,能做到吗?”
郁洧对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一脸纯良无害的年轻人的能力表示深深怀疑。
他这军衔,该不会是军队看在林故的面子上送的吧?
“能。”
林刚顶着一张与军队粗犷风格相差甚远的娃娃脸,就连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成年没有。
“你……几岁了?”
郁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惑。
“二十一。”林刚眨眨眼,似乎想到了郁洧这样问的原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羞涩:“你放心,我已经分化了,是个成年人。”
“噢~这样啊……”郁洧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忍不住打趣:“有男朋友或女朋友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哎,好像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解锁某些新技能,比如:当媒婆。
“不用,真不用。”林刚摆摆手,说出的话惊掉郁洧的下巴:“我媳妇儿刚怀孕两个月。”
联盟对于结婚年龄没有具体限制,分化即成年,成年就可以自行结婚。
而且对于分化较早,没有能力抚养后代的人还会给补贴,政府会派专门人员上门照顾孩子,一直到父母双方有能力抚养后代为止。
“好吧,是我跟不上时代了。”郁洧摆摆手,“你先去挑人,分武器吧。”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嘛?犹记得他二十一那会儿还在和林故、楚云霂、秦戈三人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看星星看日出看日落,整天嗞着个大牙乐呵呢。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感慨到一半,郁洧悲从中来,和他同龄的林故,孩子六岁了,比他小十岁的林刚,也有孩子了,就他一个人,可怜兮兮,整天被使唤来使唤去,啥也没落着。
不对,还有一个秦戈,比他更惨,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单身狗一条。
果然,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对比的。
这么一想,郁洧心里舒服多了。
只要有垫底的,他就不是最惨的。
看着战舰脱离队伍,郁洧靠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哼着曲。
“郁上将,那……其他人呢?”先前一直安静坐在操作台边背对着郁洧的人突然转过身,看着郁洧,想要从他的黑眸中看出一丝端倪,察觉到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立刻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郁上将可以把接下来的计划讲一下,我们好做准备……”
“作为一名军人,你要做的是时刻准备战斗。”郁洧坐起身,懒懒地撑着额头,斜睨着那人,“而不是等主帅下达命令后才做准备。”
“郁上将教训的是。”
男人尴尬地点点头,僵硬地转过身。
“其实接下来的计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也用不着准备。”郁洧十指交叉,伸了伸,“做好你份内的事,驾驶好飞船。”
一个驾驶员,你管人家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自己的事没干好,反倒关心起别人来,吃饱撑的。
“召集所有将领到布战室。”
郁洧缓缓起身,扫了驾驶室内的几人一眼,留下一抹诡异的微笑后,大踏步离开。
这些人,好像没有想象中简单呢。
“这次任务,设置了a、b、c、d四个着陆点,分别是松溪公路南北岸,长云森林和景沅市入口,两两一组,每组五千人,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守株待兔。”郁洧在地图上画出几个红圈,抬眼扫视围坐在桌边的九个将领:“自己选择地点,自己挑人,自己选武器。”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琢磨这位将领到底是何用意。
“有问题就说。”
郁洧放下感应笔,抱着胳膊,森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空气似乎凝滞起来,没人敢当出头鸟。
“既然诸位都没有问题,那就这样定了。”郁洧拍拍手,一个士兵端着一个四方的银色小箱子走进门,看着桌上的盒子,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郁洧。
他,到底在搞什么?
“为了公平起见,用抓阄决定分组,抽到相同数字的为一组,剩下那一个……”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表情,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将所有人的情绪收入眼底,“和我一组。”
“当然,此次任务按人头记功,抓到的兔子越多,功劳越大,记的功也越多,相反,抓到的越少,功劳越小,一个都没抓到的话……”郁洧微微眯眼,微微一笑:“那就不好意思了,麻烦您白跑一趟。”
以往的功劳都是记给全体,不少偷奸耍滑的人什么都没干,整天混吃等死,头上的军功依然很多。
比如这一次,郁洧主要负责带人驱散叛军队伍并捉拿领头人,其他小组只要等着抓残兵就好。
按照以往的惯例,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能记功,即便什么也不干,躺在地上睡大觉最少也是个三等功。
進涞守军在撤退的时候炸毁了所有铁路轨道,空中又被郁洧把控,松溪公路成了两座城市之间唯一的连接。
位于松溪公路北边是长云森林是一片原始密林,里面道路复杂,不熟悉的人冒然闯入基本没有走出来的可能。
一旦叛军队伍被打散,最有可能的逃跑方向就是公路两边的旷野,如果侥幸穿过旷野,就进入了长云森林的地界,而一旦有人侥幸进入森林,也就成功逃脱了追捕。
至于景沅市入口,纯粹是郁洧怕打不过叛军,给自己留的后路。
他是来增援的,又不是来送命的。他的目标是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用最大的牺牲换取一丢丢利益。
“先抽先选,好地方可不等人。”
郁洧拿起感应笔后退一步,背在身后的手灵活地转着笔,眼底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动,郁洧挑挑眉,慢悠悠踱着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回到原地。
“既然诸位都不想自己选,那就由我分配咯。”郁洧拿出名单,似是惋惜一般长长叹息,阴恻恻开口:“如果不小心恰好匹配到宿敌,还希望诸位能……好好相处。”
“这点小事不劳郁上将废心。”一个小胡子男人冷哼一声,上前从盒子里抓出一张纸条,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我是三。”
“可以,选选吧。”郁洧朝标记着红圈的地图抬抬下巴,“作为对你的勇气的嘉奖。”
“a区,松溪南。”
男人毫不犹豫选定,后退一步回到原位,笔挺地站着。
松溪公路南北都是绝佳的伏击地,在这里抓残兵,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先来替各位趟趟水。”一个方头大耳的男人挤到桌边,笑呵呵从盒子里抽出纸条,打开后举起纸条原地转了一圈:“我抽了四号,我选松溪北,b区。”
“继续。”
郁洧点点头,依旧背手转笔。
见两人挑了最好的地块,其余人纷纷摇头叹息,各自抽完签组好队,等着郁洧下命令。
“带上充足的食物、水、帐篷和其他生活物资,去挑人选武器。”
郁洧挥挥手,待人都走光后,缓缓转身,看着唯一一个留下的人。
“就这么想留在我身边?”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家伙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连位置都没有挪过,好像被定在原地一般。
“是。”青年大大方方点点头,从高高的衣领里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我见过你,郁上将。”
“我也见过你。”郁洧挑挑眉,主动伸出手:“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他上次在格斗场看到的竹竿,原以为是普通士兵,没想到还是一个中尉。
不过也没什么想不通的,能被林翎那种元老级别的教官教,至少得是少尉及以上级别。
“张波。”
“好名字,张弛有度,波澜不惊。”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张波仰起头笑了笑,“不过郁上将的解读,我喜欢。”
“随口胡诌而已。”郁洧笑了笑,放下感应笔,关闭投影,大踏步走着,“既然听说过我,你就应该知道,跟着我混,风险很高的。”
“我相信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张波挑眉,跟上郁洧的步伐。
风险越高,收益越大,郁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快速晋升一方面依赖于联盟给的多于普通人的机会,另一方面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毕竟每次他都冲在最前面,虽然危险,但获得的东西也是很可观的。
“这话,比我听过的冠冕堂皇的话好听太多了。”
郁洧放慢脚步,等张波跟上后才继续前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他们出任务不是为了财物,但平心而论,如果每次任务都没有任何收获,谁又能坚持下去呢?
他们不为财物战斗,他们为奖章、为荣誉而战斗。
没有人天生伟大,没有人天生就追求不图回报的奉献,人是善与恶,魔鬼与天使的结合体,复杂又矛盾。
相比第十六星球的满目疮痍,第五星球一片岁月静好。
洁白的栀子花散发着阵阵幽香,优雅的白玉兰在晴空中舞蹈,繁茂的蔷薇爬满白色花架,红、粉、白、绿交织成美丽的画卷。
碧绿的草地上铺着洁白的地毯,丝绸紧紧缠绕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林瓴挽着郁瑧的手臂踏上地毯,在楚云霂面前站定,笑盈盈地送上一个系着丝绸的白色礼盒。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林瓴伸手楚云霂的头发捋到耳后,温柔地开口:“新婚快乐。”
随后又看向周斯珏,柔柔笑道:“白头偕老。”
“谢谢两位叔叔百忙之中抽空参与小侄的婚礼,您二位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周斯珏接过礼物递给身后的侍者,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里面请。”
“抱歉,我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林瓴温温柔柔地笑着,替郁瑧理了理领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瑧笑了笑,在他脸上吻了吻,转身走进门。
“两位叔叔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周斯珏拉着楚云霂的手,笑着感叹。
林翎不置可否,笑着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白色车子刚走,一辆红色跑车风驰电掣驶来,一个漂移过弯在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印记,稳稳停在门口。
“大哥结婚竟然没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发请帖,说不过去吧。”
清冷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泉,来人身着黑色高定西装,脚蹬锃亮的黑色皮鞋,深蓝色耳钉折射出耀眼的光,及腰红色长发自然垂落,发梢随风轻舞。
周斯羽顺手将车钥匙丢给侍者,叼着棒棒糖,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一个黑色描金的盒子,慢悠悠走到两人面前。
“喏,送你的,当做我不请自来的一点点心意。”周斯羽将盒子塞进楚云霂手中,压低声音邪邪笑道:“晚上回房间再打开。”
“我这不寻思你和郁洧整天粘一起送一份就够了嘛。”
周斯珏笑笑,伸手去拿楚云霂手里的盒子,被周斯羽死死按住,“这可是我送云霂哥的,你的在后台,晚上自己去看。”
“这么神秘,不愧是周总,出手就是阔绰。”周斯珏看了看周斯羽,打趣道:“你家那个粘人精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出临时任务去了。”周斯羽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等他回来你非得说说他不可。”
“哪舍得。”周斯羽笑了笑,拍了拍周斯珏的肩膀:“我先进去了,天太晒了。”
“去吧去吧,找地儿坐着,我让佣人给你去拿冰激凌。”周斯珏摆摆手,转过头看着楚云霂,“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会儿?都站一早上了。”
“不用。”楚云霂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我没那么娇气。”
周斯珏也不再勉强,让人去给他拿了一杯温水,递给楚云霂。
楚云霂接过水,垂下眼眸,小口小口地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