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不起,我食言了
树木渐渐变得矮小,阳光透过绿叶缝隙打在长满青苔的破碎的浮雕上,空气弥漫着阵阵清香。
男人靠在倒塌的石柱上,脑袋低垂双目紧闭,蓝色长发随风飘扬,凌乱破碎的衣服随风摆动。
“云霂!”
林故兴奋地上前,摘下头盔查看楚云霂的情况。
郁洧观察着四周,余光瞟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十五个人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只有楚云霂在这儿?其他人去哪儿了?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林故招手叫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起楚云霂,他还有呼吸,但是在发高烧,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对劲。”郁洧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快,带上人,撤!”
“怎么了?”
正在采集资料的研究员不明所以,抬起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的触手。
“啊!”
郁洧一行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研究员就被一根粗壮的藤蔓拖走,样本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乱作一团。
“注意警戒,原路撤退!”
郁洧一声令下,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快速将王教授和昏迷的楚云霂保护起来,端着武器时刻戒备,慢慢后撤。
“啊!”
惨叫划破云霄,惊飞树上的鸟儿。
藤蔓的速度太快,他们甚至看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或许四面八方都有,他们被包围了。
“艹!这是什么破东西?”
林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下令让所有高级alpha都释放信息素,以此震慑那个东西。
“可能是鬼手蔓,艾托兰实验室的产物。”王教授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有些颤抖:“藤蔓柔软坚韧有力,会根据环境变化形态,无孔不入,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大量吸入其香味会产生幻觉。”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被藤蔓拖走,林故气急败坏,不要命似的释放着信息素。
“别放了,把信息素收收,没用的。”
郁洧掏出匕首攥在手中,在生物检测系统的提示下,手起刀落,斩断脚边的藤蔓。
“哇……”
林子中突然响起类似婴儿哭泣的声音,斩断的藤蔓切口处渗出鲜红的汁液,像极了血液。
“什么情况?这破藤蔓成精了?”
林故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太吓人了!一破树枝竟然还会感到疼?
“鬼手蔓与一种叫息蠕的动物一体共生,成年息蠕智商与人类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王教授嘴唇颤抖:“我们恐怕出不去了。”
“拿上武器,冲出去!”
“咔哒……”
上膛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目光中都充满坚定。
“战,还有一线生机;不战,只能坐以待毙!”
“我打头。”
林故抽出背上的长刀攥在手中,纯黑的刀柄与黑色手套融为一体。
“呼……呼……”
漫天藤蔓刺破空气呼啸而来,训练有素的士兵拿起武器奋力抵抗,边战边退。
长刀一挥斩断无数藤蔓,红色汁液四下飞溅。
哀鸣一声比一声尖锐,像锥子一般刺入耳朵,直击大脑。
强大的声波横扫一切,所过之处叶落纷纷。
“啊……我的耳朵……”
哀嚎声此起彼伏,郁洧也受不了,单膝跪地,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血液冲击着脉搏,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着,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藤蔓攻击方向猛地一转,直直朝郁洧袭去。
“闪开!”
黑色长刀划破空气,近在咫尺的藤蔓应声而落,鲜红的汁液溅在头盔上,郁洧下意识闭上眼睛。
“没事吧?”
林故紧张地上下查看郁洧的情况,郁洧却像被吓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会傻了吧?”
林故伸出手,被郁洧一把拍开。
“我有办法了。”郁洧眼中满是兴奋:“它喜欢我的信息素,我拖住它。”
“说什么胡话呢?”林故手起刀落斩断一根藤蔓,背靠着郁洧喘着粗气:“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我是指挥员!听我的!”郁洧手起刀落解决掉一根藤蔓,“我们必须有人活着,才能带云霂出去。”
“一起走!大不了一起死!”
林故不肯让步,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况且郁洧还有伤,留他在这里相当于让他送死。
藤蔓停止了攻击,给了一行人喘息的机会。它很聪明,知道把猎物耗死。
“秘域救援队副队长,林故!”郁洧挥刀斩断藤蔓,严肃道:“我现在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带着队员撤离。”
“我……收到!”林故站直身体,“保证完成任务!”
“独生子女,入伍不满两年的,保护研究员和伤员撤退,其余人留下掩护!”
“收到!”
林故让一个士兵背上楚云霂,自己走在前面开路,王教授走在队伍中间。
“林故。”郁洧背对着林故大喊:“云霂交给你了!”
“知道了。”林故摆摆手,“给劳资活着回来!不然我挖你骨灰种荷花!”
郁洧笑了笑,察觉到藤蔓靠近时收起笑容,释放信息素吸引。
只斩断一些触手明显是不行的,把本体引出来解决了,才能永绝后患。
“唰唰……”
“呼呼……”
“哈哈哈……”
铺天盖地的藤蔓像一张巨网袭来,婴儿般的笑声穿透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胆小的被吓得小腿肚不停打颤,差点站不稳。
“警告!警告!检测到不明生物体靠近,预估速度每秒五米……”
“两点钟方向,开火!”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子弹朝既定方向射去,激光如利剑般射出,沿途打穿不少粗壮的树木。
“哇哇哇……”
婴儿凄惨的哭声响彻云霄,鬼手蔓在火力压制下慢慢后撤,藤蔓编制的巨网也出现一个大大的缺口。
“走!”
林故收起刀,带着人快速撤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楚云霂带出去,然后回来救郁洧。
还没走多远,鬼手蔓再次袭来,眼看就要追上林故,郁洧立刻释放信息素,引导着鬼手蔓聚向自己,带着人朝林故的反方向跑去。
“呜哇……”
鬼手蔓怪叫着紧追不舍,一行人一边跑一边回击,惨叫声不绝于耳,郁洧却束手无策。
“唰唰……”
手臂粗的藤蔓破土而出,郁洧灵活地躲避着,抽出腰间的黑色长刀在手中上下翻飞,藤蔓碎屑在空中飞舞。
不知跑了多远,断壁残垣越来越多,离宽阔的广场越来越近。
“咵咵……”
地面剧烈震动,地面渐渐裂开,郁洧停下脚步,稳住身形,看着从土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
怪物比一个成年人高很多,上半身长着双手,青红的脑袋上长满触手,一只眼睛里有三个瞳孔,类似嘴的地方长满獠牙,下半身是一条蚯蚓,全身上下裹满红色的粘液散发着阵阵恶臭。
“呕……”
“yue~”
“这tm什么东西,长得好恶心……”
息蠕仿佛听到了士兵口中的嫌恶,怪叫着伸了伸触手,却始终不敢靠近,诡异的眼睛睨着最前方的郁洧。
郁洧向来不是奉行“敌不动我不动”战术的人,对旁边的几人做了个手势,几人点点头,端起武器攻击息蠕,慢慢后退。
“啊啊啊……”
息蠕发出尖锐的叫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手臂粗的藤蔓拔地而起,郁洧攥着长刀灵活地躲过攻击,甩出手腕上的细索勾住树枝一跃而起。
黑色长刀扎入息蠕眼睛的瞬间,粗壮的藤蔓卷住了郁洧的腰,从中分出细小的藤蔓见缝插针,钻进了防护甲中,细小的藤蔓带着腥臭钻进头盔,缠住郁洧的口鼻,士兵见状立刻集中火力攻击那根藤蔓。
腰上的力道渐松,郁洧抽出匕首斩断藤蔓,细小的藤蔓瞬间收回。郁洧借助息蠕摇晃的力量跳到他头上,拔出长刀直直扎入息蠕脖颈。
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喷薄而出,息蠕摇晃着倒在地上,藤蔓也立刻枯萎,缩回地下。
“队长……”
“队长……”
士兵上前将郁洧从触手中扒拉出来,扶着他坐到一边。
“咦~好恶心。”
郁洧嫌弃地拍着防护甲,摘下头盔,甩了甩脸上的粘液。
“用这个。”
一个士兵随手扯起一张树叶递给郁洧,郁洧也没看清是什么,抓着在脸上抹了几把。
“艹!你给我的是什么?”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另一个士兵立刻拿出水泼到郁洧脸上,疼痛感才缓解了不少。
郁洧睁开眼睛,几人看着他手中长满密密麻麻细刺的叶片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递叶子的士兵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的没想对郁洧下手,实在是情况紧急。
“行了行了,没怪你。”郁洧压下喉头的腥甜,笑了笑道:“撤,我走后面监督你们,省的你们掉队。”
士兵们见状也笑了笑,快速整理好队形,相互搀扶着撤退。
郁洧垂下眼眸,进来的时候每个队有十五个人,除掉吴铭那一队,其余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掩护的也有十个左右,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人,不知道林故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走出十米远,倒在地上的息蠕缓缓睁开眼睛,伸出藤蔓悄无声息地袭向队伍。
“警告!警告……”
几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跑!”
郁洧大喝一声,释放信息素吸引藤蔓,回过神来的五人再也不敢耽搁,端起武器就要战斗。
“撤!我拖住它!”
“队长!”
“将军!”
“要撤一起撤……”
“快滚!你们这群弱鸡在这里只会拖累劳资!”郁洧紧紧攥着长刀,“吴三,带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将军!”
“这是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
吴三满含热泪,转过身,抹去眼泪,大踏步离开。
郁洧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没有人不怕死,可他必须站出来,为着责任,为着使命。
没有人天生就应该成为英雄,没有人理所应当被牺牲,他所做的,无非为了无愧于心。
信息素渐渐变弱直至枯竭,郁洧喉头一紧,摘下头盔,吐出一口鲜血。
没了信息素的压制,藤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郁洧双眼发黑,大脑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心脏一阵一阵抽疼,软绵绵的双手几乎快要握不住刀。
“砰!”
长刀被藤蔓击落,粗壮的藤蔓重重打在郁洧的腹部,将他甩出一段距离后,又缠上他的腰,将他举到空中。
细小的藤蔓钻进护甲,不断挤压,硬生生将护甲撕碎。
郁洧只觉得腰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苦地哼了一声,脑袋变得晕乎乎的,浑身无力,眼皮也开始打架。
“郁洧……”
“郁洧,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回来……”
精致漂亮的脸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郁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醒通讯助手,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
“所有人……立刻……撤退……”
视线越来越模糊,灼热的阳光也变得无比冰冷,郁洧缓缓闭上眼睛,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食言了。”
远处的废墟中,一个男人站在钟楼细细的顶上,衣袂翩翩,银色长发随风飘动。
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缓缓睁开眼睛,扇动黑色翅膀朝锁定的方向俯冲。
片刻便来到息蠕身前,掩着鼻子,嫌恶地看着被裹在藤蔓中的人。
正打算离开,一道银光打断了他的脚步,银色的小牌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男人银色的眸子中露出几丝喜悦和不可置信,抽出腰间金色的长剑,飞到空中,释放信息素吸引息蠕,在它抬起头的瞬间,金色长剑直直插入息蠕额间。
“啊啊啊……”
息蠕哀嚎着,重重砸在地上,彻底失去生机。
男人手起刀落将被裹成粽子的人从藤蔓中扒拉出来,揪着领子,像涮火锅一样把人扔到不远处的池塘中。
待洗干净后又将人扔在地上,仔细地翻找着有用的信息。
一通翻找后,男人大失所望地看着衣领上“郁洧”两个字和一串编号,同时又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郁瑧他儿子为什么会戴着宝宝的护身符,但总不能放任这小子在眼皮子底下死去。
不过他现在被息蠕寄生,估计也活不下来。
罢了,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