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既是人类，也是机器人
麻生和香取赶到农场，环顾四周一望无际，只有一座仓库。
他们径直往仓库地下室跑去。
他们能听到，听到俊介的呼喊声，好似在大喊道。
“爸爸，妈妈，救救我～”
“俊介，等着——爸爸妈妈马上就来。”
两人内心同时想道。边跑边喊着。
“俊介——，俊介……”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地堡，像棺材一样压抑人心。
麻生九俊急忙上前扣住门把手，使出浑身气力将大门拉开……
门拉开的瞬间，麻生九俊看到俊介像小炮弹一样冲到他的身边，围着他不停转圈高呼着。
“爸爸，爸爸，哈哈哈～”
香取小姐看到俊介飞扑到自己的怀中，亲昵的蹭着母亲的脸庞喃喃细语道。
“妈妈，妈妈，哈哈哈～”
“爸爸妈妈快看，希卡利睡着了，也不等等俊介～哼”
好似听到了俊介的撒娇，夫妻两人向堡垒内看去……
回过神来，才惊觉。
是滚滚气浪夹杂着尘烟向二人的身体扑来，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俊介的身影。
他已经随着争先恐后爆发出的尘烟飞出了地堡，在地下室内一圈又一圈的向外界的天空飞去。
烟尘好似变化为俊介的身影，再招手说道“再见啦，爸爸…妈妈……”
“俊介——!”
看着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麻生九俊和香取介子内心感到无法言说的痛苦，心底的情绪从口中爆发。
两人将俊介从机器人怀中扯出，不断抚摸着他苍白的脸庞。
妈妈将俊介抱入怀中，泪水滴落在俊介的脸蛋。
“俊介～俊介～”
声音从蚊声大小渐渐转为痛苦的咆哮。
“没有你，妈妈要怎么办”
“你醒醒!”
“没有你!——妈妈!——要怎么办!啊——”
父亲也紧紧握住俊介软绵无力的小手。
在这宛如地狱般的场景，怒火焚烧，将他们架在火焰上炙烤。
好似阎王的十八层地狱，不停折磨着前世的罪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俊介，快醒醒啊!——俊介!”
俊介早已无法回应，他已经随着滚滚烟尘飘散在天空……
“我们回家吧，俊介。”
“回家睡一觉，你就会醒过来的。”
“一定会的～”
香取天真期望着俊介只是睡着了。
看着地上呈依偎状，已经死亡的机器人，麻生先生将希卡利一起抱起。
“还有希卡利，你们一起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哈哈～”
夫妻二人已经疯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依次向家的方向走去。
刚出农场就被人拦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黑皮衣头发半黑半白的男人，男人的脸上貌似有一道伤疤，像戴了面具一样。
“我可以救醒他们。”
男人嘴中吐出的话，转眼就将二人从幻想世界拉了出来。
麻生九俊不愿承认孩子已经死亡的事实，对着男人怒吼道，斥责之话不绝于耳。
香取小姐却连忙跪下，爬到男人身边祈求。不断诉说着可怜兮兮的话语。
“但是，只能活一个——”
闻言，麻生停止了谩骂，香取直直僵硬的坐倒在地。
“救救俊介吧，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反正，机器人还可以修好的，机器人根本不会死的。”
麻生呆滞了一会对着男人祈求道，又认为自己有些太过绝情补充到后半句话。
“哦？这个机器人不是你们的孩子？”
对面的男人有些感兴趣的说道。
麻生九俊沉默的点了点头。
男人嗤笑一声，释怀地说道。
“我想你可能错了，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
“彻底死亡了——”
“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转世重生吗，机器人也可以这样说。”
“比如说，如果一个机器人死亡后被复活，那么可能就是一个全新的系统在接管他过往的记忆。”
“哪怕行为动作和之前再怎么相像，他们也是不同的。”
“所以说，俊介死了……。希卡利也死了。”
麻生九俊被惊呆在原地，瞳孔紧缩。他难以置信的指着男人愤怒的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俊介和希卡利的名字。”
“既然你都说他们死了，你要怎么救醒其中一个死人。”
“不会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吧，你……”
不等麻生的话说完，对面的那人就打断道。
“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不是说，俊介和希卡利只有一个可以救活——”
“我想说的是……”
“俊介和希卡利，可以活成——一个人!——”
香取介子惊讶的站起身，同样瞳孔紧缩注视着男人的双眼。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类，一个机器人。怎么可能活成一个人？”
“据我所知，只可能将人类的记忆输入进机器人体内。就算这样，那也只是个全新机器人罢了。”
“你要怎么做到，让他们活成……一个人？”
面对夫妻二人的质问，男人不慌不忙道。
“很简单，以俊介为外体，机器人为内体，让他们生活在同一具身体里。”
“以人类的生命和机器人的意识，互相唤醒对方。”
“这样他们就会复活了。”
麻生连忙见缝插针的问道。
“那苏醒过来后，他们谁的意识是主体。”
面对这个刁钻的问题，男人依旧没有负担。
“这真是个关键的问题，苏醒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也许是——俊介，也许是——希卡利，也许——两人都有份。呵呵”
‘也许……’
男人沉着冷静的回答道，同时在心里给自己补充了一句话。
“你……你真是个疯子。”
麻生咬牙切齿道。
男人还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当然，选择权交给你们。”
“手术，做不做？”
“33333333……的概率，赌不赌？”
生命就如一场赌博，左边是生，右边是死。
稍有不慎，就会有天平倾斜的一刻。
“好了，告诉我吧。你们的答案……”
麻生和香取焦急的思考着，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苏醒过来的是俊介，那皆大欢喜。从今以后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俊介，爱着他的。
“10”
“9”
犹如死神的倒计时从男人口中传出，不断的催促着男人做出决定。
“7”
如果苏醒过来的是希卡利，那要怎么办……
“6”
难道让我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吗？
“5”
再说，如果手术根本无法成功怎么办。俊介和希卡利的身体都将被毁掉。
“4”
“3“
“2”
“我同意!”
“我同意手术!——”
“1”
话语刚落，夫妻二人就掩面痛哭起来。
死神的倒计时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剥夺了他们犹豫的机会。
此时，夫妻二人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
他们会抓住一切由死向生的希望。
烧香，拜佛……无所不用其极。
直至时间磨平棱角，遗忘悲伤……
如果再给他们在多一点时间思考的话，一定会选择让孩子保留最体面的死法。
这就是死神，抓住人内心的弱点，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好，那么——手术开始吧!”
…………
简单搭理出的无菌室内，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焦急的忙碌着。
手术台上，一具崭新的孩童身体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另一边机器人的半个身体已经被拆解。
男人将一条条纤细的血管连接进机器人体内。
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液，男人拉下防护帽兜住滴落的汗液。
严肃的对待这一场手术，不容一丝干扰。
月照星稀，夜空悄然爬上了天空。
男人放下手中的工具，神情疲惫道。
“完成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生命即将诞生。”
手术台上，只剩下一具崭新的男孩躯体，机器人不知所踪。
你的血液在机器人体内流淌，你的心脏在机器人体内跳动。
机器人在你的体内苏醒，唤醒你的生命。
你们依附而生，诞生为一个全新的生命。
“好了，进来吧。手术成功了。”
听到男人的捷报，麻生九俊和香取瞬息而至。
“俊介，俊介，你快醒醒。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看着眼前和俊介一模一样的躯体，夫妻二人悲切呼喊道，眼看毫无反应转头质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毫无反应，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男人安抚的说道。
“别紧张，我这是为你们考虑，也是为了他考虑。”
“毕竟，你们也不想惹一身麻烦吧……”
“带着还没苏醒的他，到另一个城市去吧。”
“把他带到医院再唤醒，这样麻烦就不会来找你们了。”
夫妻二人紧张略带疑惑的问道。
“麻烦？什么麻烦？”
男人向天空望去，好似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口气，指着俊介回答道。
“他以后会告诉你们的……”
“走吧!——我也想看看他苏醒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
…………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所以，你既是人类，也是机器人。”
香取介子掩面哭泣等着麻生九俊说完话接着道。
“你醒后，我追问那个黑杰克医生想知道你到底是俊介还是希卡利。”
“可是，他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呜呜”
整个故事听完，俊介感到心里一阵空旷。
他呆坐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释怀。
他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
夫妻二人调整好情绪，再次追问道。
“从昨天你回到家，我们就知道了，你不是俊介。”
“但是，现在你目光空洞的表情也在阐述着——你不是希卡利。”
“你到底是谁？”
“还是说，你既是希卡利，也是俊介。”
“那你知道‘麻烦’是什么吗？”
俊介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感到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要逃，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世界。
他再一次感到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人的空虚，孤独。
“我…我不知道!——”
咆哮着就将书包扔下，冲出房门，飞天而起。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飞在空中的俊介，眼神惶恐极度焦躁不安。
“既是人类，也是机器人？”
“既是俊介，也是希卡利？”
嘴里不断重复呢喃着。
他在思考，他在寻找自我。
“不，我是人类!”
“我拥有人类的灵魂，不是机器人!”
“我既不是俊介，也不是希卡利!”
“我就是我，不是过去的俊介，更不是未来的俊介。”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灵魂。
“现在的俊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