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望
东望城的天气总是那么糟糕，明明早上还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可转眼到了下午，倾盆大雨毫无预兆的笼罩在上空。
大雨并没有减少日升大街的行人，雨越大，人越多，雨幕的掩盖下这座城市的牛鬼蛇神们都纷纷涌进大街里购物，日升大街是北城区人流量最多最杂的商业街，在这儿，你能买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曾有人在这淘到了价值不菲的古代蒸汽机甲反应核，不过还没等到第二天，就被杀人越货，反应核也不见踪影。
虞曦撑着雨伞，挤过大街上水泄不通的人群，来到一家名为“沉梦”的酒吧前，“沉梦”的门口旁站着几名搔首弄姿的姑娘吸引着路人进店消费，一位身材壮硕的莫萨斯人堵在门口前，审视着每一位排队进门的客人是否在黑名单上。
她没有去排队，而是径直走到队伍前，带着笑容和那名莫萨斯人打招呼：“嗨，戴维斯，迷云今天吗？”
戴维斯点点头，拦住了一名刚要进去的客人，他不顾这名客人的咒骂，恭敬地打开了大门，顺带接过雨伞：“在的，虞小姐请进。”
“谢谢。”虞曦掏出一枚银币抛给戴维斯，快步走进店内，酒吧内喧嚣人声扑面，在“沉梦”你能听到不同的语言，来自各个国家的人汇聚在这里饮酒作乐，或是在这商量生意，虞曦和酒馆内的几名熟客都打了声招呼后径直来到吧台前。
迷云站在吧台后，熟练地调制着月星大炮，这是酒吧内最畅销的饮品，富含甜味，却酒劲强烈，口感顺滑和浓郁，他看见虞曦，露出了招牌的迷人微笑，尽管已经上了年纪，这位满头银发的东夏老大叔依然不减年轻时的魅力。
虞曦找好一个离迷云较近的位置坐下，迷云将手中的月星大炮放在服务员的托盘上后缓缓来到虞曦面前，“今天喝点什么，比天尼？还是大炮？或者来点黑啤如何？”
“给我来点不含酒精的饮品，我可不想大白天就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虞曦从黑色风衣口袋中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刚吸了两口，迷云就给她上了一杯满满的牛奶，她挑了挑眉，不满地说道：“你当我小孩吗，居然给我喝牛奶？”
迷云笑了笑：“喝牛奶有助于身体发育哦。”
“去你的。”虞曦快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然后朝着迷云竖起中指，但还是乖乖端起牛奶喝起来，边喝边嘀咕：“平胸怎么了，平胸吃你家大米了么”
看着虞曦将牛奶一饮而尽，迷云有些担忧，她的黑眼圈比起上周越来越深，皮肤也比上次光临时差。
“姑娘，你最近还好吗，怎么看上去那么疲惫？”
“别提了，还不是工作，我盯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目标独处的时候才解决他……”
虞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愧是银十字会的高层，差一点我就暴露了，这几天都在躲着他们的人，这事没风声后才敢冒头。”
虞曦魂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原主与她同名同姓，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她继承了原主的工作：一名街头雇佣兵。
街头雇佣兵和那些战场上的传统雇佣兵不同，他们只活跃在城市的街头上，只要雇主付钱，他们就会干任何工作，常见的工作自然就是杀人。
无论是好人坏人，无名之辈或是声名显赫，只要雇主支付的价钱足够，哪怕是政要贵族，就没有街头雇佣兵不敢杀的。
原主是位曾在东夏陆军中服役过的机甲驾驶员，自三十年战争结束后，莫萨斯与莱茵国战胜了亚罗亚诸国同盟，作为同盟盟主的东夏帝国付出了惨痛的战败代价。
她对自己的国家深感失望，从军中退役后就来到莫萨斯帝国在东夏的飞地东望城，凭着身体素质和在军中服役的经历，很快成为了街头雇佣兵。
也许是因为对人世间的厌烦，她在三个月前，在高档出租房内选择自杀，她泡在浴缸中，注射了过量的迷幻剂，享受直抵天堂般的快感后悄无声息死去。
发现她死亡的不是房东，她交足了半年的房租，最后是沉梦酒吧的老板——迷云，上门找她谈生意时发现的。
出于多年的好友情谊，他都准备好了安葬虞曦，作为传统的东夏人，迷云按照习俗为虞曦守灵。
可就在第二天守灵时，虞曦再次睁开双眼，大口喘气，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没人能活过注射过量的“极乐”，她就这样奇迹般复活了，尽管像换个人似的。
迷云照顾她一个星期后，虞曦就再次活跃在街头上接活工作，这件事也很快成为东望城街头雇佣兵圈内的奇谈。
只有虞曦自己知道，这不是什么复活，这只是一个异乡人的灵魂占据了不属于她的躯体。
靠着原主的在军中学习的格斗术与前世习武记忆和经验，她很快就在东望城小有名气，很多棘手的活都会委托给迷云这个中间人转手给她。
迷云忙活完了其他客人的点的酒水制作后，再次来到她面前，拿起空杯子：“还要再来一杯牛奶吗？”
“算了，给我上杯比天尼，还有，我的钱到了吗？哈——”
虞曦打了声哈欠，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上，如果不是这次雇主开价很高，她才不会接受这桩活。
如今的她已经打算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钱已经攒的差不多，她要追求一件更加伟大的事业——修仙。
她在闲暇之余都忙着探索在这个名为“泰拉”的异世界修仙的可能性，就在七天前，她第一次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这极度加大了虞曦想要修仙的决心。
迷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小麻袋放在台上推到虞曦面前，“点点数？”
虞曦只是拿过袋子，打开结绳瞄了眼袋内印有龙符的金币，满意地微笑道：“不用，你的费用拿了没？”
作为一名中间人，不仅会拿雇主的介绍费，还会抽取雇佣兵的佣金，有些实力深厚，背景不小的中间人甚至会抽三到五成的佣金。
对待没啥名气，初来乍到的新手雇佣兵，这个抽成甚至能上升到六七成。
毕竟很多新手雇佣兵刚出来混的时候没有建立自己的渠道和人脉，只能去找名气大，客源大的中间人，变相为他们打工罢了。
迷云则是虞曦见过最有良心的中间人了，他只会抽取一成佣金。
甚至是不抽成——仅限于对她是这样，在原主的记忆中，迷云和虞曦是一起参军的同袍，更别说有相互救命的交情，虞曦穿越过来后也都是迷云在照顾她。
有这种关系在，虞曦都只会让迷云帮自己接活，极少接受其他中间人的委托，迷云也只会象征性收取点她的费用。
迷云耸了耸肩，很快调制好一杯比天尼推给她：“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常来酒吧做客就行，你的比天尼。”
“谢谢，老实说，每次你不收我钱都让我感到愧疚。”虞曦拿起比天尼，嫣然一笑：“所以，敬你一杯。”
迷云给自己倒满一杯白啤酒，与她碰杯：“敬人生，敬自由。”
二人都将酒一饮而尽，继而又喝了三轮啤酒后，虞曦就快打破不想白天就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想法，最后还是尚存的理智让她将杯放下，起身和迷云告别：“好啦，你再劝酒我怕是要趴在你这睡到晚上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迷云低头擦拭着调酒用的弹簧，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我手上还有个活，不见血，你要接吗？”
虞曦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不，我需要休息，如果是很重要的生意，你去公寓找我就好，再见。”
“再见，期待你的下次光临。”
虞曦没有从正门离开酒吧，她轻车熟路找到只有少数客人才知道的后门出去。
穿梭在潮湿的小巷子中，雨已经停了，虞曦收紧了她那件黑色皮革风衣，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水迹。
如果戴副墨眼镜，她就像骇客帝国的女主角那样。
不过，虞曦从来不认为她是什么女主角，泰拉世界对她来说依然是一团巨大的迷雾，置身在迷雾中，还能闻见血腥之气，东望城亦是如此。
她只想低调，最多也是做到“小有名气”这样的程度，作为异世界人，她还不想融入泰拉。
东望自从被莫萨斯帝国割去作为飞地后，古老的东方大地上的一切无时无刻都在被摧残着，原本常见的东夏小院和独栋房屋都已被西式庄园和公寓取代。
北城区也是整个东望最多公寓的区域，大多都是廉价公寓，只有少数几座靠近日升大街的公寓是中档的。
虞曦就住在其中一座中档公寓里，每天下午，公寓一楼的前台坐着一个老妇人，她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手中的莫萨斯周报。
其他公寓老板要么是莫萨斯人要么是英不列人，只有“日落小屋”公寓的老板是个东夏的老妇人。
“李姨，下午好。”虞曦甜甜地说道。
被唤为李姨的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报纸，向她微笑示意：“工作结束了么，小虞？酒吧那么快下班吗？”
虞曦对李姨说自己的工作是沉梦酒吧的调酒师，她不想让自己是街头雇佣兵的事被李姨知道，一来不想让这位房东担心自己会惹麻烦，二来呢，是不希望李姨这位对每位东夏人同胞都很好的老妇人担忧。
“老板今天家里有事，大发慈悲放我回来提前休息。”
“你们那个老板是个好人，那会也是他照顾的你。”李姨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可不能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了，记住了吗？”
虞曦那会自杀时被李姨知道后伤心欲绝，日落小屋的房客们都没见过这位老妇人哭得如此伤心，也是为她操办起虞曦“身后事”，为此奔走，而虞曦奇迹般复活后，也每天送上补品，嘘寒问暖。
“记住啦，我答应过您再也不碰极乐的。”虞曦边说边往楼梯口走上楼去。
听到虞曦的话，李姨严肃的脸色舒展开来，恢复了平常示人的慈祥笑容，继续低头看报，报纸上的新闻令她的笑容转为忧虑。
报纸上的赫然写着：“银十字会副会长安兴被人刺杀，凶手至今下落不明，据知情人士透露，银十字会将对可疑人员采取极端报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