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直到顺成帝出现,他径直掠过褚伯玉希冀的目光,走到褚时面前,像一个娇宠儿子的父亲一般,轻抚着褚时的脑袋。
宫人们叽叽喳喳,诉说着褚伯玉是如何欺辱褚时的。
褚伯玉双眸茫然,他看了看满身的污秽,又抬起眼睛,瞧着褚时衣袍下摆巴掌大的污痕。
那时,褚时也是这般,以手抚着下颌,声音温和地说着:“父皇,兄长应该不是故意的。”
顺成帝这才冷冷地暼向褚伯玉,他落在褚伯玉身上的视线,转瞬即逝,仿佛褚伯玉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什么污秽东西。
褚伯玉不记得那次的责罚是什么,不过约莫是极痛的。
想到这段久远的回忆,令褚伯玉神色恍惚,他仿佛感觉到脖颈被人狠狠地钳制住,吐息变得艰难,整个人宛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褚伯玉不想忍受疼痛,他四处寻找着能够缓解疼痛的方式。
待褚伯玉心绪平静,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牢牢地握着褚时的脖颈,掌心在不断地收紧。
褚时白净的脸庞上,因为吐息不畅,浮现出了薄红色。
可即使如此,褚时的面容,也没有露出惧怕求饶的姿态。
他伸出手,按在褚伯玉宽阔的手掌上,声音断断续续:“兄长……想杀了我吗……”
「杀」这个字,仿佛触碰到了褚伯玉的某一根心弦,让他心底涌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
对!没了褚时,就不会有那些碍眼的传闻。他同宝扇,便能安稳地在皇宫度日。褚伯玉不必再故意冷着一张脸,故意装作对宝扇冷漠的模样。
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宝扇抱在怀里,对她诉说着羞人的话语。
褚伯玉可以告诉宝扇,他很喜欢听宝扇讲述,芷兰殿究竟开了几朵花,都是什么颜色的。
以后,宝扇不要再疏远他,好好讲这些给他听。
握着褚时脖颈的手掌,在缓缓收紧。
褚时的目光在逐渐涣散,逐渐到了强弩之末。他轻咳一声:“……处死了我之后,下一步呢……兄长要把兰昭媛一同送入黄泉……”
褚伯玉拢紧眉峰,他松开掌心,将褚时推倒在地。
身子坠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大响声,轮椅跌倒,只有轮子发出哗啦哗啦的转动声音。
在殿外伺候的宫人,听到这般声音,皆是心中一惊。
但众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有听见。
褚时仰躺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褚伯玉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出神。片刻后,褚伯玉走到褚时身旁,目光沉沉:“朕不会杀你。”
用这种简单的法子,除去一切隐患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因为褚伯玉畏惧,宝扇会因为褚时,疏远他,背弃他。所以褚伯玉心中不安,想着只要褚时消失在世间,便一切恢复如旧。
但如今,褚伯玉不这般思虑了。
褚伯玉不再是当初那个,被褚时和宫人们诬陷、顺成帝嫌弃,却只会唯唯诺诺之人。
褚伯玉要留着褚时,让褚时清楚,那些故弄玄虚,似是而非的小心思,如今被褚伯玉视为无物。
至于宝扇,更不可能因为褚时的丁点小伎俩,而托付芳心。
褚伯玉俯下身子,轻声说道:“朕的兰昭媛,如今瞧不上你。日后——更是绝无可能。”
褚伯玉转身离开,徒留褚时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脖颈上一片青紫颜色,轻轻咳嗽便带动喉咙的疼痛。
褚时裂开唇角,肆意大笑着,眼眸中布满嘲讽。却不是对于褚伯玉的,而是他自己的。
褚时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激怒褚伯玉。因为嫉妒的男子,毫无理智可言。褚伯玉又是顺成帝的血脉,他今日能杀了褚时,来日,未尝不能因为妒火,要了那位兰昭媛的性命。
毕竟,只有死人不会背叛,永远忠诚,可以让褚伯玉毫无担忧地禁锢在身边。
对于自己的性命,褚时却是半点担忧都无。
于褚时而言,这条性命,本应在禁锢于地牢中时,便没有了存续的必要。那时安稳死去,好歹留了个体面。何至于如今,不良于行、苟延残喘,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如果能够借此机会,让褚伯玉亲自动手,使得自己成为褚伯玉的梦魇,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一切落空。
褚时笑着笑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绯红的眼角,泛起晶莹的水光。转瞬之间,那抹水光却又消失不见。
褚伯玉步入太后宫殿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带佩刀的钟将军。
“舅舅。”
闻言,钟将军轻轻颔首,说道:“陛下比去岁,长高了许多,目光也越发清明。”
褚伯玉心中一软,还没来得及和钟将军说上几句琐事。钟太后便扬声道:“伯玉,此次唤你前来,是为了立后一事。
你后宫之中,只有兰昭媛一人,且她和恭王不清不楚……”
褚伯玉冷声道:“母后慎言,宝扇和恭王的关系,分外清楚。
他们之间,除了兄嫂和弟弟之间这一关联,再无别的干系。”
钟太后面露不赞成之色,但不再提及此事,只道:“你疼爱宠幸兰昭媛,我并不插手。只是兰昭媛身份卑微,即使日后有子伴身,也顶多是个妃位。
偌大的后宫,难不成你只守着一个兰妃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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