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六章 回忆
巨大的妖力冲击下，被封印的远古记忆在刹那苏醒。
那是在大战之后，九玄在弱水河畔昏迷了许久，天光暗淡时，她缓慢的睁开双眼，却只能看到一片红色。
此时，九玄内心平静的如同这死寂的河畔，没有波澜。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九重天了…”九玄心想，神族能够远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就是与魔尊同归于尽也是值得的。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许久，九玄的神力在慢慢消失，听力也衰退到了有人走到身边也没有发现。
九玄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片红色之中有一个深红的影子离她很近。九玄想要召唤出命剑上邪，上邪剑只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就没有了反应。
九玄内心轻叹，罢了。不管来人是幸存的神族，还是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妖魔族，此刻，九玄都觉得无所谓了。
那人也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将九玄打横抱起，似乎爬上了高山，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呼吸之声越来越重，九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心跳怦怦的加速跳动。
天柱倾塌，到处都是瘴气，他这样毫无目的乱走，迟早会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作为天界的战神，可以死在弱水可以死在蛮荒，但是绝对不能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万一神族回归了，那些老友不好找她的墓地。
“北海方向有大玄山，是我闭关修养之所，先前我设下了不少结界，应该是比外界安全一点。”九玄沙哑着声音道，都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杀她，也没有去找妖魔领赏，真是个怪人。
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过倒是很听九玄的指挥，他一路向北，绕过洪水泛滥的地区，躲过妖魔族溃败的军队，他那点修为，九玄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大玄山。
特有的清香在山脚弥漫，昏迷之中的九玄闻到香气逐渐苏醒，她用尽力气施展法术，无形的结界出现一道裂缝，待二人进入之后又逐渐愈合，没有丝毫破绽。
大玄山山脚全是高大的合欢树，合欢花开满枝头，绚烂多姿。地上落满了花瓣，每一步都是踏在花瓣之上，空寂的山林发出轻微的响声。
山路蜿蜒，一路而上，合欢树渐渐被低矮的灌木替代，气温也越来越低，一阵风刮来，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凉飕飕的。
以往，九玄从不在意这些雪花，也未曾感受过这冰冷的凉意。此时，神力消散，三两朵雪花落在脸颊，冰冷的感觉让她受到惊吓。
那人以为九玄被冻到了，他赶紧遮挡风雪，将九玄抱得更紧，想用自身体温为九玄取暖。
“这是到哪里了？”九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嘴唇毫无血色。
那人没有回答，“唉，忘了你是个哑巴。”这么多天来，不管九玄问什么他从来不回答，九玄默认他就是个哑巴。
凉风一吹，九玄吸了凉气不断的咳嗽，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那人焦急的替九玄拍着后背，等到九玄终于缓过气来，他拉着九玄的手，在手心写下：“右边有块石碑。”
九玄微愣，这小子会写字啊！
“就在这附近歇脚吧，从石碑这再往前就是漫山冰雪，没有路，只能御剑飞行。”以前每次来，九玄都是直接飞到山顶，从未好好留意过山脚的景色。
大玄山是九玄的封地，此前休沐、闭关，九玄都是来此。为了避免帝君突然降临安排差事，九玄特意布下层层结界，就是九天之雷连续霹上七七四十九日也可完损无缺。
“最好…是在往下一些吧，这个位置有些冷…”又是一阵咳嗽，这是九玄最狼狈的日子，天界战神从未如此虚弱的时候。
总算是回到老家，死了也是落叶归根
那人默不作声，他带着九玄找到了一个临近水源的位置，气温也比较适宜。水流声哗哗的，声音也不大，九玄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心平静气。
那人很快就搭了个小房子，还为九玄准备了舒适的被褥，白日里他就坐在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晚上他就守在九玄身边，直到九玄入睡。
夜里，九玄突然难受的翻来覆去，不是伤口的疼痛，就是难受的无心睡眠。九玄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头晕眼花，以为是瘴气飘进了大玄山。
直到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自她腹中传来，才恍然大悟，这些日子神力消散太多，九玄不再是辟谷不食的神，虚弱的身体需要依靠食物才能获得能量。
那人很快就带来了一条烤鱼和些许野果，他慢慢的挑着鱼刺，将鱼肉一点一点喂到九玄口中，鲜美的鱼肉入口即化，九玄是第一次品尝到了食物的喂到，以前吃蟠桃感觉喂到也不过尔尔，现在随便的一条烤鱼却让她念念不忘。
“手艺不错…嗯…你救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神仙，你想要什么报答？只要不是对抗神族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吃完鱼，九玄又吃了个果子，身体终于有了些力气。
那人在九玄手心写下，“不用。”
“不行，我一定要报恩的，你可以再慢慢想。”
那人不再做声，只是收拾干净就转到一旁去休息。
或许是大玄山灵气充沛，又或许是那人照顾周到，九玄的神力不再外泄，身体也慢慢恢复，又调养了些日子，终于可以下床行走。
天气好时，那人会带着九玄一起到溪边，九玄坐在岸边，他去水里抓鱼。还会带着她去布满合欢花的林子里散步，他像个孩童跑来跑去，为九玄撒一片花雨，虽然一人不语，一人不见。
九玄就躺在花瓣之上，清清的香气围绕，此间日子真是逍遥自在。
在冬天来临之际，九玄的眼睛也慢慢复明，看到的景象终于不再是一团血红的影像，能够看到苍翠的山，清澈的水，远处山峰的茫茫白雪，还能看到门外的那个人。
少年模样，因为刚刚跑回来很急，白净的脸颊有些泛红，漂亮的桃花眼，随便的一抬眼一回眸，都仿佛是月老的红线在舞动。
突然见到了真面目，九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来想去恍然大悟，“你是那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