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鼠精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
裕康堂依旧器宇轩昂地矗立在巷子内,白日里高大精致的门楼被昏惨惨的月光照得阴森可怖。
“我先上去看看。”
程休休蹬墙借力,翻身上了屋顶。
屋内没点灯,月光被屋檐遮挡,除了空荡荡的一侧回廊外,其余地方皆被黑暗吞噬,白天闻到的草木清香被熏天的腐臭取代,直往鼻尖里钻。
程休休掩鼻,忍住呕吐的冲动,对着底下几人打手势,示意敲门。
厚重的木质门被叩响,三声,又三声,毫无动静。
叶长青出声喊:“有人吗?大夫在吗?”回答他的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他抬起头,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发灰,小眼睛里带着茫然和无措。
程休休吓一跳,稳住心神,朝他招招手,轻声说:“上来。”
片刻后,五个人齐刷刷在别人家屋顶上趴成了一排。
看着身边高矮胖瘦四个身影,程休休噎了一下:“我只让长青上来,你们全上来干嘛?”
“怕师姐你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呗,多个人多双眼。”
程休休没搭理许芳苓,主要是她的实际年龄确实比她大一些,不太好反驳。
她隔着温梁,探过头去看叶长青,指了指眼睛,低声道:“长青,你小眼聚光,帮忙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叶长青点头,身体微微往前倾,手紧紧攀着屋脊,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又侧过身,竖起耳朵探听片刻,然后回应程休休:
“这位置不太好,看不太清楚,只能听见厅堂里有动静,好像是耗子,在啃食什么东西。”
程休休从锦囊里摸出一张符,指尖用力,符纸被点燃,她随手一掷,这符便晃晃悠悠飘到了庭院上空,火光不熄不灭,将四周场景照亮,显现出一点轮廓来。
光线虽弱,但足够叶长青看清楚厅堂里的动静。
“是一个小孩,娘嘞!师姐,耗子吃小孩啦!”
叶兰秋捂住他的嘴,吓唬道:“你再叫,耗子啃完小孩就上来啃你。”
“走,下去看看。”
“不会打草惊蛇吗?”
“总不能放着那小孩不管吧?是死是活,总得下去看看。”
说完,程休休站起身来,足尖轻点,率先飞了下去。
厅堂里已经堆起了一堆人体的残渣余骸,跟座小山似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跟着下来的叶长青目瞪口呆,感叹道:“这耗子怎么比我还能吃啊。”
叶兰秋:……有这么比喻自己的吗?
这群耗子像是没感知到来人似的,依旧贪婪地啃食着地上的尸块,旁边躺了个一动不动的小孩,大约也是这群耗子的口粮。
程休休又点了一张燃火符,用剑尖挑起,向鼠群扫去,老鼠被吓得吱哇乱叫,四处逃窜。
程休休绕过一地狼藉去探那孩子的气息,虽弱但能探到就证明还活着。
程休休松了一口气,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她把孩子抱起来,犹豫着该不该交给温梁,他站得老远,想来是洁癖又发作了。
温梁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走过来,主动接过孩子。
程休休欣慰地看了他一眼:看看,咱这男朋友调教得多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才那群老鼠又化作人形,去而复返。
七只老鼠七个人,白天那个圆脸姑娘赫然在内。
它们眼神空洞,表情呆滞,一点都不符合程休休对于老鼠精贼头贼脑的传统印象。
也不堪打,许芳苓抽剑而舞,剑气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她甚至没有挪动脚步,面前的老鼠精便悉数躺倒在地。
许芳苓收剑回鞘,冷哼一声:“就这?”
程休休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这群老鼠精立刻换上了一副神情,眼睛骤然睁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巴虽然紧闭,喉咙处却传来阵阵急促尖锐的叫声。
它们的腿像装上了弹簧似的,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众人扑过来。
程休休错身避开,凌空飞起一脚,正中那圆脸姑娘的胸膛,导致她一整个直直飞了出去。
落地后,出于惯性,身体贴着地又往前滑出去几米,一张清秀的脸蛋被粗糙的地面刮得血肉模糊。
这老鼠精像被割掉了痛觉神经一样,对伤口毫无反应不说,反倒越发癫狂起来。
它从地上爬起,表情狰狞,气息急促,像是要把挡在前面的人通通撕碎。
程休休抬手,长剑出鞘,不等她往前送剑,老鼠精自己直愣愣撞了过来,锐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鲜血飞溅,如点点红梅在程休休白衣上绽放。
“啊?”这操作把程休休蠢愣了,一脚把它踹飞,低头看了看被染脏的衣服,小声嘟囔了一句:“《程休休自省手册第n条》,打架绝对不要穿白衣。”
这一剑刺得极深极重,贯穿了整个脖颈,常人受这么一剑,必死无疑。
这老鼠精却跟没事人似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再次朝程休休扑过来,结果又受了一剑。
程休休摇头感叹:“血挺厚,就是不太聪明。”
再扑再刺,如此反复,这圆脸姑娘已经面目全非,身体被捅得千疮百孔,窟窿里汩汩冒着血。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杀不死怎么办?”
“凉拌!”
程休休厌倦了这种你来我往,无休无止的打斗。
趁那老鼠精再扑过来,反手捉住它的胳膊,铆足了劲,往叶长青身旁那只甩了过去,两只相撞,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梁柱上。
不等它们反应过来,程休休又迅速踢了一只过去,紧接着将注入了内力的银剑用力投掷出去。
三只老鼠精,一个叠着一个,穿过心脏,被狠狠钉在柱子上,再动弹不得。
一套丝滑小连招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叶长青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吐出一句:“好像冰糖葫芦啊。”
程休休逗他:“冰糖葫芦没有,炭烤耗子吃不吃?”
另外两人有样学样,解决了剩下的耗子精,几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它们叽里呱啦说的啥啊?”
程休休虚心请教外语专家温梁,“能不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温梁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抱着小孩,一本正经道:“啊。”
程休休尖叫:“你啊什么啊,孩子头快掉了大哥。”
温梁把孩子往上托了托,继续解释道:“它们说的就是‘啊,啊啊啊’,只表达情绪,没有意义。”
程休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