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言宗
他很漂亮。
眉如远山，眼若灿星，神采清朗，风骨俊秀。
程休休斟酌着下笔，看着纸上鼻歪眼斜的小人，一时语塞。
算了，画不好还是别糟蹋人了。
其实，程休休并没有将那人看得太真切。
她被水流一路带到冰湖的时候，意识涣散，对于那个男人，只留下了一个很好看的整体印象。
待到意识恢复时，她已身处清言宗，而且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
按照规矩，在她之后的人，无论男女，不管老少，都得恭恭敬敬喊程休休一声师姐。
然而，对于要喊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黄毛丫头师姐这件事，众人意见颇大，尤以第二名为最。
第二名是个五十多岁的李姓大叔。
对于桂冠被抢走这件事，李大叔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要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称呼一个黄口小儿为师姐，岂不沦为旁人笑柄。
于是，恼羞成怒的李大叔率众人给程休休来了一个更适合古代人体质的校园霸凌。
被霸凌的程休休本人倒不太在意。
毕竟尊老爱幼乃中华传统美德，李大叔一大把年纪也不容易，主要是自己得位不正，这师姐当得着实心虚。
但有人看不下去了。
陆以槐，一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男人。
当初程休休掉下山崖，陆以槐预备着爬下山去寻她，不想，被许芳苓一掌拍晕。
他再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金云桥之外，过了桥，就是清言宗。
总之，陆以槐也成功加入了清言宗，成为程休休的师弟。
见一路对自己多有帮助的师姐被欺负，陆以槐坐不住了。
他花了一晚上整理出程休休上山路上的英勇事迹，虽然有添油加醋的痕迹，但总体还算可信。
他又花了些时间，将这些手稿誊抄了百来份，逢人便发，誓要将程休休智勇双全的品质传播开来，改变众人对她的刻板印象。
无奈，在李大叔坚持不懈的洗脑下，众人一致认为，程休休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菜鸟而已。
陆以槐此举，不仅没改变众人对程休休的态度，连带着他自己也被众人孤立。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程休休为了救火，被烧成黑炭抬出修竹楼。
程休休完美地诠释了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个道理，仗着死不了，有什么危险都抢先上，因为太积极成为清言宗五大长老口中的模范学员，终于扭转了自身形象。
而陆以槐因为乱发小广告，被罚打扫清言宗七十二座阁楼。
程休休过意不去，帮他承包了一大半。
因祸得福的是，陆以槐因为酷爱读书，文笔上佳，被分配到藏书阁，获得了程休休现实中最向往的职业——图书馆管理员。
藏书阁环境清幽，程休休常在修炼之余，躲到这边来。
“师姐……”
当下，管理员本人一脸纠结地朝着程休休走过来。
他把手上的本子递给程休休，“这本小说的女主是以你为原型写的，男主的设定还是给你过目一下为好。”
程休休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书中男主文质彬彬，写得一手好字，又功高盖世，锄强扶弱，一套玉华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是绝佳的人设，但……
怎么看怎么像陆以槐眼中的自己。
程休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把自己写成男主，不会是暗恋我吧？
程休休正想开口劝他，别爱我，没结果，却被对方打断。
他面上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一脸期待地看着程休休：“怎么样？我是照着师父年轻时候的样子来写的。”
程休休一记爆栗，“师父他老人家都千百岁了，你放过他！”
陆以槐吃痛地摸摸头，“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师姐你手中握有优先选择权，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师父？”
“毕竟，师父跟其他四位长老比起来……”
“毕竟，师父的实力跟其他四位长老比起来，实在不够看。”程休休帮他补充完未尽的话，又默默腹诽道：“我哪知道师父看上去最有仙人气质，但其实是最菜的一个。”
一切都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清言宗的拜师大会举办得隆重庄严。
程休休跪坐在玉露台上，乖巧地等候着面前五位长老发话。
“云柳，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五位长老皆有意收你为徒。”
说话的人声音空灵柔美，是空谷仙子。
“现在，我们将决定权交予你。”
这种幸福感不亚于同时考上研究生和公务员，程休休心里美滋滋。
她抬起头来，打量着上方五位长老。
九疑、空谷、紫玉、寒英四位长老看上去风华正茂，男帅女美，但气质不行 。
程休休摇摇头，不靠谱。
她又把目光挪向最边上的老者。
舜华真人虽然白发白须，但精神矍铄，仙风道骨，有点像《西游记》里的菩提祖师。
程休休满意地点点头，行过拜师礼后，便正式拜入了舜华真人门下。
出了玉露台，程休休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无意中偷听到别人闲谈，才明白为何在她选中舜华真人后，其余四位长老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清言宗五位长老中，有四位天赋异禀，当为旷世奇才，境界突破飞快，有重塑躯体之力后，自然容貌不老。
舜华真人虽然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但悟性最差，百年来修为毫无长进，面容也愈发衰老。
拜入他门下的弟子多少带点身不由己，程休休是第一个主动选择以他为师的人。
时间拉回当下。
面对直系师弟好奇的目光，程休休挠了挠脸，不好意思说自己看走眼了，便信口胡诌道：“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帅！”
“老了都这么帅，若得道成仙，恢复年轻面貌，那得帅成啥样啊？”
陆以槐赞同地点点头：“师父气度不凡，成仙不过时间问题。”
“好了，别说师父了。”程休休扯过放在桌上的大作，转移话题，“能不能给我配个这样的男主角？”
陆以槐看着纸上奇形怪状的墨色小人，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一下。
“长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描写起来有点难度。”
“若师姐喜欢老帅型的，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比师父老，比师父帅。”
程休休自动过滤了“老”字，只把“帅”听进了耳朵里，“说来听听。”
“青丘狐主温梁，年龄上万，容貌俊美，实力深不可测。”
“啊？上万？那可真够老的。”程休休小声吐槽。
“青丘于千年前被毁，九尾一族几乎全灭，温梁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是吗？那就他了。”死人应该不会产生版权问题。
程休休敲定男主，接着拍了拍陆以槐的肩膀，“好好写，比肩六水大大，指日可待！”
夜色渐浓，陆以槐给藏书阁落了锁后，与程休休一同往住处走，经过金风广场时，遇到了许芳苓。
如程休休所愿，许芳苓成功活到了清言宗，程休休却不能杀她了，起码现在不能杀。
不仅因为清言宗不允许弟子私下斗殴，更因为程休休得留着她走剧情，才能成功拿到五百万。
原来她就是系统口中九疑仙人最宠爱的弟子，也是抖出原主与妖相恋，间接害死原主的人。
“许姑娘”，陆以槐并不知道程休休是被许芳苓踹下山崖的，还傻傻地以为三人一路走来同甘共苦，多少算个朋友。
许芳苓视陆以槐为空气，径直走了过去，路过程休休时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程休休不知道他们路上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许芳苓对陆以槐的爱慕之心已死。
她不喜欢陆以槐了，却还恨着程休休，这就是传说中的恨比爱更长久？
程休休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揣摩她的心思。
“哼！”
她插着腰，对着许芳苓的背影更大声地挑衅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