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
陶华烧制的陶罐很漂亮，无论是器型还是花纹都相当赏心悦目，堪称艺术品，使得雀鸣背诵口诀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于是方问大手一挥，给两个小孩放了假。
陶华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离开了，然而雀鸣却在一旁迟疑着不肯离开，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跟方问说。
方问蹲下身：“怎么了？”
雀鸣小声道：“祭司大人，你能不能给陶华找一个家？”
找一个家？
方问皱起眉：“你这是……嫌弃陶华了？”
“不是，”雀鸣连忙摇头，“我只是听见，陶华每天晚上都没睡好……”
方问若有所思，陶华现在是暂时寄住在熊力家，本来这种环境就很容易让孩子缺失安全感，更何况陶华的情况还要特殊一点，他需要给陶华找到一个安稳的靠山。
这让方问有些头疼，难道他还真的要收养陶华，可他一个大男人真的不太方便带小女孩。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方问事情记到心上，“我会想办法解决了，你去玩吧。”
雀鸣乖乖点头，转身跑开了。
方问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陶华一直暂住在熊力家确实有所不妥，于是决定找曜日商量商量，对方作为首领，应该知道部落里有哪些家庭想要收养小孩。
说来，曜日应该已经结束狩猎活动，差不多也该补课了。
方问收拾收拾东西，起身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去找曜日。
然后就被路过步远拦了下来，他神情严肃紧张：“祭司大人，您现在不方便去首领家里。”
方问依稀记得，曜日跟他介绍过，这是部落里跑得最快的勇士，算得上是亲信，于是和颜悦色道：“为什么？”
见方问如此和善，步远愣了一下：“首领不在家，只有那只白虎守在那里，算算时间，那只白虎应该已经饿了。”
方问皱起眉：“曜日不在家，他去哪了？”
“去天知巫师那里了，说是有事情想问问……”步远犹豫道，“祭司大人，您还好吗？”
为什么忽然笑得那么可怕……
方问微笑道：“不，我很好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步远敏锐地察觉出气氛的微妙，于是果断脱身告辞：“总之，祭司大人，首领今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了，您还是过段时间再去找首领吧。”
方问和善地点头，目送对方离开，然后瞬间撤下笑容。
他咬牙切齿地想，很好，曜日你好样的，竟敢背着我去找别的巫师，还夜不归宿，甚至都敢饿到白泽！
方问转身去给白泽拿食物，他决定今晚就在曜日那里住下了，他倒要看看对方在耍什么花样！
…………………………
曜日来得比方问想象的要快，他收到了步远的消息，于是果断告别了天知巫师，赶回了自己的住处。
曜日并没有忘记白泽，他在前几天的狩猎时喂过白泽，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在明天给白泽喂食。
野兽隔几天才进食一次是很正常的事情，与其担心白泽会不会饿坏，倒不如担心白泽会不会因此攻击部落里的人。
不过，曜日相信白泽，而且部落里的人也不会接近自己的住处。
只是曜日没想到方问会来找自己，虽然白泽认识方问，但曜日还是提起了心。
这让曜日有些懊恼，虽然部落里的首领做事不用和祭司报备，但他还是应该先跟方问说一声的。
不过当曜日回到家时却发现，场面比他想象地要好得多。
方问和白泽相处地不错，或者说是，相当地和谐。
方问低着头一边抚摸白虎的脑袋，一边将食物递到白虎嘴边，而白色的巨虎则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盘坐在了中间，垂着脑袋用舌头去卷方问手上的肉块，甚至还小心地收起了舌头上的倒刺。
曜日被这幅画面怔住了，他觉得这大概是梦中的场景。
方问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曜日一眼，轻哼一身：“回来了？”
白泽舔了舔嘴唇，甩了甩尾巴对曜日表示欢迎回家。
曜日‘嗯’了一声，坐到了方问和白泽的旁边，他从步远听说了大致的情况，于是低声道：“你别生气。”
曜日能明白方问的心情，当初他看见曜日和融伯走在一起时，也同样感到了背叛和恼怒。
方问似笑非笑：“嗯，你解释吧。”
曜日摸了摸白泽的头：“我就是去找天知巫师问点事情。”
“有什么事情要问天知巫师？”方问不动声色地把手从白虎头上撤下来，“问我不行吗？”
顿了顿，方问‘随手’把放在一旁的陶罐放到曜日面前：“哦，对了，这上面口诀记得背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和天知巫师一起加加减减数来数去了。”
方问神情看起来相当不在意，如果他的语气没有在‘天知巫师’上着重的话……
看着方问的样子，曜日有点想笑，他拿起罐子仔细查看，用醇厚的声音认真赞叹道：“真厉害。”
他并不是在敷衍方问，曜日很清楚方问拿出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曜日的声音磁性而富有魅力，当他真诚地夸赞一个人时，没有人能阻挡地了，方问的耳朵变红了，与此同时他的气也消了不少。
曜日趁此机会解释道：“我去问了天知巫师，部落以前猎物的数量和分布情况。”
好吧，这件事情方问确实无能为力，也难怪曜日会去找天知巫师。
这时方问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幼稚——曜日只是找部落里的其他巫师商量事情而已，而自己却竟然在为此生气，甚至还和天知奶奶争长短……
方问咳了一声：“所以，你们商量出了什么没有。”
曜日摇摇头，他小心将把陶罐放到白泽够不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成果。”
方问眨了眨眼：“怎么说，天知巫师也不知道？”
“这倒并没有，天知巫师有记录，”曜日叹气道，“只是我听不懂……”
方问满脸问号：“你听不懂？这怎么可能！”
曜日无奈：“这就是事实。”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天知巫师那里呆这么久了……
…………………………
经过了曜日一番讲解，方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曜日听不懂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因为人类沟通本身存在的障碍。
狩族部落并没有明确的东西南北之分，他们谈起方向时，主要是用类似‘太阳升起的方向’、‘天星指引的方问’这样的形容词，于是在交流猎物出现地点时，曜日和天知出现了冲突。
与此同时，因为参照物的不同，谈起距离时，曜日和天知也是鸡同鸭讲，不知所云。
曜日皱眉道：“所以，除非让天知巫师和我一起走一趟，否则这个问题永远也说不清楚。”
只是天知巫师年纪这么大，想想也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然而，听完曜日说的问题，方问却轻松地笑了起来：“这个问题很简单啊。”
曜日一愣，随后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方问矜持地点点头：“画个地图就好了。”
用语言来描述地点那简直就是地狱难度，于是人类学会了用图形来表述地形。
方问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那半张羊皮，交给曜日，他很放心：“把地形画到羊皮上就行了。”
面对方问的理所当然，曜日却不明所以，他捧着薄薄的羊皮，迟疑了一瞬，犹豫道：“什么叫‘把地形画到羊皮上’？”
方问：……好吧，让曜日去制造一件他见都没见过东西，是他强人所难了。
方问忽而兴奋起来：“既然你不会，那就让我来画吧，我跟你一起出去走一趟不就行了！”
方问早就想开新地图了！
然而，曜日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方问：“不行。”
顿了顿，曜日哄着方问补充道：“外面有部落首领会吃祭司的，你不要出去。”
方问：……你以为我是小孩吗？这话跟‘外面有怪兽吃小孩’有什么区别？曜日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