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泉地动
西州,天泉,九州边陲之地,土地干旱贫瘠,荒山沟壑连绵数百里。
时值腊月,夜里的寒风有如刮骨刀般要人命,人们早早进了屋,不多言语便裹在被窝里沉沉睡去。一切安静祥和,一如往常的日子。
不知何时,山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村子里零星响起了两三声犬吠,继而越来越多。突然间大地摇晃震颤,山石滚落的声音响彻天地。
天终于微亮,赶路的行商发现山谷里道路被巨石和坠土掩埋,只好原路返回县城并向县衙禀告的此事。此地县令也算是个爱民之人,带着一众官员奔天泉驿而来。
行到一半,道路阻隔无法前行,县令便派几个身手敏捷的衙役翻越沟壑先行打探。
衙役们经过半天迂回攀爬,终于来到天泉驿,眼前场景顿时惊呆。
巨石散落,碎石和坠土将整个天泉驿掩埋,一片寂静毫无生机,犹如人间炼狱。
衙役们大声呼喊,在石块瓦砾之间四处搜寻可能生还之人,几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当众人放弃折返之时,一处瓦砾中传出孩童的哭啼声。
循声走去,几人随即开挖,在撬动几块碎石后,终于发现房梁下竟还有一个孩童活着。穿过缝隙,艰难地一点点将小孩抱出。衙役们擦去孩童身上的尘土,观察了下发现孩子奇迹般毫无伤。
“启禀大人,天泉驿突发地动,搜遍全驿除去一孩童无人生还。”
“你先下去吧,把小孩交给夫人照看。”说着县令一挥手,衙役离开后,很快又陷入沉思。
驿站距离天泉城不过二三十里,地动城里竟丝毫没有损坏,连震感都不是十分强烈,这也是前所未闻,想起来头大。县令提笔上书:下官禀报,天泉驿发生地动,附近村子除一孩童无人生还……下官不解城里竟丝毫未受到波及,昨夜里竟也未感觉到地动。
后堂里,郎中检查了孩童身体,正常无恙,在县令夫人安抚中渐渐睡去。
“小孩子天真单纯,经历了如此变故也能安然睡去。”县令夫人哄着怀中孩童对县令说道。
“刚鲍二说发现这孩子时多亏了几根房梁层叠不至于压到他,也算这孩子福大命大。”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留他一人在世上了。”说着发现刚换下来的包裹里绣着两个字:凌云,转手递给了县令看。
“这孩子叫凌云,好名字,凌云壮志可见父母期望之高,就是不知其姓如何,还需一番打听。”
“老爷,我看着小孩可怜,不如咱们先养着吧。”
“夫人心善,只怕累到夫人,夫人愿意话先养着,以后再择适合人家收养。”
一夜无语,凌云也就在县令家住了下来。时间不经念叨,转眼已过三载。
县令夫人也诞下了一位千金,起名为“李墨薇”,经过几年相处,县令家早已将凌云视为家人,凌云也变成了“李凌云”,天天吵着要看自己的“墨薇”妹妹,一家人过的也是其乐融融。
美好的生活总是让人向往的,幸福时光往往短暂又令人怀念。
当李凌云长到九岁时,县令兄长坏了事,受到株连县令一家被发配南蛮,为了不牵扯凌云,县令提前命人带走了凌云。李凌云望着拉送犯人远去的囚车,心底撕心裂肺喊着爹娘、妹妹,泪水止不住流出,直到没有力气倒头睡着。
一觉醒来,家里忠厚的老仆带着他,夜里栖身于一座破旧的老屋里。仆人安慰着凌云,升起了一堆火取暖,望着火苗心底仿佛才有了一丝安稳。
世事无情,造化弄人,片刻安宁后,一片喧闹马蹄声,只见三个黑衣大汉驻马进了破屋。
主仆俩神色紧张盯着三人,为首汉子道:“就此路过,多有打扰。”
说着便来到火堆旁坐下,其他两人也随即围火而坐。
歇许是为了打破沉默:“老丈二人去往何处,为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岭里?”
老仆望了眼凌云,“我祖孙二人要去金城,奈何囊中羞涩只好夜宿于此。”
领头汉子略微一笑:“怕是前几天自天泉城出发的吧。”
老仆稍微一愣,回道:“那自是路过天泉城的。”
“老丈有没有听说,天泉县令连了罪一家子被判了流放。”
“路过听当地人谈起过,说是县令爱民就是受到牵连判了罪。”说着手往后腰摸去。
“某也听说了,好像跑了县令家的小少爷。”说着目光微寒望向凌云。
老仆猛然拔出腰间匕首,“几位官爷追至如此,想必心里早已做好计较。”
只见为首大汉一个闪身,瞬间打掉老仆手中匕首,亮出手中令牌,黑龙令,西洲皇家侍卫。
“不用惊慌,我等奉命保护李县令家小,大皇子体恤李县令命人替代李家少爷,也算网开一面,但老丈潜逃之事已有人举报,唯有老丈带着假少爷归案方可把事圆过去。”
“少爷,这是我侄子家地址,天亮了带上盘缠去找他吧”老仆流着泪跪下拜别,起身向门外走去。
“龚爷爷,你别走……”凌云瞬间慌了神,三名黑衣卫随着老仆向黑夜里走去。
“三位,可否给老丈来个痛快。”老仆毅然说道。
“前辈高义,勿怪后辈无情。‘’一刀毙命,坦然赴死。“也只有仆人和假少爷都死了才能办成铁案,这样李家少爷方能独活于世。”
李凌云在火堆前暗自发呆,短短几天仿佛流干了他这辈子的眼泪,从迷茫不解到害怕彷徨再到不得不面对接受眼前的一切。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人的命天注定,造化好与坏皆是人生。
短短数年,李凌云从襁褓里失去双亲,命大被一众衙役救回,幸得县令一家心善收养至今,又遇罪牵连,县令求情网开一面而独活。
两只眼终是抵不过疲劳,李凌云再也支撑不住渐渐睡去。
梦里仿佛梦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温柔抚摸着年幼的凌云。李县令和夫人呼喊着他吃饭,身后还有个跟屁虫般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