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狂人
众人一入兵器冢,顿觉煞气腾腾。
项无间和易风啸徒步走过兵器墓,这百余步,就像走过了一座古老的战场。
那些灰暗的兵器中传来阵阵厮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似在眼前,又在天边,窜进心里,震颤着四肢百骸。
一不小心,这些煞气便可能入了心神,祸乱心性。
一路上,慕容尘揪着项无间的袖口不放,一口一口吞咽着香泽。
相比之下,暮成雪依旧淡然。她稍稍运转小回天咒,雪白的衣裙上泛起淡淡白光,血腥与厮杀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人中神态最好的是白云生。他走得那叫一个惬意自然,像在游赏自家后花园一般,还把自己看着中意的残兵断器摸了个遍,浑然不觉此地的凶险。
“变态!”
慕容尘害怕地啐了一声,白云生朝她做了个鬼脸,回到暮成雪身边。
石门后有一条不长的通道,进去转过两个弯,几人便柳暗花明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可就在第二个弯口,仅仅一弯之隔,气温却骤然两极。
霎时间,滚烫的热气猝不及防地冲面而来。
眼前,灰色的乱石间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暗暗浮动,好像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炙热的岩浆从裂缝中涌出,金色的热气缓缓上升,虚幻了不远处暗红色的墙壁。
金黄色的岩浆从墙壁上流下,留下了一道道金黄色的裂痕,爬满了整个石窟。
四壁的岩石被烤得通红,像一群熟透了的鸭子,“兹兹”冒着热气。
白云生倒是不在乎,在七杀峰火神涧修行的那两年,他已适应了幽冥神火的温度,这点高温还差得远。
项无间、易风啸和慕容尘把业力运转全身,也很快适应了过来。
只有暮成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白云生急忙闪身过去,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白云生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关切:“雪儿,怎么了?”
暮成雪脸色苍白如纸,艰难地摇摇头,一双冷月般的皓眉蹙得厉害,虚弱道:“这里的火…”
这句病怏怏的话只虚弱地说了四个字,瞬间把白云生担忧的魂儿都给勾没了。
他慌忙找出九黎玉放在暮成雪手中,一缕缕红色的气流从暮成雪体内流入玉中,过了好一会儿,暮成雪枯白枯白的脸上才恢复了少许神采。
白云生挽着暮成雪的腰,慢慢扶她起来,轻声道:“好些了吗?”
他温柔的目光比融了冰的阳光还要温暖。
暮成雪俏脸上飞上一分嫣红,轻轻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白云生的手还紧紧地按在她的腰上,好像一团滚烫又舒服的火。暮成雪心里顿时激起了一丝异样。
白云生晃过神来,眼里闪过几分尴尬。刚刚他真实地感受着暮成雪酥软纤细的腰肢上传来的惊人弹性,一时间竟失了态。
但他满是汗水的手仍抱着暮成雪没有松开,直到慕容尘走过来,一巴掌打掉了白云生的手,亲手挽过暮成雪。
白云生还沉浸在无言的美妙中,突然被打断,气急败坏道:“喂!野蛮姐,你寻仇啊?”
“色鬼!”
慕容尘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拉着脸上飞满霓虹的暮成雪走到一边。
原来冰山上的雪也会绽放。
而只有当冰雪绽放的时候,白云生才会出神,暗叹平生所见的姹紫嫣红,也全都不过如此。
项无间见暮成雪已无大碍,内心的兴奋又烧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去里面看看。”
白云生刚刚失了神,便一个人先跑了出去。
可刚走没几步,他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突然掉进了冰河,被冻成了冰雕。
他真的被冻成了“冰雕”。
项无间四人跟过去,瞬间也被“冰冻”在原地。
一壁之隔,眼前却完全是另一个的世界。
如果外面是火的极致,那这里面就是冰的极致。
白霜满地,冰雪通天,彻骨的寒气在宽敞的洞天中翻滚呼啸。天上地下悬着一束束锋利的水晶,把这座冰窟窿照得闪闪发亮。
刚离火海,又进冰窟。
项无间、易风啸和慕容尘结结实实地打着寒颤,业力紧紧地守护着心脉抵挡刺骨的寒冷。
唯独白云生和暮成雪没有这些异样。
小回天咒本来就是水脉武学,暮成雪只要稍稍运气,便能抵御寒气。
只有白云生,稍作震惊后,震散身上的冰霜,竟然仅凭肉身便视严寒于无物。
缓过神来的五人慢慢深入冰窟,白云生才发现冰面上斜刺出的冰块里,竟然都冰封着一把兵器,仿佛一具具躺在水晶棺中的死尸,还保持着死前的样子。
这里竟然也是一处兵器冢!
白云生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这些兵器竟有意识般,共同拜向一个方向。
那是冰洞的最深处,唯有定睛细看,才能看见那儿有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屋子。
忽然,一束金光从冰屋里飞出,射向白云生等人。
金光中有一幅白色的画轴,白云生高高跃起,单手抓住画卷。
接着,冰屋里传来的声音硬朗中带着几分病态:“这东西你们拿回去吧。”
项无间一下子慌了。
既然进都进来了,决不能轻易放弃。
他也不在乎身体的寒冷,跪在冰霜地面上,低头恳求道:“公输前辈,晚辈项无间的确有要事相求!”
这句话让老人似乎改变了注意,疑道:“你是北荒乾山的妖族?”
见希望的曙光又亮了起来,项无间瞪大双眼,恭敬道:“晚辈乾山项氏。”
寒风停息,寂寥的冰窟又恢复了沉静。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项无间头前。
身影里是一个老人,蓬头破衣,衣服色掉得厉害,暗金色的头发里藏着不少白迹。
铜钟眼,山梁鼻,脸似黑石,剑眉指天,一股壁立千仞的强霸之气扑面而来。
此人正是公输家当下辈分最高,实力最强的老家伙,公输狂。
“这两件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公输狂赤足站在冰面上,面如怒狮,声如滚雷,在安静的冰窟里回音阵阵。
项无间迟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白云生,眼珠子动了动。
白云生心头一明,走上前刚要开口。
公输狂却率先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粗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若是常人定会不由自主地跪下说实话。
白云生也是个常人,但偏偏不做常人做的事。
他眯起双眼,嘴角下垂,竟然目光坚定地对上了公输狂的凌厉气势。
公输狂磐石般的脸上撕开了一道惊讶。
“有趣的小子。”
他暗道一声,铁一般的嘴角微微上扬,本来浑浊的眼睛骤然放出了金光,身上雄霸天下的气势陡然又增加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