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走上近前,陈平安才发现亭子内是一老一少两人,老人原本正在给那个年少者按摩着小腿,待发现有人走近前后,就驻足站立,做出戒备地状态,并将那少年挡在身后。老人警惕地望着陈平安,似乎讶异这样的夜晚能够城郊外遇到几位少年。
“老人家,打搅了,我和弟弟妹妹们原本想趁夜色赶路,没想到遇到这场大雨。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在这一起避避雨。”陈平安说明来意。
“你们是黄庭国人氏?”老人并未作答,只是开始更进一步地确认几位少年的身份。
“我们都是大骊怀黄县人氏,不是黄庭国人氏。”
“大骊怀黄县?“老人显然对这么个地方不太熟知,不过也正常,骊珠洞天坠地才过多久,要不是有大骊官员常驻于洞天内,怕是陈平安他们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是来自于何方。”大晚上的你们不在城里安生待着,赶哪门子的路。”
“我是送几位弟弟妹妹去南方游学,一路上都是这般风餐露宿的,晚上赶路也是为了能够节省开销。”
怕是老人依旧不信,李宝瓶从陈平安的包裹中摸出了关牒,展示给老人。
老人看了一眼,放松了警惕,关牒之上印有大骊军方的刻章,表明了这群人的身份。如今的宝瓶洲,有一本大骊军方印章的关牒,各地都无需过多检视真伪,因为自有官方验其真伪。若胆敢冒名持有此物或者弄虚作假者,必然逃过了大骊的追责。不仅山下王朝都认同这一点,山上修士亦是如此。这一切也都要归功于大骊的兵强马壮,以及那位身处于大骊的国师绣虎崔巉和他培养的隐于江湖的捉蜓郎与扑蝶娘。
老人邀请陈平安一行四人一起进入亭中避雨。期间背后的少年疑惑的喊了一声孙伯,看样子依旧不放心陈平安等人的真实身份,那位被唤作孙伯的人只是对那少年笑了笑,说了句出门在外,要与人方便。
进入亭中,陈平安四人与孙伯和少年相对而坐。陈平安依次介绍自己和身边三人,孙伯介绍起自己身边少年叫做林戚,自己则是他的拳脚师傅与随从仆人,两人此行的目的是要连夜赶往寒食江畔边上的灵韵派。
孙伯介绍完后,盯着林守一道,“小友是那会写符箓的修道之士?”
林守一一愣,随即拱手道:“我只是偶得一本道书,会画几张粗浅的符箓,并非前辈所说的符箓修士。”孙伯点点头,喃喃道,那也是难得的仙缘啊。
“孙伯既是小宗师级别的武夫,又为何要送自家少爷去灵韵派修道法。”
林戚听到这番言语,看向身侧的孙伯。孙伯倒是面不改色,他好奇问道,“陈小兄弟是如何知晓我的拳脚有那小宗师水准。”
“实不相瞒,是看之前孙伯能够在亭中七步之外看到我家宝瓶手中的文牒内容,再加上你的呼吸绵长,以此推测出孙伯武道修为不俗,如若有冒犯,请孙伯见谅”
孙伯闻言摇摇头:“哪里哪里,没想到陈小兄弟观察如此细致,不过虽然背负长剑,但观你的脚步轻重,应该也是刚入武道没多久吧。”
陈平安挠挠头道:“我才练拳小半年而已,只是摸着个门槛,背上这把剑是一个朋友刚送给我的。”
李槐急忙补充道:“是个上天入地的大剑客,是我李槐的拜把子兄弟。只是他临时有事,不能与我们同行了。”
说完,李槐便又挨了李宝瓶的一记拍脑门,痛的他呲牙咧嘴的。
孙伯见此哈哈大笑,而林戚则是对此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那些话也是小孩子的吹捧罢了,真实情况怕是天差地别。
自己即将拜入灵韵派门下,成为世人所说的山上仙人,自己未来可以真正的上天入地,逍遥快活,甚至可以求一求那梦中的举霞飞升。只是他心里并不感到十分期待,这一切都是家族的安排,是自己的父亲打点关系得来的机缘,而这些对林戚来讲只是早已被安排的道路罢了。且不说林戚的根骨资质是否适合求仙问道,他本人其实更倾向于成为一名拳震一方的武道高手,能够伸张正义,打抱不平。
在林戚看来修道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你获得比山下凡人更长的寿命延续之时,你也同样的舍去了人的七情六欲,与父母朋友渐行渐远,一切只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法。而且山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比山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林戚看到父亲对那些神仙老爷卑躬屈膝的时候就得出的结论,而父亲付出这么多代价,却也只是得到能够在入门试炼时多加照拂的口头允诺罢了。可最终竟然还是被人算计,这才有了今夜的连夜赶路。
林戚想到这,学着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孙伯察觉到自己少爷的想法后,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而这些,陈平安一行人选择了忽视。
两拨人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很快夜空中的雨也就停了。
风起松涛,如闻剑鸣,松林间依稀又有那飞鸟盘旋。
看到雨停,孙伯打算继续带着林戚赶路,虽然他们与陈平安一行人有一段路相同,但看样子并没有打算与其同行的意思。
就在双方走出亭外将要作别时,火焰突兀燃起,仿佛置于幽冥鬼地一般。缓缓地,从林间走出三人,其中两人陈平安还认识,正是那黄庭国集市中,寻衅滋事的一瘦一壮,其中那壮汉名为阿福。
那名为阿福的壮汉看到了陈平安以及身后的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看了看李槐,又看了看陈平安,转移视线盯着陈平安身后的那把剑,对着身处中位的人说道,“大哥,那小子就是我刚和你说的坏我好事的兔崽子,看样子他和孙老头还是一伙的,待会那小子留给我解决。”
被壮汉阿福和瘦子所簇拥的人闻言并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