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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胜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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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负难料。【】

    此时杨明心中浮现的唯有这四个字。

    正如最初,他对龙城杨家一无所知一样。

    从前他对柳家也一无所知。

    只因入了京城,让尉迟林虎开展情报工作之后,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曾经的柳家有多可怕。

    龙城杨家四世两封王,关中柳氏一门三宰相。

    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文人寒窗苦读数十载,是为了当文臣。

    而宰相则是文臣的尽头,一门三宰相便代表了柳家在大兴开国二百余年来,始终站在了大兴文人的顶端。

    当年宋赵广狼狈逃到江南,东躲西藏,甚至在海上躲了三年,全无帝王气派。

    后来直到中兴四将带领各自的厢军,奋起勤王,联手拒白国大军于江南之外,再三请求,宋赵广方才肯从海上回来,定都永宁,与白国商定炎江合议。

    平心而论,宋赵广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英明神武,能虎躯一震,便叫人纳头就拜的千古一帝。

    文武百官多数被俘,大兴南迁后起初连架子都搭不起来。

    而那时候宋赵广的大掌柜,大兴的“擎天柱”,杨明的便宜岳父也被夷人抓了,还在白国当阶下囚呢。

    是柳公绰和周耕读二人出面收拾的烂摊子。

    他们替宋赵广招揽在野遗贤,填充朝堂,又与白国谈判,放回来一批不起眼的文官,方才把这个几近灭亡的国家,重新搭起了架子。

    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仅论财力,国力,大兴似乎比在中原的时候更强盛了。

    谁也不能否认柳公绰的功劳。

    而柳公绰何以能振臂一呼,便唤来那么多在野遗贤?

    盖因柳家二百余年来的经营,他们是文坛之领袖,文人之魁首。

    他到江南后,极力宣扬宋氏皇族才是中原正统,天下文脉在大兴,叫文人们切不可投降蛮夷,成了那寡廉鲜耻之人,遗臭万年啊。

    文人都是一群极好名声的人。

    比起金银财宝,他们更在乎的是生前身后名。

    正因作为文坛领袖的柳家后人,柳公绰下了如此论调,北地的文人始终不曾反击,天下人便信以为然。

    可是换句话说,他能做得到的事情,他大哥柳公卿便做不到吗?

    答案是否定的。

    若然这二十多年,柳公卿也替白太祖这么卖力吆喝,宣扬谁入主中原谁便是天下共主,天下文脉当在白国,那文化中心早就跑到白京去了。

    别以为这不可能。

    文人的笔,骚客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只要他们愿意,是真的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哪怕三五年不行,十年八年,二十多年的时间,一代人的成长,足以将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洗脑一遍。

    柳公卿之前始终没有这么做。

    原先杨明以为,这是因为柳公卿也顾忌自己的名声。x

    他投降了白国,已经叫人跌掉了眼珠子,若是再为白太祖站台吆喝,后人或许会被文字欺骗,但时人一定会痛骂他是卖国贼。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官场上的事情,比杨明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什么正邪、华夷都是假的,唯有胜负是真的。

    杨明诚心发问道:“如此一来,这文斗,我们是不好赢了?”

    现在他还是只是觉得,文斗从稳赢变成了不那么妥当,但是应该能赢。

    但他一看,柳公绰的情况很不妙。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丧气颓唐的情绪中,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言而无信、岂能如此之类的话语,好似个孔乙己。

    杨明顿时慌了,他岳父这该不会是受了巨大刺激,要疯了吧?

    柳伯良慌忙上去倒水,温声细语地哄着柳公绰道:“爹,喝茶,慢慢喝,喝完您该午休了。”

    他说着拼命朝杨明使眼色。

    “出来。”

    柳叔俭走到门外,招呼杨明出去。

    杨明见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来柳家这么多次,可没有发现过岳父大人还有这种毛病。

    柳叔俭淡淡解释道:“爹一提到长房,每每失态,想来是双方的境遇相差甚远,让他失了平常心,才得了癔症。爹毕竟年纪也大了,这二十多年过得又不如意,自然如此,不必介怀。”

    当年柳公绰带着妻儿来到江南的时候,也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满心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大展宏图,继承柳家之重担。

    起初还挺顺利,宋赵广对他十分信赖,江南的士人也对他尊敬有加,若是不出意外,熬上几年资历,宰相之位毫无疑问是他的。

    岂知飞来横祸那么快,他竟被自己的大哥牵连,一朝落难,便在这陋巷间困了二十多年。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二十多年,他大哥在白国得享尊荣,他却在大兴食不果腹。

    这听听都让人觉得心酸,也无怪他心态失衡了。

    杨明了然于心,叹气道:“改明儿还是让广白替岳父看看,开些方子调养调养吧,总这样也不是回事儿。”

    柳叔俭不置可否,左右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毛病也不严重,只要少提长房的事情就好了,本来在大兴也没有几个人会提这晦气事儿。

    也就他大哥傻愣愣的,爹一问,他就说了,要是他,才不会说出口。

    正说着,柳伯良已经伺候他爹上床休息了,不多时,屋里响起了错落有致的呼噜声。

    柳伯良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了出来,扇着嘴一脸懊恼道:“哎,都怪吾这张破嘴,怎么藏不住事情!明知道爹一听大伯的事情要恼,还是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这不能怪大兄,就算你今天不说,柳季让既然入城了,明日事情也就传遍永宁乃至大兴了,岂能瞒得住岳父。”

    杨明安慰了柳伯良一句,继续问道:“所以依大兄和二哥之见,这文斗,如今究竟是胜负难论,还是必输无疑,我心里有数,也好做打算。”

    如果本来必胜的文斗输了,那压力就到了杨明身上。

    那场可胜可不胜的武斗,就再也输不起了。

    柳伯良和柳叔俭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杨明的心重重一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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