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墨汁
“好的好的，王总，刚刚家里有点事，已经在路上了。”
冰萧开着车行驶在夜晚的道路上，他打电话的王总是他的一个客户，现在他正准备去应酬。
“嗯，好的好的，菜你们先点了吧，我很快就到……。”冰萧的语气充满着讨好。
通话间，他眼神往路边瞄了瞄，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巡视了一会，他将电话用肩膀夹在了耳朵之间，然后打开了窗户。他右手驾驶着方向盘，左手满不在意地提起一袋东西，然后伸出窗外，塑料袋与空气拍打，发出嘈杂的声音。
“对对对，王总，听说最近市场上的肉都特别不好，咱们多吃点菜，多吃点菜，哈哈哈……”
车速略降，车身也逐渐贴近路边，当车离一个垃圾桶差不多距离后，他用手腕随意一挑，“扑通”一声，塑料袋以及里面的东西精准地落入了垃圾桶，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三根烤肠。
车匆匆而过，冰萧连看都没回头看一眼，继续和王总唠。
“什么？现杀？哈哈哈，王总你个老六，额……我是说王总您老六眼通天，选了个好地方啊，哈哈哈……”
……
冰萧离开后，冰轮阳听了冰萧的话，给自己好好地洗了个澡同时把校服也洗了，她尽量用了最少的水，但还是很心痛。洗完澡之后冰轮阳和冰霖用昨天剩的吐司草草解决了今晚的晚饭，而尘向送的面包冰轮阳打算尘封到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再吃。
冰轮阳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一个人在桌上一直放着一颗苹果不吃，那个人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对着那颗苹果冥想，过了好久之后，他再吃颗苹果的时候，他感觉这颗苹果变好吃了，他说他这是对现实的超脱。
冰轮阳和冰霖说了这个故事希望他能明白，这么珍贵的东西要放到最好吃的时候吃。
冰霖欣然接受。
但冰轮阳没和他说，那个人好像是个精神病人。
这顿饭他们没说一句话，大概都沉浸在失去烤肠的悲痛之中，冰轮阳的压抑更是不言而喻。
吃完晚饭后，冰轮阳回到房间没开灯，径直走向床扑倒下去。她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
冰轮阳翻了个身，将手放在自己的面前。她专注地凝视自己的手，渐渐的，她的手掌染满了黑色，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紧接着黑液如同赋予了生命一般不断聚集，将其塑造成一把利刃，那是她刚刚用来砍人的利刃。
过了一会，刀锋收缩，变回手掌原本的大小，黑液回归体内，重新恢复成手。
冰轮阳叹了口气，今天这些事果然不是梦。
她回想起那时用手刃将那只大老鼠幻化成人的头砍下来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确实没有一丝顾虑，内心毫无波澜。
当手刃划过肉体时，连碰到皮肤的那种软软的触感都没有，就如同切菜一般。
或许和那畸形种说的一样，自己身为人类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冰轮阳看着手等了一会，她的手心漫出小黑圈，小黑圈渐渐隆起，像一个芽孢即将破土而出，一支雪白的笔从冰轮阳掌心钻了出来，直至其完全显露，冰轮阳捏住了笔尖。如今的她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物体，在黑暗中，她审视起这支笔。
和平常没有两样，雪白的笔身，没有盖的笔头，以及位于执笔处的“阳”字。
每次看见这支笔，冰轮阳不禁回忆起曾经的画面。
她以前经常在妈妈的办公室，看着她拿着这支笔开病条，写药单。
阳光斜照进房间，她妈妈耀眼得让冰轮阳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庞，她才是真正的“阳”。
不知不觉中，冰轮阳的手就放到了“阳”字的位置，呈握笔状。
如今的笔已不再能勾勒出医疗病人的咒语。
不知什么时候，这支笔不出墨了，冰轮阳找不到上墨的地方，甚至她都找不到墨槽，按理来说将笔头和笔身的连接转开可以露出墨槽，但她找不到这个交接口，就好像它不让你上墨一样，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见过妈妈上墨的样子。
冰轮阳曾问过冰萧，可是冰萧不告诉她，还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这种话。
冰萧的那性格冰轮阳当时就来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讲什么大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父女关系不好。
但冰轮阳确实也放弃了，把它当成了一件装饰品。
思绪重新回到笔上，冰轮阳突然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表情变得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没错，她刚刚从这支笔的笔尖上看到了汇聚出来了一滴黑色液体。
是墨？！
可是墨是哪来的呢？冰轮阳又仔细观察笔身，她发现在“阳”字的上面一点点，竟出现了轻微的圆柱形轮廓，那好像就是墨槽，而且在墨槽里面，冰轮阳可以透过雪白的笔身，看到里面流淌的“墨汁”，黑色白色泾渭分明，但是只有一小层，都不知道能不能写出一个完整的字。
可是这“墨汁”从哪里来的？
她突然想起来了在下水道的时候，从那只怪物身体里出来的黑色雾气，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吸收的，而且那时候这些黑雾还在墨槽中间映出了“阴”字。
难道这“墨汁”就是那团黑雾？
冰轮阳内心涌出了一股不安，这种不安令她心跳加速。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她急忙下床，跑到了桌前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下笔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动作。
笔尖就位于白纸正上方，可是她却难以前进分毫。坚定了意志，冰轮阳让笔尖触碰到了白纸。
黑墨在纸上留下来一个墨点，但在冰轮阳的视角里显得格外的别扭，它没有像其他墨汁一样在纸上渗透扩散，好像就漂浮在纸面。
下一刻，黑点竟突然爆发出几道黏糊糊的黑色液体像生物一般攀上了笔身，沿着冰轮阳的手臂往上爬，冰轮阳身体无法动弹，黑墨已以极快的速度向冰轮阳的眼前袭来，冰轮阳眼前一片漆黑，脑中再度传来一震剧痛，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了冰轮阳的视线里。
一片荒原从中间断开分成左右两批散布着无数只牛鬼蛇神般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黑雾，让现场显得极为压抑，这些鬼怪从两端向中心奔跑，喊着厮杀的口号。
两军交汇，鲜血在一瞬间就流遍了战场，随着地上尸体的增加，天空中弥漫的黑雾也越来越浓厚，在黑雾中几乎看不见彼此，杀意也好像在黑雾中更加浓郁。
这场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两边的依旧士气不减。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光，驱散了黑雾，带来了光明。一个如同小太阳的光团出现在了这个荒乱之地。在光芒的照耀下，它们停止了动作，呆滞地看向那道光团，而在光团之中有一个东西——笔。
画面到这里结束了，冰轮阳身后已被冷汗浸湿，刚刚的画面是如此真实和震撼，那些生物的情绪和杀意也让冰轮阳身临其境。那一定是非常惨烈的战争。
冰轮阳回过了神，黑色粘液已经不见踪影，她看了一眼白纸，纸洁白如初，没有一点痕迹，而笔尖上的墨也仿佛从没存在过。
刚刚是幻觉吗。
冰轮阳靠在椅子上喘着大气，表情十分疲惫。
“阴阳笔，鬼，战争。”冰轮阳低语。
不知为何，冰轮阳突然想到了这些词汇。
这支笔到底是什么？
通过这支笔，冰轮阳不止一次看到了恐怖的画面。
刚刚那是什么地方？那些生物是什么？和那只畸形种有关系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冰轮阳觉得肯定和那个声音离不开关系，自从那个声音出现后，就出现了一系列怪事。如果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她一定要问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冰轮阳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将笔再次没入身体之中，直直倒进床里，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希望今天，会是个好梦”。
冰轮阳入睡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