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桂河
说到这里,邱大军再次沉默。
我看他不说话,只得开口问:邱叔,你觉得阎英会是你女儿吗?
邱大军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就我们这种复杂的关系,根本说不清楚,即便不是,我也一直把她当女儿看。
沉默了一会,邱大军竟突然发起疯来,狠狠抽自己耳光,边抽边说;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他妈就不是个人。
我连忙走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说:邱叔你冷静些,大过年的这样不好!
邱大军这才停止抽自己耳光,然后哆哆嗦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会,这才叹气说道:叔跟你说这些,主要是这些话我不敢跟生儿讲,也没脸讲。但我怀疑有人故意要搞死阎英,所以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于是我问邱大军:你说的是杨剑吗?
邱大军点了点头说:这私儿的嫌疑最大,你帮我好好查查。
尽管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比如他和冷凤、阎钿有了第一次后,冷凤是个什么态度,有没有多次三人炮或者二人炮,如果只有一次,阎英肯定不是他女儿,因为时间对不上。
可邱大军却没继续再说,跟我闲了一会就独自回家了。
邱大军走后,我把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点头绪来,于是便不再想,去了邱大军家,叫上邱生一起,去桂河玩耍。
此时此刻的桂河两岸,到处都是叠十三的,摇骰子的,抢状元的,算八字的、麻衣看相的,摆残棋的、耍猴的,还有卖豆干的,卖烧酒的,卖麻糖的,卖黄粑的,卖洋芋片片的,卖发糕和娃儿糕的。
其中,叠十三、摇骰子和抢状元的人最多,也最热闹,占据了最平坦的一片河滩。
不过热闹归热闹,但这里声嘶力竭的叫喊,捶胸顿足的呼号让我很不喜欢,不过架不过邱生想玩两把,这才陪着他一起过来。
可好死不死,刚来这里就和老叔等太保碰到了。
大太保桂长江看到我们,竟扬起手中的大海碗问邱生:邱猴子来了啊,敢不敢跟咱们兄弟玩两把。
邱生扫视了太保们一眼问道:玩什么?
大太保说指着大海碗里的骰子说:当然是玩骰子了!
邱生又看了看其桂长江和其他太保一眼说道:摇骰子没有人数限制,那不就是你们兄弟可以一起上了。我就一个人,你们一群人,你们这是想抡奸还是群奸啊?憨包才跟你们玩。
真要玩可以,派出个代表一对一玩,不过我只能玩两把,完了我还得跟着小智哥去看荤场戏呢。
桂长江哈哈一笑说:玩两把太多了,敢不敢就玩一把。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200块钱,在邱生眼前扬了扬说道:赢了给你200块,输了给我舔屁眼,你敢不敢?
邱生瞬间就怒了,大声质问:桂长江,这大过年的你们想干什么?
桂长江却斜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小私儿你不老实啊,听说一直打听阎家的事?你说你想干什么?
说着竟把海碗向邱生砸去,邱生慌忙间躲过了,不过一看十三太保要搞事,就边说话边后退说:你是哪只眼睛看见,哪只耳朵听见我打听的?后退了十来步,突然一转身,一溜烟跑掉了,边跑还边喊:桂长江你个狗日的,等哪天你落单了看我打不死你!
桂长江也不去了追,远远喊道:老子等着你来打!
等邱生跑了以后,桂长江又一脸玩味的看着我说:你这小秃尾巴心眼子不少啊,不过我劝你少跟邱猴子混在一起,要不我连你一起打。
我虽然知道桂长江也就说说而已,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只能选择闭嘴。
就这样,十三太保硬生生把我和邱生拆散了,我只得一个人继续在河滩上闲逛。
逛着逛着,我就来到了一处唱花灯的地方,看着人还挺多,就找找了一处空隙挤了进去。
进去一看,这个花灯戏班子,戏子还真不少,男男女女十几号人,只不过都没有上场,上场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正经男人,一个是正经男人假扮的女人。女人拿小绢,男人拿着扇,其中扮演男人的那位,挺直腰板唱道:
清早起来到妹家,妹在家头烧耙耙。想吃耙耙找妹拿,又怕妹家爹和妈。
扮演女人的撅着屁股,扭着腰肢,捏着嗓子唱道:小哥小哥心肠毒,妹妹喜欢你那肉。昨晚悄悄去找你,哪知你又不落屋。
男的接着唱道:清早起来到妹家,妹在家中带娃娃,想要用肉来诱你,又怕碰到你妈妈。
女的装着生气的跺了跺脚,与男人背靠着背唱:说不着来讲不着,本来我俩有一脚。不是妹妹冤枉你,还是你先把裤脱。
男的接唱:唱调小妹莫乱说,本来哥哥不下作。只是陪妹唱花调,不会跟你过生活。
唱到这里,这场戏就算结束了,当然,戏不能白唱,戏子们一下台,就有女人端来托盘,把托盘递到围观众人面前,挨个讨赏,喜欢白嫖的立马做鸟兽散,想继续看的通常会抠抠搜搜拿出些毛票和硬币来,往托盘里一扔,女人便自觉走开了。
大方的也有,甩手就是一张大团结,不过都是些手脚不老实的,总是趁女人不注意的时候,瞅准地方一把抓过去,通常便会惹来女人的喝骂,并作势要打。不想继续就跑开了,还想继续的会再掏出一张大团结来,最后再顺势搂一下抱一下亲一下。
我们管这种场叫花场。不过,花场也不好干,因为有的花场干着干着干不下去,都去开荤场了,荤场的尺度远比花场大得多,不过赚钱也多,慢慢的大家都转型做荤场了。
除了花场和荤场,还有清场,清场是真正唱花灯戏的戏班子,这些戏班子通常出现在结婚、祝寿、开业等庆典上,有时候也在一些政府组织的活动上表演,已经褪去了市井的味道,从下里巴人变成了阳春白雪。只不过这些清场班子,连喜怒哀乐的人情味都不敢演了,只剩了国泰民安歌舞升平长命百岁个白头偕老,已经离传统的花灯戏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