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去交织
谷青言上任那天阵仗很大,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奥斯顿有意为之。
key集团换了研发负责人,这件事的轰动程度并不亚于某个全球巨星又闹出了什么绯闻。
更何况,新负责人曾经还处处与key集团为敌,多次针对老负责人詹姆斯。
是的,随着谷青言的上任,他跟詹姆斯的那点恩怨纠葛又一次被放大。
幸而谷青言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说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野心勃勃也罢,从答应跟奥斯顿交易那一刻开始,谷青言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结果。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再者说,还有苏朗相信他。
站在台上的谷青言向下望去,苏朗安静地坐在发布会大厅的角落。
中年男人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己,那感觉……居然有点慈爱?
谷青言非常不爽地皱了皱眉,明明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这家伙为什么有一种“长兄如父”的姿态?
那个位置是谷青言在发布会开始之前就特意叮嘱主办方留下来的,苏朗现在是他名义上的保镖,实则更像是内心的道标。
这段时间,谷青言听苏朗讲了很多未来世界的事情,小到吃穿住行,大到战争掠夺。
现在世界虽然也很可怕,但更多是尔虞我诈,人心叵测。
他们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家庭的温暖……
记者:“谷青言先生,我想知道,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跟key集团建立往来的呢?”
一声记着的提问打断了谷青言的思绪,他收回目光,平静地回复道:“不久前。”
记者:“抱歉,您可能没有听清我的问题。那我换个问法,詹姆斯的突然离任和您的突然顶替是否有直接关系?您曾经反对key集团的那些言论和行为,是否是一场您和key集团联合进行的炒作?”
谷青言望向对方,语气诚恳:“詹姆斯的离任和我的确有关系,至于炒作……这并不存在。”
苏朗看着有问必答的谷青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记者猴精猴精的,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套,谷青言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是什么情况?
奥斯顿之前没给谷青言做相关培训吗?
而且据他所知,一般这样的发布会就是走个流程,走个形式。
记者能问什么问题,大概在什么范围内提问,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的。
可目前这情况……
苏朗甚至怀疑,是不是奥斯顿在刻意给谷青言找麻烦。
但他也找不到奥斯顿这么做的理由。
记者:“您过去的言行和现在的立场截然不同,我想知道对于您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利益吗?方便透漏一下key集团给您的薪酬吗?我猜那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记者的话音还未落下,发布会大厅里就传来阵阵哄笑声。
苏朗额头青筋直跳,双手也捏成了拳。
这针对的意味也太明显了,他们到底想干嘛?
记者:“另外,我们还想知道,您对于您的老师詹姆斯目前是什么看法呢?”
这个问题刚提出来,还不待谷青言回答,记者又再一次开口:“虽然他的确在前段时间被爆出了一些丑闻,但据我所知,一个具有优秀品格的人,一定非常尊重他的恩师。”
苏朗再也无法忍耐。
这哪里是提问,分明就是明着挖坑。
谷青言无论怎么回复都不对,因为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
这群无知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却摆出一副正义的模样。
够了!
这种无聊的对话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苏朗站起身,想要走上去将谷青言带离。
可他刚离开座位,熟悉的撕裂感就传遍了四肢百骸。
是樊玥。
他该回去了。
一定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朗的突然消失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毕竟大家的目光都被谷青言和那位记者所吸引。
头版头条,大新闻。
有什么比看着一个刚上任的新贵出丑更加有趣的呢?
人们总是喜欢欣赏他人窘迫的模样,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有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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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4年,7月17日。
苏朗神色痛苦,量子分裂机幽蓝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跟庞大的巨型机器比起来,他显得那么渺小。
他紧闭着眼睛,汗水从额间滑落。
每一次分裂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的躯体被打碎再重组。
“苏朗,好点了吗?”
樊玥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苏朗可以感觉到自己身边有另一个人的体温,但他却无力睁眼。
直到痛感一点点消失,苏朗才应了一声。
再次面对真实的世界,苏朗竟然有些不适应。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才在过去待了多久?他不属于那里,他属于这里。
没有阳光,没有温暖,物资匮乏……
“关于谷青言的情况,我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看着身边的樊玥,苏朗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首先就是事件的核心,那份文件。”
“我这段时间多次试探,谷青言根本不知道那份文件的存在,我合理怀疑,它还没有被创造出来。”
“当然,我也不否认谷青言刻意隐瞒的可能性,虽然我认为他是信任我的。”
苏朗的这段话说得有些拗口,其中的含义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另外有一些事情,我想我们需要讨论。”
“关于詹姆斯,还有一个叫天野北斋的人。”
“他们都跟尾花美纪事件有关,那件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另外,这两个人也都是人渣!”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知道,过去真的不可以改变吗?我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谷青言,他毕竟救了我的命。”
“当然,我知道,我能活着回来,也有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把我送回去这个决定,我恐怕……”
说到这里,苏朗突然发现,从自己清醒过来开始,樊玥好像就一直没有说话?
“怎、怎么了?”苏朗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樊玥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朗的问题,而是先将苏朗扶到旁边坐下。
“苏朗,你父亲,失踪了。”
苏朗刚一坐下,就听到樊玥说出这句话。
那一瞬间,苏朗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樊玥说出来的话很简单,也很容易明白。
失踪,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很多人看来,这只是死亡的另外一种说法而已。
比较委婉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作用的说法。
苏朗的母亲死于辐射灾难,准确的说,在转移之前,她还没有死,但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因此她被判定不具有转移价值。
不同于其他孩子,苏朗对母亲的记忆并不算多,在他仅有的童年中,母亲似乎总是忙于工作,而且即便回来,也会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这一度导致年幼的苏朗十分自卑,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可爱,不够讨喜,所以母亲才不喜欢他,才抗拒他。
可在转移之前,母亲给他的一封信中,苏朗知道了真正的原因,也明白了母亲有多么伟大。
母亲从来没有不喜欢他。
相反,母亲深爱着他。
天知道每一次见面,母亲有多想抱抱他,亲亲他,想拥着他入眠,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可这些,母亲都做不到。
准确的说,是不敢做。
因为母亲的工作环境本就存在辐射污染,虽然不致命,但日积月累下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忽视的。
没有一个母亲希望伤害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因为自己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是在用健康换钱,但她也只允许牺牲自己的健康。
无论是儿子苏朗,还是爱人苏天明……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们。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辐射灾难降临,幸存的人类转移到地下避难所,苏朗和苏天明父子也是如此。
世界变了,规则也变了。
被废除的不仅仅有货币,还有传统的家庭关系。
苏朗跟父亲,按照要求,也必须分开。
这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也是那个社会条件下的最优解。
如果跟着苏天明,苏朗很有可能会饿死。正是因为有这种体制的存在,才保证了无数像苏朗一样的孩童得以平安健康地长大。
苏朗被安排进了学习班,所谓学习班其实并不是期望他们能够获得多么渊博的学识,而是在教给他们基础常识和基础学科理论的同时,对他们进行分流。
简而言之,就是方便因材施教。
那些学习悟性高的,善于钻研的,会被分到科研班,去探索人类未来的更多可能性,扭转现状。
那些身体素质好的,生存能力强的,会被分到军备班,进一步培养锻炼,保证地下避难所的安全,保护这里的人民。
更多的,处于中间态的,就像苏朗这样,则没有太多要求,当他们成长到一定年龄,就会被分去从事基础工作。
比如,初级探索收集,后勤保障,联络沟通等。
孩童总是有成长空间的,他们也会被给予期望。
可成年人不同。
苏天明年龄偏大,早就过了体力上的巅峰期。
之前为了方便照顾苏朗,从事的也只是文书方面的轻松工作。
在家里,他是独一无二的好老公,好父亲。
他将苏朗养得很好,也总能将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同时也情绪稳定,温柔善良,可这些……并不能为他在地下避难所谋到一个好去处。
不同的工作对应的是不同的贡献值,这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在这里,人们为了一个又苦又累的工作岗位争得头破血流,因为高付出对应高收益。
面对规则的巨大改变,每一个人都是惊慌的。
越是不知所措,越是想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
相比较而言,一向温和从容的苏天明自然落了下风。
他最后被分配做接线记录员,简单来说就是跟地面工作者保持联络,然后随时记录下来他们看到的事情和遇到的事情。
在地面工作者存活的情况下,接线记录员所能创造的价值非常有限,但如果地面工作者遇到意外,那么接线记录员所保留下来的资料将成为后续行动的重要参考。
简单来说,这份工作徘徊在重要和非重要之间。
意外之所以被称作是意外,就是因为它很少发生。
所以大部分时候,苏天明的工作价值并不高,相应他也挣不了多少贡献值。
另外,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该说他运气不好。
从进入地下避难开始,苏天明所负责的地面工作组一次事故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这一次。
苏朗从樊玥的口中了解到,一天前,苏天明负责的地面工作组失去了联络,这个工作组有一位生物学家和四位特战队员组成。
单从组合上看,这样的搭配理应是有安全保障的。
人数不算多,不至于目标太大。
战斗人员较多,可以提供武力支援。
他们走上地面是为了观察记录受辐射污染的动、植物生长变化,并进行样本采集。
最为关键的是,因为路程较远,而且要记录夜间动、植物相关资料,他们需要在地面过夜。
他们并非是第一个在地面过夜的团队,甚至还有团队在地面平安无虞地度过了一周。
也正是因此,大家不觉得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很高。
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作是意外,就是因为它很少发生,但不意味着不会发生。
在地面工作人员失去联络的第一时间,苏天明作为接线记录员就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了相应的搜救组。
相应的,他之前的工作记录也变得极具价值,为他带来了不菲的回报。
可这个时候,搜救组又提出了另外的请求——他们希望苏天明能够一起参与搜救工作。
并非是无偿的付出,而是同样会给予贡献值回报。
樊玥望向苏朗,缓缓开口:“我听人说,你父亲一直想送你一份礼物。他说,他欠你一个成年礼,欠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