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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塞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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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对于自己督促他们成婚的决定十分庆幸,但现在要解决呼延青这个麻烦。

    “明日日出前一刻他们就要拜堂了,欢迎远方来的贵客参加敝地的婚礼,呼延老弟,你可愿做他们的证婚人”,说到这,族长久久不见笑容的面庞终于见了阳光。

    “玉绾在哪里,她的外祖母托我来寻她,我们不会参加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礼,倒是以后思华和玉绾成婚,塞北欢迎秦兄来做客”,呼延青不甘示弱地说道。

    针尖对麦芒,双方硬碰硬地杠上了。

    “呼延爷爷,我知道玉绾妹妹在哪”,刚刚白熊七七给他传递了讯号,玉绾就在议事厅附近。

    卯时拜堂成亲,现在已经晚子时了,这边的玉绾已经沐浴净身穿完新娘服了,却不想秦吕已经来了门外面。

    “玉绾姑娘,族长请你去议事厅一趟”,玉绾对吕槐的话并无多想,只道是有什么需要嘱咐的。

    药庐到议事厅,需要经过青石铺砌的小径,刚下过雨的小道有些湿滑,玉绾穿着绣花的鞋子不小心滑了一跤。

    “姑娘,小心”,秦吕看着眼前的姑娘,纵使铁面冷心,也难免有些恻隐之情。

    “玉绾姑娘,你自幼可是随祖母在柳水河畔长大”,冷不丁地发问仍未激起玉绾的记忆碎片。

    “是的,老师傅”,玉绾不动声色的回答。

    不一会儿便到了议事厅中,玉绾身上披着大婚的嫁衣,只是头饰简单了些,让人一眼明了,这是匆匆赶来的样子。

    “这少年,好似有些熟悉”,玉绾在心里想到。

    自己才来这老鸹岭一日,见了好多平时没见过的场面,也遇到好多人。

    但大厅中这位着装不一的少年,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使劲地拼凑

    “华哥哥华哥哥”的声音愈加强烈。

    霍思华看得眼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玉绾,有些不敢相认,看到她一身婚服,他确定那就是他的玉绾妹妹。

    他的玉绾妹妹已经十三岁了,他们也已经分别七年了。

    她的眼神带着疏离,单薄的身影就这样从他旁边经过。

    没来由的,心一阵刺痛。

    他没能好好照顾好她,这些年她受苦了。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非要她回中原,在他身边的玉绾现在应该还是个快乐的孩子吧。

    “玉绾姑娘,你可认识这一男子”,族长指着霍思华问向玉绾。

    “似曾相识”,清冷的声音在大厅中传来。

    她只感觉很熟悉,多年来,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喊“华哥哥,华哥哥”。

    他的玉绾妹妹果然不记得他了,刘婆婆对他说过,玉绾的父亲喂她吃了“陨丹”,这种封存记忆的丹药让本就不甚清晰的童年记忆更加变得模糊。

    “绾妹,我是你的华哥哥啊”。

    “华哥哥”,内心的呼唤就是他吗。

    玉绾觉得混乱起来,她一心想要救祖母,这些人也罢,事也好,她不想再捡进心里,实在没有精力。

    可心为什么催促她向他靠拢呢。

    “玉绾姑娘,明日礼成,子楚便会陪你一同回去救祖母”,族长的话让她一惊。

    她的祖母还在等她。

    族长好似并不喜欢厅中的三人。

    “秦川,你怎可如此要挟一位小姑娘”,呼延青鄙夷道,如果在塞外以如此德行行事,早就被族长驱逐出去了。

    秦族长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些年,已经再没有人喊他的本名了,与之接触的,也都以“族长”相

    称。

    这一声秦川,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呼延青为秦川以玉绾祖母为要挟感到不齿,而此时的霍思华一心想得是,这些年他的玉绾妹妹受苦了。

    草原男子重情重义,一生只寻一个爱人。

    雄鹰一旦有了落脚地,除非陨落,否则便一生一世。

    他和玉绾,是从小就订下的娃娃亲,他愿意照顾她一生。

    “一切但听族长安排,玉绾只想救祖母”。

    他的玉绾妹妹不要他了。

    霍思华看向玉绾的眼中满是不解,但他理解,这不是真正的绾儿。

    “哈哈哈,这里好生热闹”,门外突然又响起起一阵笑声。

    只见一人身着白茧绸镶锦缎齐腰短衬衫,襟边和领口均用金边镶嵌,另一人头戴狐皮帽,身穿貂皮镶边的毛呢楚巴,丈宽的豹皮斜披在身上,二人皆腰插长刀,身佩短枪,足蹬藏靴。

    这是藏族人。

    自从康熙大帝征讨准噶尔后,老鸹岭的就和藏区盟友断了联系,金瓶掣签一代又一代,秦氏一族对这远方的盟友失去了耐心。

    但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显然,感到疑惑的不只是秦华,还有呼延青一行人。

    “秦族长,未经邀请贸然拜访,还请见谅”,不管是藏族人也好,匈奴人也罢,汉化的成分越来越多。

    达姆笑着对一旁的呼延青张口双臂,双手交叉贴胸道:“有幸在此遇见塞北的人,久仰久仰”。

    虽然匈奴和藏族不是一个祖先,但似乎血液中镌刻了远古的烙印,见面分外亲切。

    “你怕是为了圣女而来吧”,呼延青冷冷地说道。

    塞北的汉子,从不会说圆滑的话,在大漠的风沙里,他们的性格有温度,有棱角。

    虽然祖先的血脉相通,但达姆还是对矮个子、宽胸部、大头颅、小眼睛的呼延青部落,从上到下充满着蔑视。

    “你们的祖先早已经跨过多瑙河去匈牙利成立了帝国,独留你们这支蜷缩在河西走廊,请问呼延族长今年进贡了几头牛、几只羊啊”,轻蔑的眼神里带着挑衅。

    达姆的话彻底激怒了呼延青。

    “酱紫色、三角眼的家伙,你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倒好意思对别人指手画脚”。

    呼延青身上具有大漠儿女的粗狂和草原儿女的豪爽,他早就知道,达姆肯定会在白虎星降世的时候斜插一杠子。

    秦川对目前的情况十分出乎意料,只是一个孤女误服了紫色还魂草,为何多方势力都来参与。

    显然,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把握不住。

    他看向一旁的玉绾,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她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秦兄,你这快要华山论剑了”,虽然呼延青不喜欢秦族长,但相比起来,他更厌恶达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小时候祖母给玉绾算过卦,说她是幼年贫苦,晚年发达之命,为此,笑呵呵的祖母特意给那个算命先生杀了只鸡。

    秦川对达姆,其实是有个人恩怨的。

    这还要从秦铭那辈说起。

    秦川一直认为,秦铭被苗女迷惑后,渐渐地忘记自己的叮嘱。

    所以他痛恨老鸹岭之外的女子,这也是他犹豫玉绾的原因。

    但他不知道,秦铭早已比想象中更优秀,只不过他不想再复秦了,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他在六国联盟拜师学艺的时候,结识了一大批有志之士,他们因为相同的爱好成立诗社、进言、办学堂。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叫做“林姬”的苗女,竟是前往高原学习的圣女。

    林姬便是那年的适龄女子。

    海棠花正浓的时候,她在出阁前最后一次和同伴泛舟漓江之上。

    遇到了同样年纪外出游历的秦铭,秦铭身上中原男子的儒雅之气和她苗女的古灵精怪,让漓江的水都为之羞涩。

    花前月下、吟诗作画的时光终是短暂,分离的日子转眼来到。

    林姬为爱舍弃了族人和进藏学习的任务,随子楚回到老鸹岭。

    震怒的族长和议事厅里的决绝,让她坚信自己没有所托非人,但苗疆、法王的双重逼迫,秦铭被迫自裁在洪崖洞里,那原本是历届族长的成婚之处。

    林姬在生产三天后离开老鸹岭,再不知去向。

    楚三娘说,定是那苗女又回乡嫁人了,可惜了秦铭,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子楚就是那个出生后就没见过爹娘的孤儿,为了延续血脉,秦川又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达姆此行的目的是秦子楚。

    十四年前,上任转世佛陀圆寂,为寻找他的转世,法王下令金瓶掣签,正巧这时,拉莫纳措圣湖中出现了苗女的身影,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金瓶中显示的地点却在齐楚交接的地方,生辰八字对应下来,正是秦铭和林姬生下的那个婴儿。

    也就是秦子楚。

    秦子楚八岁那年,曾在后山遇到一个僧人,僧人绕他转了三圈,并匍匐在地对他喊着“上师永世”,他只道是哪家寺庙的和尚疯掉了。

    临走之前,那僧人告诉他,成婚之时便是他回归之日,秦子楚只当是玩笑话。

    还在洪崖洞随楚三娘演练大婚礼仪的秦子楚,不知何时已经被吕槐带到了议事厅内。

    “伟大的仁波切,我是您的仆人达姆,我追寻转世佛陀的足迹,带着法王的旨意,来接您回家了”,像几年前那个僧人一样,达姆又匍匐跪在了秦子楚面前。

    刚给塞了个媳妇,这又来了仆人,饶是年少轻狂的秦子楚也经不起这一幕幕惊吓。

    他看向族长,表示迷惑。

    因秦铭的死,秦川一直对法王怀有怨恨,本以为他是为玉绾而来,未曾想目的是子楚。

    “达姆法王,若是远道而来参加族内的婚礼,老朽自会把喜酒奉上,但若论其他,恕不远送”,秦华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了。

    “我的仁波切,藏巫已经占卜出您即将成婚的噩耗,赶在这之前,我们终于见到了您,请随您的仆人回家”,达姆仍匍匐在子楚的脚下,虔诚地抚摸着他的衣角。

    秦子楚无奈只好去扶他,让一个长辈跪在自己面前,他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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