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明争暗斗
白梓陌一瞬间的失神落入了一旁采薇的眼里，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梓陌一眼，轻轻掩着口，巧笑嫣然，“姐姐这么入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又轻轻一笑，脸上一红，“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幸运……不像我，年纪还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合适的人家。”
白梓陌冷扫她一眼，心中冷笑。
故意在长辈面前提起这茬，是在暗示什么？
“年纪还轻”么。
是在嘲讽她年纪大了，着急嫁人？
对上白梓陌冰冷如同寒霜的眼神，采薇吓得身子一颤，马上低下了头。她臻首微垂，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着，大大眼睛悄悄地抬起来看着白梓陌，弱柳扶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无辜和柔弱。
倒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似的。
“姐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到你不高兴的事的……”
采薇怯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这番话从头到尾说下来，听着没什么特别的，像是姐妹之间自然而亲切的关切问候。
只是细细品味，仿佛又读出另一番味道。
白梓陌比她大了两岁，虽然还不至于到了“恨嫁”的年纪，但放在平常人家，也已经是该嫁人生子的了。
尤其是在这种封建礼仪森严的大家庭，恐怕尤其注重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吧。
采薇这番话，是在提醒白梓陌和南宫玉，她迟早都要嫁出去，不再是白家人么。
然后，仗着老太太的喜爱，她就算出身不高，也能在白家争得一席之地。再寻机会嫁个好人家，不愁将来翻不了身。
何况她白梓陌再有本事，也比不过自己年轻貌美。将来谁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还说不定呢。
采薇说完后就再不做声，像是被吓到了。
白梓陌轻嘲地勾勾嘴角。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还有几分心机。
可惜了出身不高，不然若是正儿八经地生在白家。不然，恐怕又是一个白清幽。
倒是难为了她。
只是这点心机算计落在白梓陌眼里，反而变得荒唐可笑。
她浑不在意地样子，从采薇身边擦身而过，亲昵地在南宫玉身旁坐下来，端起桌上放着的半碗汤，尝了一口，才悠悠地道。
“妹妹这汤熬的不错，只是还少了些火候。再多学学罢，将来嫁了人，也好借此讨夫家喜欢。毕竟出身也不是唯一决定的因素，你说是不是？”
采薇脸色白了白，想说什么，又咬着嘴唇忍住了。低声道，“姐姐教训得是，采薇知道了。”
眼底的不甘心一闪而过。
采薇的神色自然在白梓陌眼里一览无余。她也不甚在意，轻轻一笑，继续同南宫玉说笑。
“姑姑，你这簪子真好看，刚好衬得姑姑的气质。”
“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南宫玉温和笑笑，看向白梓陌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宠爱。她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尤其是自从上次落水以来，竟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改往日的单纯到不过脑子的做派，变得聪慧而不失礼节，越发地惹人喜欢了。
倒是有几分她母亲当年的样子。
不过采薇刚才一番别有深意的话，她虽然没太留意，可也有一句说到南宫玉关心的问题。
的确，梓陌这孩子，也确实到了该找户人家的年纪了。
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也是这些年被秦氏那小贱人迷惑了心思，反倒没有太多关注自己的嫡亲女儿。再加上老太太那边一直压着。
确实是委屈了这个姑娘。
南宫玉不仅有些心疼地看着白梓陌，和她母亲有些相似的眉眼更让人心生宠爱。
伸手抚摸了一下白梓陌的头发，南宫玉随手将头上簪子拔下来，帮白梓陌将长发挽住。
“这簪子还是当年我母亲面见太后时，得的赏赐。上好的和田玉制成。梓陌既然喜欢，就戴着罢。我这老人了，也没什么好打扮的。”
白梓陌看着眼前的南宫玉。看得出她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侄女。白梓陌不由得有几分感动。
“姑姑，你最好了。”
白梓陌把头轻轻地靠在南宫玉身上，享受这这份来之不易的慈爱之情。
这个身体里从很早开始的记忆里，就缺少了许多来自父母长辈的亲情。
感同身受，她忽然有几分心疼之前的白梓陌。
侯门侄女，纵使出身高贵，衣食无忧，也终是缺少了平常百姓家那份朴实却又珍贵的感情。
也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梓陌，”南宫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说起来，也该给你找个人家了。女孩子家，将来夫家才是最重要的依靠。”
“……”
刚才温情脉脉的气氛荡然无存。白梓陌怨念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采薇。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起这个。
什么夫君就是天，这种封建思想糟粕，白梓陌简直厌恶至极。
她从来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小女孩，前世不是，这个时代的白梓陌，也绝对不是！
如果说白梓陌的本身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夫家来做依靠，那么如今的她，只会越来越强大。
她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可是不知为什么，叶柏辰的脸庞再一次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扬起嘴角率性一笑的样子。
并不是依赖，只是这许多日的相处，让白梓陌不知何时，已经有些习惯了他在身边。
这个名字……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怎么回事，已经是第二次莫名其妙想到叶柏辰了。
白梓陌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丢出去。
无论是杀手的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想有太多感情的牵绊。
她知道那只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障碍和包袱。
南宫玉自然不知道白梓陌心里的这些想法，看她一直不做声，以为是女孩儿家害羞了。便揽着白梓陌笑道。“害羞什么，有什么中意的人，告诉姑母，姑母给你做主。”
……感觉更尴尬了。
白梓陌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又不忍拂了南宫玉的好意，便装作没在意的样子，望了望外面天色，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梓陌和就不打扰姑姑了，先行告退了。”说罢乖巧地屈了屈膝。
南宫玉无奈地看着白梓陌，摆摆手，“去罢去罢。”
白梓陌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朝着站在一旁许久的采薇扬起一个大大的明艳笑容:“妹妹，在这也待了许久了，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找地方坐一坐呢。”
采薇咬牙，这半天看南宫玉和白梓陌一直坐在那里亲昵地交谈，旁若无人的样子，完全当她不在身边，而自己在一旁一直站着，脚酸得厉害也没人理她。
脸上却仍然勉强做出乖巧温柔的样子:“妹妹不累的。”
好不容易，白子陌忍住了恶心，吃完了这顿饭，算作为采薇接风洗尘。
白梓陌浅笑吟吟:“妹妹，在这儿叨扰姑姑也挺久的了，咱回吧。”
说罢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出了门。
此刻，已经入了夜，外面带着些许寒气。白梓陌轻快地走在前面，近几个月花了许多时间锻炼过，这身子已经比原来健康得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
而采薇就不一样了。自小足不出户，只会在闺阁中绣绣花弹弹琴。猛地一受凉，只觉得鼻子有些难受。见白梓陌没有异状，不敢让人拿厚衣裳来，生怕自己被人说娇贵，只能勉强跟在白梓陌后面。
白梓陌见她狼狈的样子，心情好了起来。忽然听得身后轻轻地哎呀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
不知为何，采薇的身子却偏偏恰好避开了白梓陌扶她的手，向着一旁的花丛倒去。
下一刻，随着一声痛苦的惊呼，采薇已经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抬了起来，手掌方才按在了花丛边上，此刻已经被丛中的刺扎得血肉模糊，血淋淋的样子甚是可怖。
还没等白梓陌说话，采薇已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无辜而又惊慌地看着白梓陌。
“姐姐，采薇知道刚才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可是……”采薇泪眼盈盈，泪珠已经顺着小巧的下巴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可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旁边的丫鬟赶紧扶了她起来，有些胆怯却也愤愤地看着白梓陌。
白梓陌仰天翻个白眼:姑娘这演技，专业碰瓷二十年吧？！
平儿在身边早已经按捺不住，叫了起来:“我们小姐在前面好端端地走着，是你自己不小心。我们小姐好心扶你，还这样被你们诬赖，你要不要脸了？白府也是你这种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采薇身旁那个丫头，是老太太可怜她孤苦伶仃，没什么人伺候，专门派去服侍她的。
白梓陌还记得，好像是叫荷风。
此刻看她的反应，明显是要站在采薇那一边的。
很好，我记住你了。
白梓陌淡淡看她一眼，那个叫荷风的丫头被吓得一缩脑袋。
白梓陌拦住气不过要上前理论的平儿，道:“去，帮忙扶着采薇小姐回房间休息。再去叫郎中过来。”
平儿不甘心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白梓陌。见到自家小姐眼里不容置的神情，只得不情不愿地去帮着扶站在原地泫然欲泣的采薇。
采薇经过白梓陌面前的时候，听到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听清是什么之后，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