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亲了啊成亲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的早上，大家都丢下手头上的事，跑到诚亲王府凑热闹，老王爷已经发话了，今天提供流水席，只要来了就能大吃一顿，还送小礼品。
所以，天一亮，就万人空巷了，而诚亲王府中热热闹闹的。昨晚就搭好的戏台子已经开始上演新颖的戏剧，看戏的人讨论着中午的压轴戏，据说请了京中有名的戏班子，新编剧了一场关于王爷和师爷的故事戏剧，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王府中怎么热闹样子，奚言是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府尹府中呼呼大睡，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储备能量。
“第一次看见身为新娘子的人这么晚了还在睡觉，”冷玥焱没跟着去凑热闹，而是跑到了府尹府，陪着夙黍玩。
夙黍撑着下巴，打着小哈气，他这是兴奋过度了，终于将祸害嫁出去了，结果祸害睡的香甜，而他失眠了。他半眯着眼，没精打采的道：“我没见过别的新娘子，阿言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一听冷玥焱就得意了，激动地说：“我见过很多新娘子，就我皇兄娶得正妃和侧妃来说，都是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的……师父真的好特别啊！”
夙黍嘴角抽搐，懒洋洋的换只手托着下巴，继续打着哈气说：“我以为你会说她很懒。”
其实他是想这么说来着，只是隔墙有耳，传到他师父耳中，他又要罪加一等了。冷玥焱叹气：“你说师父什么时候才愿意原谅我啊？”
“这个……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敢肯定阿言早就不生气了，她就那脾气，一阵风似得，飘过去了就没了，”夙黍保证着。
……
冷夜宸天没亮就去诚亲王府接待客人，爱凑热闹的冷夜睿自然挂着笑脸在他身边帮忙，看着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趁着空闲，他凑到自家兄长跟前，攀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很紧张？”
冷夜宸脸色僵了一下，脸皮上很微小的浮动还是被冷夜睿抓住，他最近跟着奚言学习辨别人的面部神经抽动，学到了一些小窍门，立刻就明白自家兄长的掩饰和被猜中心思的尴尬。
忍着嘴角抽动的笑，冷夜睿很有气魄地安慰：“据说第一次娶妻都会紧张的，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自家弟弟的风流韵事，他也略有耳闻，而且继承王府爵位，将来三妻四妾倒是正常，不过他们冷家向来遵从一夫一妻，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妻子，不由开始担心弟弟将来的婚姻，这个长不大的弟弟就这一点让人头疼。
冷夜宸严肃道：“你多想了，她一个人就够了。”
冷夜睿目光闪烁一下，嬉皮笑脸的点头：“是是，谁不知道大哥你只爱大嫂，非君不娶，连圣旨都敢违抗。”
冷夜宸面色有些尴尬，他只是没想到奚言会是八年前皇上册封的民间公主——香沅公主。不过即使真的另有香沅公主，他也只会娶奚言，他不要什么公主。
“别在这里废话了，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今天不许捣……”冷夜宸看见跑过来的人，开始头疼，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他现在不是警告自家弟弟不要捣乱了，而该祈求他们两个不要把王府给掀了。
显然的，凌琳已经看见了冷夜宸两兄弟，高高兴兴的跑了过来，对着冷夜宸甜甜一笑：“恭喜宸哥哥娶到一个有本事的嫂嫂，不像某人！”
后面几个字说得很阴阳怪调的，惹得冷夜睿很不满，大叫：“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好，我怎么不好了？是打你了还是揍你了？”
“我说的是你吗？”凌琳立刻回应着讽刺，“不要对号入座，我说的是张三李四，你自己非要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字，我也没办法，哼！”
“哼！”被噎住，冷夜睿也回了凌琳一个冷哼，双手抱胸扭头。
冷夜宸无奈，这两人在一起果真不会安分一刻钟的，就这么相看两不厌还要相互挑衅，也不觉得烦，估计这就是欢喜冤家喜欢做的事。
自己弟弟的私生活他也不想过问的太多，交代了管家几句便离开了前厅。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需要回府中去看看，虽然不太符合规矩，但他敢肯定没人催奚言起床，到中午去接亲的时候，会接不到新娘子。
回到府尹府的时候，奚言果真还在睡觉，冷玥焱和夙黍趴在桌子上很入神地玩五子棋。墨香苑中安安静静的，若不是贴着红色的喜字，一点也看不出来，今天这里将有人出嫁。
“夜宸（大人），”冷玥焱和夙黍抬头看了看冷夜宸，打声招呼后继续玩五子棋。
稍微有些紧张不安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了下来，去除了王府中的嘈杂，在这里只有喜悦和温暖，浮躁被摒弃在外，冷夜宸坚定地走向紧闭的房间，稍微停顿一下，抬手……
吱呀一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睡眼朦胧的奚言埋着头走了出来，冷夜宸就那么嘴角带着轻柔的笑站着，等着糊糊涂涂的小新娘子撞到自己身上。
“嗯？”摸着鼻尖，奚言疑惑地抬头，撞到的不是墙，而是今天的新郎。脑子砰的一下炸开，奚言瞪大眼，心咚咚的跳着，盯着冷夜宸的紫瞳泛着盈盈水光。
怎么办？怎么办？好紧张啊！
该死的，她奚言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婚礼弄得心神不宁，飘飘忽忽的像个懵懂的少女，这样子是不行的，不行的！
哐当一下，门再次被甩上，奚言背靠着门不停的深呼吸，双手抱着脑袋搓揉着。
冷夜宸被吓了一跳，立刻敲门：“奚言，开门，你怎么了？”
“没……没……没事！”
这样子会叫没事？冷夜宸不相信，继续拍门：“快点开门。”
“不……不要！”
被惊动的夙黍和冷玥焱相互对视了一眼，凑到门前，冷玥焱疑惑地问：“师父是不是太紧张了？夜宸，我看你还是回避一会。”
夙黍跟着点头：“阿言一定是紧张了，我还以为她不紧张呢，原来都是装的啊。”
冷夜宸愣了一下，莫名的又有一些紧张了。
“谁说我紧张了？老子才不会紧张！”隔着门，奚言在里面大吼：“去把丫鬟婆子都叫过来，都什么时辰了，这么懒，竟然不过来伺候我梳洗，误了吉时有你们好看的。”
夙黍挑挑眉，对冷玥焱叹息着摇头：“确实紧张过度了。”
“嗯嗯，”冷玥焱点头。
两个小孩继续去玩五子棋。
冷夜宸在门外停留一会，去叫张岩吩咐早就请来的媒婆和府中的丫环过来给奚言梳洗。
听着脚步声离去，奚言大大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心道真是要人命了，竟然紧张到了语无伦次，哀叹：“要不得、要不得啊！”
……
迎亲的队伍有百余丈之长，吹打着锣鼓浩浩荡荡的到了府尹府，整个迎亲的大街上，围观者挤在一起，就为了目睹一下轰动了整个京城的新娘子。
八抬大轿在前头，冷夜宸骑着高头大马在花轿的左侧，冷夜睿跟在后面。迎亲队留在府尹府的外面，冷夜宸独自走进了府尹府，迎接被媒婆扶着走过来的奚言。
交握的左手和右手都浸满了汗水，奚言微微仰起头，隔着红色的喜帕看一脸僵硬的冷夜宸，在他的眼中看出了紧张和喜悦的笑，奚言也跟着眨了眨眼，悄悄笑着，心中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金大腿比自己还紧张，那么她就不用紧张了！
脱离了紧张的心情，奚言雀跃地随着冷夜宸的步子跨进了花轿中，其实她更想和冷夜宸共骑一骑……
似乎听见了奚言的心里话，冷夜宸微微弯腰，在她耳边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为我忍耐一会。”
清雅的气息拂过耳廓，奚言差点笑了出来，她最怕这种耳痒了！
紫瞳隔着红盖头凶巴巴地瞪了冷夜宸一眼，奚言没好气地踏进了花轿，被遮盖了视线的冷夜宸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冷夜睿翻一个不雅的白眼，这要眉目传情等到了洞房再来，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哥就不能收敛一点？
冷夜宸翻身上马，媒婆很会看眼色的喜庆叫了一声起轿。
咚！
在花轿附近的人都听见了，那是轿内的人撞到了头，心肝顿时一颤，他们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新娘子被撞到了？
冷夜宸也是一惊，伸手就要掀开花轿的窗帘，被冷夜睿拦住。
冷夜睿摇摇头，示意还是快一点，以免途中再次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实乃他的大嫂和别人太不一样了！
夙黍也换了一身红色的小锦袍，高高兴兴的跟在花轿后面，和冷玥焱聊着天……忽然，夙黍回头向右边看了一眼，小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
“你在看什么？”冷玥焱也看了过去，都是人头，他很怀疑凭着夙黍的身高应该看不见上面的，那只能看脚下了，又立刻往下看，除了一双双腿外，还是没什么特别的。
冷玥焱疑惑，拉了拉还在看的夙黍，提醒：“他们都走了，快点！”
夙黍一边被冷玥焱拖着走，一边拧着眉头盯着人群看，那强烈的阴鸷视线，有一些熟悉。他挠了挠头，跟上花轿后，夙黍很快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老王爷已经等在门口，笑哈哈的和凌老将军说话，作为老战友，凌老将军也为冷夜宸高兴，只是心底还是有些可惜，他以前一心想将自家的嫡孙女嫁给冷夜宸的。
“来了来了……”去探风的人高叫着跑了回来。
鼓锣声停歇了下来，花轿也跟着缓缓的停下，前车之鉴下，这次没再发出发出古怪的声音。在一阵起哄的笑声中，冷夜宸弯腰掀开了轿帘，对着奚言伸出了右手。
奚言将左手搭到冷夜宸的手心，双手缓缓的绞缠到一起，冷夜宸牵着她走了出来，领着她进了前前厅正堂。
主婚的人让冷夜宸目光微微轻闪一下，牵着奚言走到了跟前，夙黍托着奚言的喜服后摆，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在他们站好后，理好喜服才不舍的退下去。
虽然以后还是生活在一起，他心里还是小小的别扭一下，感觉属于他的阿言已经不完整了。
冷玥焱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落寞眼神，笑嘻嘻的凑上前问：“舍不得？”
夙黍垂着小脑袋点点头：“有一些。”
“理解，”即使不是血缘亲姐弟，在一起相依为伴了十年，现在姐姐嫁人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冷玥焱甩了甩头，丢掉心中小小的烦闷，咧着嘴角傻笑。
“你又失落什么？”夙黍闷闷地问。
“没什么，”冷玥焱摇摇头，自从欧阳府败落后，母妃日夜郁闷寡欢，不管他怎么逗她开心，都不笑，而且看着他的目光竟然是从没有过的疏离，甚至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丝恨意……明明就是舅舅做错了事，现在得到了惩罚，母妃伤心难过他明白，而且他也伤心难过，那个人是自己的亲舅舅，只是母妃为什么要恨他？
夙黍没追问，没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和难言的伤心难过，他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伤害好朋友。
皇帝亲自主婚，老诚亲王退而求次之，将高堂之位让了出来，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正在暗中生闷气，奚言却跑到了他跟前，正儿八经地跪下敬茶，老诚亲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声好，开心的接过喜茶喝下。
“爷爷，”心中为奚言的聪慧欣慰，他原本也很纠结，皇上在这里，爷爷必定被冷落到一边，爷爷心中肯定不高兴。但是奚言却越过皇帝给爷爷敬茶，也许冒犯了圣威，但这个人若是奚言，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老诚亲王也喝下孙子的茶，笑眯眯地送红包。
“谢谢爷爷，”奚言的声音软绵绵的，含着难掩的愉快，老诚亲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奚言接着又给皇帝敬了茶，也甜甜的叫了一声：“父皇。”
全坐哗然，师爷竟然就是那个香沅公主，怎么可能？
押上家当赌师爷和公主没关系的人，顿时痛哭流涕，却不知道红盖头下的新娘子笑的娇颤，双眸冒着金光……都是银子啊银子！
冷夜宸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定然是他的小娘子在外面放出了消息，引人下赌注，从中狠狠地大捞了一笔，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冷千华也觉得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贪财，不过这人贪财也贪的有趣，他开口送她万两黄金作为嫁妆，她不要，说什么聘礼已经下过了，诚亲王府给嫁妆，暗中却弄这么一出。
送上丰厚的红包，惹得奚言甜蜜蜜地笑着，皇帝饶恕了她的大不敬，大总管高喊：“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