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煮酒论局势
“最近的几次北伐，伯约向丞相提了许多建议，但被采纳的并不多。【】”
魏延简单的一句话，姜维竟无法作答。
没有宿主的记忆，自己向诸葛亮提了哪些建议，实在想不起来。
如果贸然作答，必会露出破绽。
所以，干脆装出闷闷不乐的模样，大口大口喝着酒。
“依我所见，伯约在用兵方面，比丞相大胆得多吧？”
魏延又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姜维只好陪笑：“我大汉国力匮乏，能有十万大军已经非常不易。
“大哥也知道，我军每次北伐，最难的就是粮草军械的补给。
“所以，丞相用兵小心翼翼，不敢弄险，其实也能理解。”
注意到魏延脸色不对，姜维猛然意识到：魏延仍对“子午谷奇谋”耿耿于怀。
于是，赶紧补充道：“如今，大将军蒋琬统领三军，他在北伐的整体战略上，可能会有其他的考量吧！”
“但愿吧！”
魏延猛喝了一碗酒，双眼直直地盯着姜维，“下一次北伐，如果我兵分两路，一路佯攻陇右五郡，另一路经子午谷直取长安，结果会如何？”
呵！果然没猜错，魏延仍在策划他的“子午谷奇谋”。
在一千多年以后，这个问题仍在网上争论不体。
无数的学者和网友认为，只要汉军准备充分，只要在子午谷不中埋伏，很有可能一举攻下长安。
姜维也支持这种观点，却不认为这是北伐的最佳策略。
因为，诸葛亮几次北伐的战略目的，并不是占领关中地区，而是不停地袭扰，延缓魏国的“资源采集”和“暴兵速度”。
综合后世可以查到的资料，再站在上帝的角度来看，这种不断袭扰的打法，确实给魏国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
比如《三国志》中，就有诸葛亮北伐期间，魏国“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的记载。
正因为汉军的连番袭扰，魏国被迫将雍、凉二州的百姓，陆续迁往冀州和洛阳等地。
近两年，担心汉军在关中地区“就地取粮”，魏国更是放弃了数十万顷军屯——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魏国竟然不敢耕种。
就如刚刚结束的第五次北伐，为了在关中地区长期驻守，汉军还得自己垦荒种田。
与之相反的是，在几年的持续北伐期间，汉国的汉中平原和成都平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汉军经常“粮草不足被迫撤军”，并不是国内储粮不足，而是翻越几百里秦岭运粮，不仅损耗极大，而且效率太低。
所以，后世有人说“诸葛亮的北伐穷兵黩武、空耗国力”，要么是故意带节奏抹黑，要么就是不了解真正历史。
仅仅从北伐结果来看，诸葛亮确实是寸土未得，六出岐山无功而返。
但从整体的战略来看，诸葛亮“不断袭扰，以攻为守”的打法，无疑是成功的。
不过，因为拥有上帝的视角，姜维既不支持魏延的“子午谷奇谋”，也不认为诸葛亮的“以攻为守”是最佳策略。
“大哥，恕我直言：就算汉军攻陷了长安，也会很快丢掉。
“一不小心，还会损兵折将，恐怕十年也难以恢复元气。”
“哦？何以见得？”
魏延眉头一紧，实在有些意外。
本以为，姜维会因为“变数太多”不敢弄险，哪知道，他完全否定了突袭长安的计策。
“大哥，曹魏之关中，与我大汉之汉中，可否相提并论？”
这个问题，魏延从没想过。
或者说，根本就没得比。
可是，姜维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嚼着羊排。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曹魏大举进兵汉中，以大哥之见，应该如何应对？”
姜维这样问，魏延自然是胸有成竹，哈哈大笑。
做为曾经的镇北将军和汉中太守，他以“错守诸围”之法镇守汉中十余年，肯定是胸有成竹。
“伯约，汉中的地形你也清楚，就算曹魏举十万之兵前来，我也不怕。”
“没错，你的“错守诸围”之法就是严防死守，利用险要的地形阻止魏兵攻入汉中。
“这种打法可以守住汉中，却很难扩大战果，如果咱们换个打法……”
姜维放下羊排，指着案上的菜盘和酒碗，眉头微皱。
站起身，从邻桌拿来几个酒碗，这才满意一笑。
“大哥，这里就好比是南郑，这里是沔阳，这里是成固，这里是黄金围，这里是兴势围，这边还有赤板围、南乡、南谷、阳平关……
“当曹魏攻占南郑之后，咱们以重兵驻守阳平关，阻止魏军进一步南下。
“汉中郡内的诸多城池和据点，咱们也安排足够的兵马驻守。
“如此一来，魏军无法取得更大战果，只能到处攻打我坚固的城池，必会死伤惨重。
“当然，魏军不会这么傻，他们会包围各种城池，然后伺机而动。
“但是呢，汉中郡内城池和据点众多，魏军纵有十万大军，也不可能包围每一个城池和据点。
“而咱们，可随时杀出城外袭扰魏军的营寨，使其惶惶不可终日。
“而且，魏军翻越几百的山道运粮，不仅供给困难，还容易遭到咱们的偷袭。
“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果魏军无法速破阳平关，就只能撤回关中，咱们正好尾随追击。”
“嗯！不错，丞相没有看错人。”
魏延心悦诚服地举起酒碗，“伯约，你这样有部署，比起我的“错守诸围”之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过奖，过奖……”
姜维端起酒碗，却没有送到嘴边，“如果，把南郑换成长安，把阳平关换成潼关和武关，再把汉中换成关中……”
“呯！”
魏延的酒碗坠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十几名家将猛冲进来，却被挥手喝走。
此时的魏延，已是满头大汗，浑身直抖了。
确实，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汉军攻陷了长安，也无法守住。
就算守住了，也没半点意义。
只要魏军坚守长安四周的池阳、高陆、杜县、蓝田、扶风等等城池关隘，汉军的形势就危险了。
因为，汉国只有十万兵马，既不敢分兵四处攻城，也不敢东进潼关或者武关。
坚守长安，又会面临粮草转运艰难、粮道易被袭扰的困境。
而且，魏国还有三万多骑兵，在关中平原纵横驰骋，来去如风。
最终的结果就是，汉军进无可进，退不敢退，只能被活活拖在长安，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
而此时，在汉国东边的永安，反复无常的东吴必会趁虚而入。
“伯约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魏延擦擦额头的汗珠，心悦诚服地抱拳行礼，眼角闪过一丝无奈：
“曹魏兵多将广，国力强盛，如果继续沿用丞相的北伐策略，我大汉何时才能克复中原？”
“这个……唉……”
姜维长叹口气，沉默不语。
魏延表面上在问“时间”，其实是询问更好的北伐策略。
只可惜，姜维苦思一个多月，至今也没有答案。
“父亲！父亲！”
魏容匆匆闯进，大惊失色，“父亲！东吴水陆大军三万，持续往西，已至巴丘地界，意图不明。
“陛下传来口谕：文武大臣速速入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