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李胜悔不当初
张武目睹了这一切,心情亦是十分得激荡,他知道,他的杨儿已经彻底长大,已经能为他这个父亲分担压力了!只是……委实让人放心不下啊!
可事已至此,再出言阻拦、显然是已经晚了,若是强行阻拦,定然会打消这帮少年的积极性,对他们的成长极为不利。
再者说,张杨的武艺已经赶超自己,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更何况,堂堂男儿、岂能整日窝在父母羽翼之下,或许出去经历些风雨、受些磨难,才能更好地成长。
想及此,张武只得狠下心去,不再想着去阻拦,而是对着其余人大喝道:
“其余人等,随某前去布置防务,同时,准备好弓箭马匹,随时准备好接应出战的儿郎!”
就在这时,陈青便骑马赶了回来,张武与张杨连忙迎了上去:
“情况如何?”
“少坞主!鲜卑狗驱赶着百姓,已经靠近了李家坞堡,见李家坞堡的百姓早已得到消息,尽数躲进了坞堡之中,便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在原地休整。
派出了五十骑、分作五股向四周探查,这五十人皆是骑得好马,某怕被其发现,便赶紧回来报信。
看来这帮鲜卑狗贼应该是奔波了半日,也是人马俱疲,打算修整一番,在天黑之前攻下李家坞堡。若是攻打吾张家坞堡,恐怕会在夜间袭击。
鲜卑狗贼常年有机会食肉,不似吾等夜间不能视物,若是夜袭,吾等怕是会很麻烦!”
张杨点头道:
“某准备率人前去寻找战机、对其袭扰,让其不敢安心进攻李家坞堡。若是按汝所言,这帮鲜卑狗将斥候分作了五股、每股十人,这岂不是给了吾等各个击破的机会!
速去披甲,给战马喝些水,吾等立即出发!”
……
虽然已经即将立秋,早上与夜间、已经有了阵阵的凉风,然而云中的昼夜温差极大,此时正值正午、日头刚刚偏西,因此天气依然十分的炎热。
一处残垣断壁的背阴处,张扬与其余的九人,正在将水囊中、被炙烤得滚烫的清水,对着马嘴猛灌。
此地鲜卑斥候刚刚探查过,张杨等人凭借人少与对地形的熟悉,在鲜卑斥候前脚刚走之后,他们便绕了过来!这地方虽小,然而暂时隐藏十人十骑也是足够。因此,张杨打算在此蓄养一番马力,顺便观察敌情。
此地离李家坞堡仅有五里,五十名鲜卑斥候、已经尽数落入了张杨的视野中,从这些鲜卑斥候的行进轨迹来看,其主要查探的方向,是有匈奴部落的方向。
看来这些鲜卑狗贼,还真的没将他们这些汉人放在眼中,觉得没有了汉人军队的云中郡,根本没有汉人敢于出坞堡与之硬碰硬,只是一群任他们予取予求的羔羊罢了!
张杨打眼望去,李家坞堡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得清楚轮廓,而剩余的大股鲜卑骑兵,由于被一些倒塌的房屋、以及枯死的树木遮挡,看不真切,只是看到人影憧憧,已经动了起来。
从远远传出的惨叫声便能得知,鲜卑狗贼已经开始逼迫那些汉人百姓,去进攻李家坞堡。
张杨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些被驱赶的汉人百姓,其家小被鲜卑狗贼控制,不得不去对着李家坞堡、发起死亡冲击。
而李家坞堡内、连老弱妇孺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四百人,能守城的怕是凑不齐百人,如何能够经得起、两三百青壮的冲击。
实际上,李家坞堡的情况,比张扬估计的更糟!此时能够站在寨墙上防守的、仅有六七十人,这其中还有不少妇女。其余的,皆是老的老、小的小,而真正还能马上冲杀的,也就二十人左右。
已经年近六十的李胜,提着弓站在寨墙上,如一头苍老的雄狮一般,凶狠地看着两百步外、还在抽打着汉人百姓,准备进攻坞堡的五六百鲜卑骑兵。
原本挺拔的腰背,在经过丧子之痛的打击后,已经显得有些佝偻。花白的须发、褶皱如树皮般的老脸、昏黄的双眼,无一不显示出,其已然是英雄迟暮!
就这样静静地观察了片刻,李胜颓然长叹一声,对着身后的一男一女说道:
“都怪祖父这犟脾气,害了汝等,也害了坞堡内的百姓!那张家坞堡的坞主张武,多次邀请祖父带领坞堡百姓、与其合并一处,齐心协力、抵抗异族,可祖父没有答应!
因为这座坞堡、乃是吾李家的祖业,吾李家祖祖辈辈、在此生活了百余年,到汝姐弟二人、已经是第七代矣!
祖父不想如此轻易、便将祖宗基业舍弃,不想带着汝等、去寄人篱下。想着让芸儿、从此坞堡中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想着将此处坞堡,完完整整地交给兴儿!
可惜,祖父却是一厢情愿了,固执地以为鲜卑会如往常一般,不会竭泽而渔、攻击坞堡,才导致吾李氏一族蒙此大难!”
这姐弟二人便是李胜的孙子、孙女,也就是那义士李勇的遗孤,男的叫李兴,年仅十七岁,身高已然有七尺八寸。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再配上两条剑眉一对星目,整个人显得俊美刚毅。
女的叫李芸,年仅十九岁,正是与张扬有了婚约之人,也是这云中男儿幼时的噩梦。
如今的李芸,早已不复幼时的疯丫头形象,由于常年习武,使得身形凹凸有致、极为健美,五官生得较为立体,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犹如一泓秋水般、波光盈盈,琼鼻小口,更添了几分姿色,如此绝色配上了一对剑眉,使得整个人不但美艳,更是英姿飒爽!
姐弟二人此时,同样凶狠地瞪着不远处的鲜卑骑兵,目光之中透露着无穷的仇恨与杀意。听闻祖父的话,年纪稍轻的李兴忍不住问道:
“祖父!十里外的张家坞堡张扬、与姐姐定下了婚约,那张家坞堡是否会看在婚约的份上,前来解救吾李家坞堡?”
听闻弟弟之言,李芸那布满寒霜的俊美脸蛋上,顿时蒙上了一层红晕,难得的流露出了一副少女的娇羞姿态。
由于近几年被家里管束起来,且随着年纪渐长,李芸也知道与假小子一般四处撒野不好,因此,便在坞堡之内安稳了下来,除了练武便是与母亲学些女红。
没想到居然也练出了一双巧手,做的针线活得到了坞堡内女子的一致赞扬,都夸李芸生了一双巧手,将来定能嫁得个如意郎君。每当听闻这些赞美之词,李芸均是一笑了之,心中并不敢去奢望太多。
因为李芸知道,由于年幼时不懂事,自己在外留下了个疯癫泼辣的名声,附近数十里的坞堡百姓,皆是觉得李芸将来定是个悍妇,哪还有人敢于上门提亲。
谁知数月前的一日,情形突然峰回路转,祖父将张家坞堡的坞主请来喝酒,待张坞主走后,祖父便喜滋滋地告诉自己,终于有人上门提亲了,而且是以武勇闻名并州的好儿郎、张扬张稚叔。
当时李芸便记起了那个、总是护在伙伴们身前,用那弱小的身躯,阻止自己殴打其他男孩的倔强身影,没想到,那个心善的有些过头的小男孩,几年后能在云中乃至整个并州,闯下偌大的名声。
李芸也知道,婚约之事、肯定是祖父耍了手段,因此李芸心中一直忐忑,幼时张杨虽然心善,却是极其倔强,不知已经长大、在外游历的张扬,会不会不同意这桩婚事,导致其父亲不得不上门悔婚!
可是,就在数月之前,听闻张杨外出游历归来,因为伤口发作昏迷了几天,恢复后便一直在家练武,没有出坞堡半步,其父也未曾上门来悔婚,李芸这才松了口气。
李芸不知道的是,张杨的父亲因为酒后落入其祖父的圈套,一直不知跟张杨如何说起此事,外加张杨伤势初愈、便一直在打磨武艺,张武也在帮张杨打造兵器,因此便将此事耽搁下了。直至今日,张杨才知道自己的婚事!
老李胜看着脸色羞红的李芸,内心不禁泛起一阵苦涩,转头对着李兴道:
“兴儿啊!那张家坞堡、虽然人口是我李家坞堡的两倍,但是青壮亦是不多,能够马上冲杀的,也就数十人而已!
吾等不是军队,尽是些黔首百姓,虽然云中男儿尚武,可成年之后、皆是要为了一日三餐去发愁,何等的武艺也会荒废了!
仅凭数十人,即便那张家父子再如何悍勇,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能出坞堡救援吾等!莫忘了……他们也要保护坞堡内的百姓啊!
……
唉!……兴儿、芸儿,待到坞堡被攻破之时,汝姐弟二人便杀出去,去张家坞堡找那坞主张武,他们会收留汝等!
毕竟,芸儿已经与其子定下了婚约,那张武乃是光明磊落、一诺千金之人,必不会怠慢汝等!”
李芸听闻祖父的丧气之言、当即倔强地道:
“祖父,芸儿不走,要走让弟弟走!芸儿要与祖父、母亲以及李家坞堡的百姓、共存亡!”
李兴也倔强地道:
“兴儿也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兴儿也要与父亲一般,堂堂正正地为坞堡的百姓、力战而死!”
“胡闹!汝等非要气死老夫不成?老夫辛辛苦苦……”
李胜还没说完,就被李芸打断,
“祖父快看!救援来了……”